祝余脑海里,将老夫子方才说的话又过了一遍…
刑部吃皇粮的谢展,若非样貌俊朗也不会被萧世兰送往她身边做面首。而谢家家风严明,两袖清风的大世家,自然算得上家底清白。
如此看来,老夫子并非言过其实,谢展确实在一众贵女中炙手可热。
谢展一进门,见两人把酒言欢的模样,起初也是愣了半响,随后被师父拉着入座。
老夫子眼中闪动的尽是对徒弟的满意,春风得意道:“丫头,这就是老夫同你说的,我那徒儿谢展。”
谢展局促朝她点头示意,祝余别扭一笑也点头示意,二人默不作声。
老夫子见状起疑:“你二人,认识?”
谢展解释道:“师父,祝姑娘是悬镜司新招的仵作。”
此前的书信中老夫子确实听说谢展在寒江招来一仵作,只是没想到竟然是今日为他解围的这位姑娘。
祝余端起酒盏,正式介绍道:“老先生,晚辈姓祝,单字一个余,您可以直接叫我小余儿。”
“小鱼儿……”老夫子想了想这不是对上了,朗笑一声,“当真是无巧不成书,无巧不成书啊…老夫这徒弟幼名恰好是猫儿。”
猫儿……那谢展岂不是叫谢猫儿?祝余心中一笑,倒还挺贴切。
谢展头回露出这般无奈的神情,低声道:“师父,祝姑娘在,叫乳名多少有些不合适。”
“祝姑娘又不是外人!进了悬镜司啊,都是一家人。”老夫子眯着眼,话起家长里短来喋喋不休,“言明啊,出生时就同猫儿一样大,可把他爹急坏了,为避祸求平安,就取了个贱名,想着好养活……”
此时的祝余望向这师徒二人,多少有些羡慕起谢展来。想起一个人在院中扫地时,听起邻居家的妇人们聊起孩子们的过往,欣慰幸福的面容,总带着对后辈的喜爱与期望。
而她的过去,无人可说。这些年来,只有自己清楚走过哪些路,一时间,有些愁乱的思绪堵在心头。
“……如今好了咱悬镜司多了祝鱼姑娘,定能如鱼得水。”
“师父,祝姑娘的这个余并非如鱼得水的鱼。”谢展温柔纠正道,“而是……”
谢展顿了顿,随后黑眸一亮道:“是福泽有余的余字。”
祝余闻言心口一跳,寻常人谈及这余字下意识会说成多余的余。
福泽有余…
眼下难言的情绪都化作祝余抬眸看向少年不解的眼神。
“这名字好啊,祝姑娘一看便是福泽有余的人。”老夫子略带深意地点头。
“祝姑娘,今日我与阿朗入宫匆忙,这才想让你先到师父这儿来。”这师徒俩倒是有趣,看向彼此的目光皆是骄傲之意。
谢展讲道,“还未向你介绍,这是我的师父,岳千帆。”
岳千帆……
这名字听上去为何那么耳熟?
祝余眼睛一亮,难道是那个岳千帆?
她难以置信地试探问道:“老先生,您难不成是那独自去西耀国做探子,后凭一己之力灭了一国军机处的千机处指挥使——岳千帆?”
难怪他目光迥然,嘴角虽被胡须遮住却仍能感受到一抹坚毅。脊背挺直步伐轻盈,这一瞧定是个练家子。谢展叫他师父,武功更是深不可测。
岳千帆眼眸转而如鹰般锐利,笑道:“这丫头着实厉害啊,连千机处都知道。只是老夫年事已高,早隐退山林。眼下,还是得看你们年轻一辈,老夫在书塾里教教书,安度余年就好咯…”
祝余怎会小看这岳千帆,父王说过这岳千帆本就是年少有为,年二十二便坐上千机处指挥使,手握国之情报,百官闻风散胆。
当年更是年少轻狂,不顾朝臣反对,当众立下军令状,发誓不灭西耀绝不回南靖。
而后,岳千帆销声匿迹多年,众人都以为他死在了西耀国。可偏偏,在西耀与南靖大战一触即发之际,他送来了关键情报,力挽狂澜,解南靖困境。
西耀,因此灭国。如此心怀天下赤胆忠心之人,怎叫人不敬佩。
祝余起身,心中尊敬,双手自觉端起酒杯,躬身道:“夫子大义,实属我南靖之福。”
岳千帆被她说的不好意思起来,笑着扶起她:“这些都是陈年旧事。丫头,其实老夫来这儿,是有一事要拜托你们。”
祝余看向谢展不解,看来谢展让她来这里,并非是无意之举。
他道:“师父同我在寻一个人。”
“什么人?”
谢展眼眸一沉,淡淡道:“一个背叛了悬镜司的人,他的手中还有很多不可泄露的情报。”
话音刚落,赵百年端着馎饦上来,抬头却见桌上多了一人,连忙转身想逃。
“赵百年。”谢展齿缝中蹦出的三个字像是定身符。
赵百年脚步停住,转身挂起虚伪的笑容,若无其事道:“小的这是想起忘给姑娘加葱花了。谢大人怎么来了,可是要吃些什么,今日小的做东,您尽管点上!”
谢展眼睛瞥了眼上头的木牌:“你这黄金煨鸡还挂上头呢?”
赵百年闻言,拍马屁道:“小的正准备撤下。不过您要是想吃,小的免费给您做,正好厨房还剩半只鸡…”
祝余心中一念,这半只鸡还是从他师父嘴里省下来的。
“好了别忙活了,今日我是为射北望一事来的。”
提及这三个字,赵百年脸上的笑意立即僵住,嘴角变得不自然起来,支支吾吾:“这……这人小的也不认识啊。”
谢展将那玉扇一扣,反问:“你是天狼帮的三当家,这么快连你们帮主的名字都认不得了?”
赵百年闻言,又跪下身:“大人冤枉啊,上回大人教导有方,小的早已弃匪从良,与那天狼帮无关了。”
谢展冷眸一定:“你当真不知他在哪儿?”
赵百年闪躲的眼神来回转,决然摇头。
谢展一叹,拿起桌上的玉扇起身道:“既然你在这儿什么都不肯说,谢某只能待会请你回去问话了。”
赵百年想起之前在刑部大牢里待过的日子,好不容易刑满释放,可不想再进去了。
纠结再三,他还是说道:“谢大人,小的不是不愿说,只是小的也不确定这消息是否准确。”
“说。”
赵百年遮掩着低声道:“帮里的人说,前几日在地下角斗场见过帮主。大人若是要寻,大可去那里看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