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星谷内,天塌地陷。大地如同被无形巨手揉捏,裂开无数深不见底的沟壑,暗红色的地火与紊乱的星辰之力从裂缝中喷涌而出,将天空染成一片末日般的昏红。逆星大阵的黑光与刘臻引导的星晷本源之力,在地脉深处激烈绞杀,每一次碰撞都引发更剧烈的震荡,整个山谷仿佛随时会彻底陆沉。
刘臻悬浮在半空,七窍不断溢血,魂体上的裂纹如同蛛网般蔓延,气息萎靡到了极点。他以重伤之躯,强行引动星晷本源疏导地脉,如同螳臂当车,每一息都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反噬与痛苦。若非星钥护住心脉,轮回道韵吊住最后一口气,早已魂飞魄散。
而对面的星壑,情况同样不妙。他虽借助逆阵之力暂时压制刘臻,但强行逆转地脉乃逆天而行,反噬同样恐怖。他面容扭曲,黑袍破碎,周身缭绕的逆星之力忽明忽暗,显然也到了强弩之末。那八名结阵弟子更是惨不忍睹,已有三人被地脉反震之力震成血雾,剩余五人也个个带伤,阵法摇摇欲坠。
“小辈,看你还能撑多久。”星壑嘶声咆哮,眼中疯狂更盛,双手猛地一合,竟逼出数口本命精血,喷在脚下逆阵核心。
“以吾之血,祭献地龙,逆乱乾坤。”
轰!
逆阵黑光骤然暴涨,化作一条狰狞的黑色孽龙虚影,发出无声的咆哮,狠狠撞入大地。本就狂暴的地脉之力如同被投入滚油的烈火,瞬间失控。更加恐怖的能量从地底爆发,整个坠星谷的地面猛地向上拱起,然后轰然塌陷。
“不好!”刘臻瞳孔骤缩,感受到一股毁灭性的能量即将从地脉核心喷发。这一下若爆开,不仅他和星壑等人必死无疑,整个星峡的地脉都将遭受重创,星晷封印必然破碎,噬渊将彻底失控。
退?退无可退,身后是万千生灵。
只能拼了。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刘臻眼中闪过一抹决绝的疯狂。他放弃了所有防御,将残存的魂力、星晷本源、乃至燃烧的生命精元,全部灌注进与星晷的那丝本源联系中。不是疏导,不是安抚,而是共鸣,最深层次的共鸣。
“星晷!护我星峡!”
他发出一声源自灵魂深处的呐喊,意识彻底放开,与远在星殒之眼的星晷盘产生了超越空间的共振。
嗡!
星殒之眼,那被暂时封印的星晷盘,仿佛感受到了宿主的决死意志与星峡的倾覆危机,猛地剧烈震颤起来。表面的日月星辰图案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流转,一道凝练到极致、蕴含着一丝悲怆与决绝的星晷本源精粹,无视了空间封印的阻隔,跨越虚空,骤然降临在刘臻身上。
与此同时,一直悬浮于刘臻识海、得自父亲的那点“守护”心灯火种,也仿佛被这决死意志点燃,爆发出最后的、温暖而坚定的光芒,融入那星晷本源之中。
得到这磅礴力量的灌注,刘臻虚幻的魂体瞬间凝实,气息疯狂暴涨,暂时突破了极限。他双掌猛地向前一推,不再是疏导,而是包容、引导,将那即将爆发的、混杂着逆星之力的恐怖地脉能量,连同自身与星晷的本源,化作一道巨大的、旋转着的混沌星璇,狠狠撞向那塌陷的大地核心。
“轮回劫,纳万法,镇地脉!”
这不是对抗,而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豪赌。他要以自身为容器,星晷为引,强行将这毁灭性能量纳入轮回体系,暂时“消化”。
轰隆隆!
无法形容的巨响震彻寰宇,混沌星璇与爆发的地脉狠狠撞在一起。没有爆炸,只有一种极致的湮灭与吞噬。星璇疯狂旋转,将喷涌的地火、逆星黑光、紊乱的星辰之力尽数吞没。刘臻的魂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仿佛随时会消散,但他眼神依旧坚定,死死支撑着星璇的运转。
“疯子!你这个疯子!”星壑看到这近乎自杀的举动,发出惊骇的尖叫。他想要阻止,却被那恐怖的吞噬之力逼得连连后退,逆阵瞬间溃散。
混沌星璇吞噬了绝大部分爆发能量,缓缓沉入塌陷的巨坑底部,表面光芒剧烈闪烁,极不稳定,显然无法长久维持。
噗通,刘臻再也支撑不住,从半空中坠落,重重砸在破碎的地面上,气息微弱如游丝,魂体黯淡,几乎失去了意识。他成功了,暂时阻止了地脉的彻底崩毁,但代价是油尽灯枯。
星壑也被爆炸的余波掀飞,受了重伤,但比刘臻好上许多。他挣扎着爬起,看着深坑中那极不稳定的混沌星璇,又看看倒地不起的刘臻,眼中闪过劫后余生的庆幸,随即化为滔天的杀意与贪婪。
“哈哈哈,天助我也,星晷本源,还有这强弩之末的小子,都是我的了。”他踉跄着走向刘臻,手中凝聚起一道黑色的逆星之矛。
然而,就在他即将下杀手的刹那,远在寂星海方向,那道失去了星晷秩序之力压制、已然扩张到极限的空间裂隙,猛地一震。一只覆盖着暗金色鳞片、缠绕着无尽死寂之气的巨大骨爪,猛地从裂隙中探出,狠狠抓在星峡的空间壁垒之上。
咔嚓!
星峡的空间壁垒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恐怖、更加古老的腐朽意志,如同潮水般涌了进来。寂灭之眼所在的源海方向,传来了守夜人残留意志悲怆的哀鸣。整个星峡的天空,瞬间暗淡下来,那轮血月的光芒被彻底压制,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万物终焉的黑暗在蔓延。
噬渊的存在,本体的一部分即将降临。
几乎同时,星殒之眼,那暂时封印的星晷盘,因刘臻之前的共鸣与地脉剧变,封印出现了裂痕。盘身剧烈震颤,发出悲鸣般的嗡响,表面光华急闪,似乎在挣扎,却又无力回天。
而坠星谷地底,那勉强被混沌星璇镇压的狂暴能量,受到这外界恐怖变故与星晷悲鸣的刺激,再次变得不稳起来。
“不!”星壑感受到那席卷星峡的恐怖意志,脸色瞬间惨白,手中的逆星之矛消散无形。他明白,真正的末日来了。他的一切算计,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是笑话。
而倒在地上的刘臻,在弥留之际,通过那丝与星晷的本源联系,模糊地“看”到了星峡正在发生的剧变,也“听”到了星晷的悲鸣。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恸与无力感涌上心头。终究还是没能阻止吗?
父亲,守夜人前辈,大家的牺牲,难道都要白费了吗?
就在他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的刹那,怀中那枚得自父亲、一直沉寂的暗沉金属片(星钥核心),突然变得滚烫无比。一道微弱却无比坚韧的、带着父亲最后印记的守护意念,混合着星晷悲鸣中一丝不甘的挣扎道韵,如同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猛地刺入他即将溃散的意识核心。
同时,一段被封印在星钥最深处的、更加残缺、却更加关键的影像,强行涌入他的脑海:
那是父亲刘正荣,在某个星光黯淡的密室中,对着这枚金属片留下的最后留言,面容枯槁,眼神却亮得吓人:
“臻儿,若你看到此影,为父恐已......星峡之劫,源于蚀月窃取初代守墓人遗骸,炼为化身,欲以血月污秽星核,重开噬渊,真正的星晷,并非镇压而是钥匙。是引导星核轮回、净化噬渊的钥匙。然催动之法需三才归位,需往生湖底,守门人手中的另一半......”
“小心守墓人中的影,他才是蚀月真正的......”
影像至此,戛然而止,信息却石破天惊。
蚀月?初代守墓人遗骸?星晷是钥匙?三才归位?往生湖底另一半?守墓人中的影?
父亲留下的最后线索,指向了更加深邃的恐怖与一线生机。
刘臻即将湮灭的意识,因这突如其来的信息与父亲最后的守护意念,猛地亮起了一点微光,不能死。还不能死,真相未明,生机未绝。
也就在这时,那因星晷悲鸣与外敌降临而再次躁动的地底能量,终于冲破了混沌星璇的束缚,一道混合着逆星之力的暗红能量光柱,从塌陷的深坑中冲天而起,狠狠撞在了因空间壁垒动摇而变得脆弱的虚空某处。
嗤啦!
一道细小的、极不稳定的空间裂缝,被强行撕开。裂缝另一端,传来的竟是往生湖那熟悉的、带着湿冷水汽与古老封印气息的波动。
阴差阳错,地脉爆炸的能量,竟然打通了一条通往往生湖底的临时通道。
“咳咳。”刘臻被能量乱流掀飞,重重撞在一块巨石上,剧痛让他短暂清醒。他看了一眼那扭曲的空间裂缝,又看了一眼因恐怖意志降临而呆若木鸡的星壑,以及天空中那不断扩大的、代表噬渊降临的黑暗。
往生湖,守门人,另一半星晷,三才归位。
父亲最后的提示,与眼前这绝境中出现的通道,形成了一种诡异的联系。
没有时间犹豫了。
他强提最后一丝力气,用尽全身力气,化作一道微弱的流光,在那空间裂缝彻底崩溃前,猛地扎了进去。
星壑回过神来,只看到刘臻身影消失在裂缝中,以及裂缝另一端那惊鸿一瞥的、巨大的、平静的黑色湖面,与湖底传来的令人心悸的古老气息。
“往生湖?他去了那里?”星壑一愣,随即眼中闪过极度的惊惧,“不好!守门人苏醒,此地不宜久留。”
他再也顾不得其他,化作一道黑光,仓皇向星峡外围遁去。
而天空中,那只暗金骨爪已彻底撕裂空间壁垒,一个笼罩在无尽死寂与黑暗中的、难以名状的庞大存在,正缓缓挤入星峡。
星晷悲鸣,地脉崩摧,噬渊临世,往生湖的通道悄然开启。刘臻在最后关头得知了部分真相,踏上了通往最终秘密的道路。星峡的最终命运,似乎在这一刻,滑向了更加不可预测的深渊。而真正的决战,或许才刚要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