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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冰棺炼狱

燕王府,承运殿暖阁。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铅块,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药味和血腥气交织,烛火在死寂中不安地摇曳,将人影拉扯得如同鬼魅。

朱棣躺在软榻上,面如金箔,嘴唇是骇人的紫黑色。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伴随着胸腔深处拉风箱般的嘶鸣,每一次艰难的进气都仿佛耗尽了他残存的所有力气。王太医枯槁的手指死死按在他腕脉上,老脸上的沟壑因极致的专注和绝望而扭曲在一起。金针密密麻麻地插在朱棣心口、头顶要穴,针尾兀自微微颤动,如同在狂风中挣扎的蛛丝。一碗碗颜色诡异、气味刺鼻的药汤被强行灌下,又往往随着他剧烈的呛咳呕出大半,混杂着墨汁般的黑血,染污了锦被。

“毒…已入膏肓…侵蚀心脉…” 王太医的声音嘶哑颤抖,带着哭腔,“金针…只能暂锁一线生机…药力…药力难达脏腑…王爷…王爷他…” 后面的话,他哽在喉中,再也说不出来。暖阁内,侍女们的低泣再也压抑不住,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一切。

徐妙锦站在榻前,肩头的纱布隐隐透出血色,她却浑然不觉。她脸色苍白如雪,唯有那双酷似仪华的眼眸,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执念。她紧紧攥着那个冰冷的羊脂白玉匣,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姐夫最后破碎的遗言——“找张玉”、“血泪佛在…”、“道衍没骗”——如同烧红的烙铁,一遍遍烫在她的心上。

不是姐姐?道衍没骗?血泪佛在谁那里?张玉…张玉是唯一的希望!

“丘将军!” 徐妙锦的声音斩钉截铁,打破了令人窒息的绝望,“王爷说找张玉!张将军现在何处?!可有办法联络?!”

丘福双目赤红,布满血丝,如同一头濒临绝境的困兽:“张将军奉王爷密令,三日前已秘密前往大宁府联络宁王!按行程…最快也要明日才能抵达北平外围!可…可我们等不到明日了!” 他痛苦地一拳砸在旁边的柱子上,“九门封锁!信鸽被射杀!派出的三波死士冲出王府不到半里就被截杀!消息…根本送不出去!我们…被彻底困死在这里了!”

困死!

这两个字如同丧钟,敲在每个人的心头。金陵“靖难”的诏书,随时可能像铡刀一样落下!而王爷…可能连今夜都撑不过去!

就在这时!

“呃…嗬…嗬嗬…”

昏迷中的朱棣,身体猛地剧烈抽搐起来!如同离水的鱼,在榻上痛苦地弹动!更多的黑血从他口鼻中涌出,带着内脏的碎块!他原本就微弱的气息,瞬间变得如同游丝,几近断绝!插在心口的金针,被这剧烈的抽搐震得歪斜!

“王爷!” “父王!” 惊呼声和朱高燧撕心裂肺的哭喊同时响起!

王太医面无人色,手忙脚乱地想去扶正金针:“不行!心脉要断了!快!参汤!最强的参汤吊命!按住王爷!”

暖阁内瞬间乱作一团!丘福和几名亲卫扑上去死死按住朱棣抽搐的身体。王太医哆嗦着将一支粗如小指、年份极老的山参切下最粗壮的一截,捣碎,混合着王府珍藏的续命金丹,用滚烫的参汤化开,撬开朱棣紧咬的牙关,不顾一切地灌了下去!

滚烫的参汤带着霸道的药力涌入朱棣几乎冰凉的躯体。如同在濒死的炭火上泼了一瓢滚油!

“噗——!”

朱棣的身体猛地弓起,又是一大口粘稠的黑血狂喷而出!血雾弥漫!溅了按住他的丘福和徐妙锦满头满脸!浓烈的腥甜和死亡气息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

然而,这口血喷出之后,朱棣那狂暴的抽搐竟奇迹般地停了下来!他整个人如同被抽空了所有骨头,软软地瘫回榻上,气息…微弱得几乎彻底消失!只有胸口那极其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吊着最后一口气。

“王爷!王爷!” 丘福声音嘶哑,带着无尽的恐惧。

王太医颤抖的手指再次搭上朱棣的脉搏,片刻,他颓然跌坐在地,老泪纵横:“…脉…脉若游丝…悬于一线…全靠这口参汤的猛力吊着…随时…随时可能…”

暖阁内,一片死寂。连朱高燧都被这恐怖的景象吓得忘记了哭泣,小脸惨白,死死抓着徐妙锦的衣角。

徐妙锦抹去脸上的血污,看着榻上那具仿佛随时会彻底冰冷的躯体,看着怀中惊恐无助的幼侄,看着周围面如死灰、眼神空洞的众人…一股冰冷到极致、也决绝到极致的意志,如同万年玄冰,在她心底深处凝结成型!

姐姐,王爷,王妃,孩子们…不能就这么完了!

她猛地转身,不再看朱棣。她走到窗前,猛地推开紧闭的窗户!凛冽刺骨的寒风裹挟着雪粒,如同鞭子般抽打进来,瞬间冲散了暖阁内令人窒息的药味和血腥!

“丘福!” 徐妙锦的声音在寒风中异常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铁血,“集合王府所有还能拿得动刀的人!侍卫、仆役、马夫、伙夫!有一个算一个!分发兵器!”

丘福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最后一丝凶光:“徐小姐!你要…?”

“固守待毙,只有死路一条!” 徐妙锦迎着寒风,长发在风雪中狂舞,眼神亮得惊人,如同燃烧的星辰,“金陵的诏书随时会到!张昺、谢贵的大军随时会踏平王府!我们等不到张将军了!”

她猛地指向窗外被重兵围困、如同铁桶般的王府:“与其坐等屠刀落下,不如…杀出去!”

“杀出去?!” 丘福和所有人都惊呆了!王府护卫大半被调走,剩下不足百人,还多是老弱!外面是张昺、谢贵掌控的数万北平卫所精兵!九门紧闭!这…这是以卵击石!是送死!

“不是突围!” 徐妙锦的声音斩钉截铁,“是…**制造混乱!吸引注意!** 为最后一线生机…创造机会!”

她快步走到昏迷的朱棣榻前,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那张死气沉沉的脸,然后俯下身,用只有丘福能听到的声音,语速极快地说道:

“王爷最后提到‘血泪佛在…’和‘张玉’,张将军是关键!但我们现在联络不上他!唯一的办法…就是制造一场足够大、足够吸引张昺谢贵所有注意力的‘暴乱’!让他们以为王爷垂死挣扎,狗急跳墙,将重兵全部调集到王府正面强攻!”

她的目光变得无比锐利:“而你,丘福!带着最精锐的‘黑鸦卫’,保护王爷、世子和燧儿,从王府最隐秘的…**西苑冰窖下的密道**离开!那条密道直通城外西山猎场!知道的人极少!趁乱!立刻走!”

丘福浑身剧震!王府有密道?!他作为心腹大将竟不知情?!但此刻已容不得细想!

“那徐小姐你…?” 丘福急问。

“我留下!” 徐妙锦毫不犹豫,声音平静得可怕,“带着玉匣!带着仪华姐姐的玉佩!带着所有能证明朝廷政变和‘血泪佛’阴谋的证据!我来指挥这场‘暴乱’!吸引所有火力!为你们争取时间!”

她看着丘福震惊的眼神,惨然一笑,带着一种殉道般的决绝:“姐姐用命换了警示,王爷用血换了线索…现在,该我了。丘福,记住王爷的话,找到张玉!找到‘血泪佛’的真相!护住孩子们!护住…这大明的江山气运!”

丘福虎目含泪,看着眼前这个肩头染血、柔弱却如同山岳般坚毅的女子,一股悲壮的热血直冲头顶!他猛地单膝跪地,抱拳低吼,声音哽咽:“末将丘福!誓死护送王爷世子出城!徐小姐…保重!”

“去吧!立刻准备!半炷香后,行动!” 徐妙锦决然转身,不再看丘福。她走到昏迷的朱高炽和惊恐的朱高燧身边,俯下身,在两个孩子的额头各印下一个冰冷的吻,眼中是无尽的眷恋与诀别。

“炽儿,燧儿…活下去…替姑姑…替娘亲…好好看看这天下…”

**二、 风雪惊雷**

半炷香后。

死寂的燕王府,如同沉睡的巨兽,突然发出了垂死的咆哮!

“杀——!!!”

“为王爷报仇!杀出重围!”

震耳欲聋的喊杀声,毫无征兆地从王府正门方向冲天而起!火光瞬间映红了半边夜空!无数人影,穿着王府侍卫、仆役甚至丫鬟的杂乱服饰,挥舞着刀枪棍棒,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冲出洞开的王府大门,朝着外面严阵以待的朝廷军阵亡命冲锋!

没有章法!没有阵型!只有最原始的、绝望的疯狂!

“放箭!放箭!挡住他们!” 外围负责监视的张昺部将惊骇怒吼!他没想到燕王府在朱棣垂死、兵权被夺的情况下,竟然还敢主动出击!而且是以这种自杀式的冲锋!

密集的箭雨如同飞蝗般落下!冲在最前面的王府仆役瞬间被射成了刺猬!惨叫声不绝于耳!但后面的人仿佛疯魔了一般,踏着同伴的尸体,依旧狂吼着向前冲!火光、鲜血、飞雪、惨叫…瞬间将王府大门前变成了人间炼狱!

混乱!极致的混乱爆发了!

“怎么回事?!燕王府疯了?!” 坐镇中军的北平都指挥使谢贵接到急报,又惊又怒,“朱棣呢?!朱棣在哪里?!”

“报!叛军攻势极猛!人数…人数似乎不少!正门压力巨大!” 传令兵嘶声回报。

“顶住!给老子顶住!调东门、南门的守军过来增援!快!绝不能让一个叛贼冲出来!” 谢贵厉声咆哮,他下意识地认为这是朱棣垂死前的疯狂反扑,必须全力镇压!绝不能让他们突围!金陵的旨意随时会到,他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任何差错!

随着谢贵的命令,原本分散包围王府的朝廷军队,开始迅速向正门方向调动!沉重的脚步声、甲胄碰撞声、军官的呵斥声此起彼伏!整个包围圈的兵力,瞬间向王府正门这个“风暴眼”疯狂汇聚!

而就在这震天的喊杀声和混乱的兵力调动掩护下。

燕王府西苑,一处偏僻的、堆满积雪的假山后。丘福和十名最精锐、最忠诚的“黑鸦卫”,如同融入夜色的鬼影。他们中间,抬着一副临时用门板改制的简易担架,上面躺着昏迷不醒、气若游丝的朱棣,身上覆盖着厚厚的皮毛。另一名黑鸦卫背着依旧昏迷的朱高炽。丘福则亲自将裹在厚厚锦被中、吓得瑟瑟发抖却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哭出声的朱高燧紧紧抱在怀里。

在他们面前,是一口被积雪掩盖了大半的枯井。井口幽深,寒气逼人。

丘福没有丝毫犹豫,对着身边一名身材瘦小的黑鸦卫点了点头。那卫士如同灵猫般滑入井中,片刻,井下传来一声沉闷的机括开启声。

“走!” 丘福低吼一声,抱着朱高燧率先滑入井中。其他人抬着担架,背着朱高炽,紧随其后,迅速消失在幽深的井口。最后一名黑鸦卫警惕地扫视四周,确认无人发现,也滑入井中,并小心地将一块伪装成井壁的厚重石板缓缓拉上,隔绝了最后一丝光线和声音。

冰窖下的密道,冰冷刺骨,弥漫着陈腐的气息。但此刻,这条黑暗的通道,却成了通往生天的唯一路径!丘福抱着怀中颤抖的幼童,看着担架上生死不知的王爷,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冲出去!找到张玉!活下去!

王府正门,血腥的绞杀仍在继续。徐妙锦站在承运殿高高的台阶上,寒风卷起她染血的衣袂。她手中紧握着仪华的“佛”字玉佩和那个冰冷的玉匣,冷冷地注视着下方如同血肉磨盘般的战场。王府的人如同扑火的飞蛾,在朝廷军队的箭雨和刀锋下成片倒下,鲜血染红了门前的积雪。每一声惨叫,都像刀子剐在她的心上。

但她不能退!她的目光死死盯着王府西面城墙的方向。她在等!等丘福他们安全出城的信号!

时间,在杀戮和煎熬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突然!

“轰隆隆——!!!”

一阵沉闷如雷、仿佛大地都在震颤的声音,毫无征兆地从北平城西面遥远的天际传来!那声音穿透了风雪,压过了王府门前的喊杀声!

不是雷声!是…**万马奔腾**的声音!

紧接着,如同燎原的烈火,北平城西面的夜空被无数火把骤然点亮!火光连成一片,如同一条愤怒的火龙,正以惊人的速度撕裂黑暗,朝着北平城的方向狂飙而来!火光下,隐约可见无数奔腾的骑兵身影,旌旗招展,杀气冲天!

“援军?!哪里来的援军?!” 正指挥围剿王府叛军的谢贵猛地勒住马头,惊骇欲绝地望向西面!那规模…绝对不下万骑!绝非北平卫所的军队!

“报——!!!” 一个浑身浴血的哨探如同血葫芦般从西面连滚带爬地冲来,声音凄厉得变了调:“大人!不好了!西…西直门被…被攻破了!是…是朵颜三卫的骑兵!还有…还有打着‘宁’字王旗的兵马!领头的是…是燕王府左护卫指挥佥事…**张玉**!!!”

张玉?!朵颜三卫?!宁王朱权?!

如同晴天霹雳!谢贵和所有听到消息的朝廷将领瞬间面无人色!

燕王朱棣的心腹张玉!他竟然真的搬来了宁王朱权和剽悍的蒙古朵颜三卫骑兵?!而且…已经攻破了西直门?!杀进来了?!

完了!全完了!

朝廷的“靖难”诏书还没到,燕王府的援军…竟然先到了?!

“顶住!调兵!快调兵去西城!拦住他们!” 谢贵声嘶力竭地咆哮,声音却充满了绝望的颤抖!他手下的兵力大部分都被吸引到了燕王府正门!西城…空虚!

然而,一切都太迟了!

“呜——呜——呜——!”

苍凉而充满杀伐之气的蒙古号角声,如同死神的召唤,在风雪夜空中凄厉地响起!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和惊天动地的喊杀声,那条由火把和铁骑组成的洪流,已经如同决堤的天河,汹涌地灌入了北平城的西门!以无可阻挡之势,朝着燕王府的方向,席卷而来!

“燕王殿下!末将张玉!救驾来迟——!!!”

一声如同虎啸龙吟、蕴含着无尽愤怒与忠诚的咆哮,压过万马嘶鸣,清晰地穿透风雪,响彻在北平城的夜空!也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每一个围困王府的朝廷士兵心头!

王府正门前,正在浴血搏杀、死伤惨重的王府残余人员,听到这声咆哮,瞬间爆发出劫后余生的狂喜和最后的力量!

“援军!是张将军!是张将军带援军来了!杀啊!” 残存的士气被瞬间点燃!

而朝廷军队,则如同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士气瞬间崩溃!主将谢贵面如死灰,看着西面那汹涌而来的火海铁骑,又看看眼前依旧在疯狂抵抗的王府“叛军”,再想想被调空的各处城门…他知道,大势已去!

“撤!快撤!退守内城!” 谢贵再也顾不上面子,声嘶力竭地下令撤退!朝廷军队瞬间陷入更大的混乱,丢盔弃甲,如同潮水般向城内溃退!

承运殿高台上,徐妙锦紧绷的身体猛地一松,几乎站立不稳。泪水,混合着脸上的血污,汹涌而下。她看着西面那如同燎原之火般席卷而来的援军洪流,听着张玉那声震四野的咆哮…

张玉!他来了!在最绝望的时刻!像天神一样降临了!

姐姐…王爷…我们…有救了!

然而,狂喜仅仅持续了一瞬。徐妙锦的目光猛地转向西苑的方向!丘福!王爷!孩子们!他们…是否已经安全出城?!

**三、 魂兮归来**

西山猎场,密道出口。

这是一处隐蔽在乱石荆棘中的山洞。寒风裹挟着更大的雪片,从洞口呼啸灌入。

丘福和十名黑鸦卫抬着担架,背着朱高炽,抱着朱高燧,如同从地狱爬出的幽灵,踉跄着冲出洞口,暴露在风雪肆虐的荒野中。冰冷的空气呛入肺腑,却带着劫后余生的自由。

“快!离开这里!找地方隐蔽!” 丘福急促下令,警惕地环顾四周。远处,北平城方向火光冲天,杀声隐隐传来,显然张玉的援军已经杀到!

就在这时!

“唔…”

担架上,昏迷的朱棣,突然发出一声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呻吟!

丘福浑身一震!猛地扑到担架旁:“王爷?!王爷您醒了?!”

朱棣的眼睛依旧紧闭,但眉头却紧紧锁在一起,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他的嘴唇剧烈地翕动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比在暖阁时更加急促、更加混乱!

“…血…血…好多的血…”

“…仪华…别走…别离开我…”

“…道衍…你骗我…你一直都在骗我!!”

“…杀!杀光他们!一个不留!!”

“…地狱…本王便是修罗…血海…方是归途…”

破碎的、充满极端痛苦、愤怒、杀意和混乱的词语,如同梦呓般从他口中不断溢出。他的身体也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那只未受伤的右手无意识地抓挠着虚空,指甲在担架上划出深深的痕迹!一股极其阴冷、暴戾、充满毁灭气息的威压,竟从他这具濒死的躯体中隐隐散发出来!

“王爷!王爷您怎么了?!” 丘福又惊又怕,试图按住朱棣的手。

“嗬…嗬嗬…” 朱棣的喘息声陡然变得粗重而诡异!他猛地睁开眼!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瞳孔不再是涣散的,而是收缩到了极致,如同两点燃烧着地狱之火的幽深寒星!眼白部分布满了骇人的血丝,如同蛛网般蔓延!眼神中没有丝毫人类的感情,只有最纯粹的、如同万载玄冰般的冰冷!以及…一种俯瞰蝼蚁、漠视生死的、绝对的暴戾!

这眼神…丘福从未见过!这绝不是他熟悉的燕王朱棣!这更像是…从九幽地狱最深处爬出来的…**修罗魔神**!

“王…王爷?” 丘福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朱棣”的目光缓缓移动,冰冷地扫过丘福惊骇的脸,扫过周围如临大敌的黑鸦卫,扫过昏迷的朱高炽,最后…落在了丘福怀中瑟瑟发抖、惊恐地看着他的朱高燧身上。

那冰冷的眼神,在触及朱高燧那张酷似仪华的小脸时,似乎极其极其轻微地波动了一下。但随即,便被更深的、如同寒潭般的死寂所取代。

“废物…” 一个沙哑、低沉、仿佛金铁摩擦般的声音,从“朱棣”的喉咙里挤出来,带着一种令人骨髓发冷的漠然,“…连个孩子…都护不住…”明明都己知道历史走问..竟然也能走成这样...更何况连爱人都保护不了...

丘福和所有黑鸦卫瞬间如坠冰窟!这声音…这语气…这眼神…绝对不是他们誓死效忠的燕王殿下!

就在这时!

.“哒哒哒…哒哒哒…”

急促而密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如同骤雨敲打地面!一队剽悍的骑兵,如同旋风般冲破风雪,出现在丘福等人的视线中!为首一员大将,身披玄甲,面如冠玉,眼神锐利如鹰,正是张玉!他身后跟着一小队精锐的朵颜三卫骑兵!

“丘将军!王爷何在?!” 张玉勒住战马,看到丘福等人和担架上的朱棣,眼中爆发出惊喜和急切!

丘福如同抓住救命稻草,嘶声喊道:“张将军!快!王爷…王爷他…” 他指着担架上的朱棣,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形容眼前这诡异恐怖的状态。

张玉翻身下马,大步冲到担架前。当他看到朱棣那双冰冷、暴戾、毫无人类感情的眼睛时,饶是他身经百战、心志如铁,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王爷?!” 张玉试探着呼唤。

“朱棣”的目光缓缓转向张玉,那双冰冷的瞳孔中,似乎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错觉般的波动(是原本朱棣残存的意识?)。但随即,便被更深的漠然覆盖。

“张…玉…” 那沙哑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你…来迟了…”

张玉浑身一震!这语气…这姿态…他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单膝跪地,抱拳沉声道:“末将张玉!奉王爷密令,已请得宁王殿下兵马相助!北平西直门已破!大军正清剿叛逆!王爷…王爷您…”

“叛逆?”“朱棣”的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扯了一下,形成一个冰冷而残酷的弧度,仿佛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这天下…谁不是叛逆?…包括…本王…”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那只未受伤的右手,指向北平城的方向,声音陡然变得如同来自九幽的寒风,带着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决绝杀意:

“…传…本王令…”

“…凡…负隅顽抗者…”

“…杀…”

“…无…”

“…赦…”

每一个字,都如同冰冷的铁钉,狠狠敲进在场每一个人的心脏!那森然的杀意,比这西山的冰雪更冷千倍万倍!

丘福和黑鸦卫们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张玉更是瞳孔骤缩!他看着眼前这熟悉又陌生的“王爷”,看着他眼中那如同实质的修罗杀意…一个极其荒谬、却又带着致命合理性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他的脑海!

王爷…还是王爷吗?或者说…回来的…到底是什么?!

就在这时!

“噗——!”

担架上的“朱棣”猛地喷出一口黑血!这次的血,颜色似乎淡了一些,但依旧触目惊心!他那强行凝聚的、如同回光返照般的恐怖气势,随着这口血的喷出,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眼中的暴戾和冰冷如同冰雪消融,迅速被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虚弱取代。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闭上眼,身体再次瘫软下去,气息重新变得微弱而紊乱,仿佛刚才那恐怖的一幕从未发生过。

“王爷!” “父王!” 惊呼声再次响起。

张玉猛地起身,眼神复杂到了极点。他看着重新陷入昏迷、气息奄奄的朱棣,又想起刚才那双冰冷如修罗的眼睛和那“杀无赦”的森然命令…一股巨大的寒意和更深的忧虑瞬间笼罩了他。

王爷的身体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猛地抬头,看向惊魂未定的丘福和黑鸦卫,目光最终落在那个被丘福死死抱在怀里的白玉匣上。

“丘将军!” 张玉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急切,“此地不宜久留!立刻护送王爷和世子、小殿下随我前往西山行营!王太医何在?!快!”

他又看向丘福怀中的玉匣,眼中精光一闪:“还有…这个匣子!王爷昏迷前…可曾交代过什么?关于…‘血泪佛’?!”

**四、 佛影魔踪**

西山行营,中军大帐。

炭火烧得正旺,驱散了帐外的严寒,却驱不散帐内凝重的气氛。

朱棣被安置在厚厚的毛皮软榻上,身上盖着数层锦被。王太医(被张玉派人从王府混乱中救出)正在全力施救,额上汗水涔涔。朱高炽躺在旁边的软椅上,依旧昏迷,但气息平稳了许多。朱高燧则被一名亲卫抱着,裹在厚厚的毯子里,小脸埋在亲卫胸前,似乎睡着了,但小小的身体依旧不时地颤抖一下。

张玉、丘福、以及宁王朱权派来的心腹大将陈亨(朵颜三卫的实际指挥者之一),三人围在帐中一张临时拼凑的矮几旁。矮几上,放着那个打开的白玉匣——里面是婴儿胎发和明黄龙纹碎片。还有仪华的“佛”字玉佩,以及朱棣在庆寿寺钟下得到的描绘着“血泪佛像”的丝绢。

丘福脸色苍白,心有余悸地将王府惊变、朱棣中毒濒死、暖阁遗言、以及方才密道口朱棣那诡异恐怖的状态,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张玉和陈亨。尤其强调了朱棣最后昏迷前喊出的“找张玉”、“血泪佛在…”、“道衍没骗”,以及那如同修罗附体般的“杀无赦”。

张玉听着,脸色越来越凝重,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陈亨则是一脸震惊和难以置信。

“…王爷最后说‘道衍没骗’…” 张玉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目光锐利如鹰,“结合这玉匣里的东西…还有王妃的遗言‘宿债缠身’…难道…当年那个婴儿…真的…与皇室有关?而且…道衍知道真相?甚至…这‘宿债’…可能并非男女私情,而是…某种…更可怕的宫廷秘辛?!”

他拿起那片明黄龙纹碎片,仔细端详:“这龙纹…是亲王规制…甚至…更接近东宫旧制…时间…至少是二十年前了…” 一个模糊而惊悚的猜想在他心中成型。

“还有‘血泪佛’!” 丘福指着那方丝绢,“王爷在禅房遇袭,中了这毒镖!镖上系着这血泪佛像!对方引王爷去,就是要杀他!这‘血泪佛’…到底是什么组织?他们和劫走葛诚、慧觉的是不是一伙人?和朝廷的政变又有什么关系?!”

“葛诚被劫走了?” 张玉眼神一凛。

“是!” 丘福点头,“就在灵堂遇袭同时!劫走他的人神秘莫测!王府内应…绝不简单!”

张玉沉默片刻,眼中寒光闪烁:“王爷让我秘密联络宁王,除了借兵,还有一项更隐秘的任务——**调查建文帝(朱允炆)的真实下落和死因!** 金陵剧变绝非偶然!齐泰、黄子澄拥立皇次孙,年号‘靖难’,矛头直指王爷!这背后,必有惊天阴谋!而‘血泪佛’…极有可能就是这阴谋的执行者,甚至…是策划者之一!”

他看向陈亨:“陈将军,宁王殿下对金陵之事,可有消息?”

陈亨沉声道:“宁王殿下也收到了皇帝驾崩、新君登基的消息,震惊不已。殿下已动用所有力量在查,但目前尚无皇太孙朱允熥的确切下落,生死不明!但有密报显示,就在皇帝驾崩前夜,皇宫大内…似乎发生过一场不为人知的…血斗!”

血斗!宫廷流血!

张玉和丘福的心瞬间沉了下去!果然!这是政变!弑君!夺位!

“新君年幼,齐泰、黄子澄把持朝政,‘靖难’诏书一下,天下必然大乱!” 张玉的声音带着铁血的味道,“王爷如今…虽得我们及时来援,暂脱死局,但剧毒缠身,神志不明…北平局势依旧危如累卵!金陵方面的大军,不日必将北上!”

他猛地站起身,目光扫过昏迷的朱棣,扫过玉匣和血泪佛像的丝绢,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决断:

“当务之急有三!”

“其一,不惜一切代价,救活王爷!王太医,需要什么药材,尽管开口!我已派人飞马前往大宁府,调取宁王府库所有珍藏!”

“其二,丘福,你立刻带最可靠的人手,秘密返回北平城!目标——找到葛诚!或者…找到被劫走的慧觉!他们很可能知道‘血泪佛’的内幕和劫走他们的势力!他们是揭开整个阴谋的关键钥匙!”

“其三,” 张玉的目光变得无比锐利,“动用我们在金陵和宫中的所有暗线!不惜代价!查明皇太孙朱允熥的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同时…查清这‘血泪佛’的根底!还有…道衍!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王爷说他没死,他就一定没死!”

“道衍…没死?” 丘福和陈亨都吃了一惊。

“王爷濒死之际,意识混乱,但唯独提到‘道衍没骗’!这绝非空穴来风!” 张玉斩钉截铁,“他若真没死,装死的目的何在?那支毒箭是谁放的?他和‘血泪佛’又是什么关系?他…会不会是这盘棋上,一个极其关键、甚至…操纵棋局的棋手?!”

就在这时!

“咳咳…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从软榻上传来!

众人猛地回头!

只见软榻上,朱棣竟然再次睁开了眼睛!这一次,他的眼神不再是方才那令人心悸的冰冷暴戾,也不是之前的涣散迷茫,而是…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一种洞悉世事的沧桑,以及…一种沉淀下来的、更加内敛却也更加可怕的…**绝对掌控**!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帐内的张玉、丘福、陈亨,扫过矮几上的玉匣和丝绢,最终…落在了自己那只包扎着、依旧隐隐作痛的手臂上。

他的嘴唇翕动了几下,声音沙哑、微弱,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和力量,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地狱…未空…”

“…本王…岂能…先死…”

“…‘血泪佛’…很好…”

“…这盘棋…才刚刚…开始…”

他缓缓闭上眼,仿佛耗尽了力气,但嘴角,却勾起了一抹极其冰冷、极其残酷、仿佛已看透一切、掌控一切的…**修罗之笑**。

张玉、丘福、陈亨,看着榻上那平静却又散发出比之前更加深沉恐怖气息的燕王,一股寒意同时从心底升起。

王爷…似乎回来了。

但回来的…仿佛已不再是那个濒临崩溃的燕王朱棣。

而是…从地狱血海深处,挣脱枷锁,踏着尸山归来的…**永乐大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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