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诚哼了一声,从地上捡起一根削尖了的树枝,在那三当家大腿上来回比划。
树枝尖端森然,陈诚那不带丝毫温度的平静,反而让三当家心里发毛,比刀疤的刀锋更让他恐惧。
“我说!我说!”
三当家见陈诚这架势,魂都快吓飞了。
“是……是有人给我们通风报信的!”
“谁?”
黑狗和陈诚几乎同时喝问。
刀疤手上的刀又压深了半分。
“是……是我们帮主联系的内线……他说……他说你们这批货里有大油水,让我们来抢……”
三当家疼得龇牙咧嘴,冷汗把额发都浸湿了。
“内线是谁?是他们中的一个?”
陈诚指了指黑狗那几个还勉强站着的弟兄。
黑狗手下的人顿时个个心头一紧,齐刷刷望向那三当家。
三当家摇了摇头,脸上表情瞬间僵住,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恐惧。
“不……不是他们……”
“那是谁?”
黑狗追问,额角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
“是……”
三当家刚要张嘴,突然全身猛地一阵剧烈抽搐,口鼻之中涌出乌黑的血沫,双眼瞪得溜圆,直挺挺地,当场就断了气!
“妈的!他服毒了!”
黑狗气得破口大骂,一脚狠狠踹在尸体上。
陈诚蹲下身子,在那三当家嘴里拨弄了一下,果然捻出了一小块咬破的蜡丸残余。
“看来野狼帮的规矩,不是一般的严。”
陈诚站起身,神情有些凝重。
刀疤松开了手,任由那三当家的尸体软塌塌地倒在地上。
野狼帮的其他人见三当家死了,顿时阵脚大乱,也不知是谁在人群里凄厉地喊了一声“撤”,剩下的人便如惊弓之鸟,呼啦一下四散奔逃,眨眼间就没入了林子里。
黑狗也没心思去追,他盯着地上三当家的尸体,又看了看自己这边死伤的弟兄,一张脸黑得能拧出水来。
“黑狗哥,”陈诚开口,“看来这内鬼,不是你们的人。”
黑狗重重地哼了一声,没接话,显然心里憋着一股邪火。
“那三当家死前想说的是什么?”
陈诚像是在自言自语。
“不是他们,那会是谁?”
他的视线从在场每一个人脸上刮过,包括先前那七八个扛着麻袋过来的运货人。
那些运货人从混战开始就缩在一旁,此刻也是个个惊魂未定,噤若寒蝉。
突然,陈诚的注意力落定在其中一个运货人身上。
那人中等身材,相貌平平,此刻正低垂着头,竭力想把自己缩进阴影里,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这位大哥。”
陈诚不紧不慢地踱了过去。
“刚才打得那么乱,你倒是毫发无伤啊?”
那运货人肩膀不自然地抖了一下,猛地抬起头,硬生生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我……我运气好,躲得快……”
“是吗?”
陈诚嘴角扯了扯,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我倒觉得,是野狼帮的人,特意避开了你。”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注意力“唰”地一下全钉在了那运货人身上!
那运货人一张脸瞬间没了血色,说话都带上了颤音。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胡说?”
陈诚不急不躁,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方才那三当家死前掉落的黑色布角,走到那运货人面前,将布角在他眼前晃了晃。
“这布料,跟你袖口破损处露出的里衬,可是一模一样。”
那运货人下意识地猛缩手,想要遮掩自己磨损的袖口。
“还有,刚才那三当家死前,手指的方向,正是你这边。”
陈诚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砸在众人心头。
黑狗和刀疤也逼了过来,一左一右,堵死了那运货人的退路,空气瞬间凝固。
“你……你们想干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那运货人连连后退,后背撞到了货袋上,声音发虚,带着哭腔。
“把他给我拿下!”
黑狗眼中凶光一闪,厉声喝道。
黑狗嗓门刚落,他身边两个还能动的汉子,已是凶狠地扑向那被指认的货夫。
“放开我!你们凭什么抓我?!”那货夫凄厉地叫嚷,手脚乱舞拼命挣扎,“我不是内鬼!我什么都不晓得!”
他一边嚎,一边慌急间朝着旁边一个受伤倒地的黑狗手下蹭去,竟是想抓个人质。
“妈的,还敢反抗!”黑狗一个箭步抢上,抬脚就要踹。
“黑狗哥,等等!”陈诚的声音不高,却让黑狗抬起的脚硬生生停在半空。
霎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钉在陈诚身上。
陈诚没理会那货夫,反而踱到三当家的尸体旁,不紧不慢地开腔:
“刚才这位野狼帮的三当家,咽气前,其实已经把内鬼的名字告诉我了。”
那货夫身子骨骤然一僵,脸上的肉眼见的白了下去。
“哦?”黑狗狐疑地打量着陈诚,“他说了啥?”
“他说,”陈诚有意顿了顿,视线若有似无地掠过那货夫因紧张而轻颤的指尖,“那个给野狼帮通风报信的内鬼,腰上总挂着个半旧的黄杨木葫芦,葫芦嘴儿,冲左。”
这话一出,好几个人几乎是本能地往那货夫腰间瞟。
那货夫浑身一激灵,双手仓惶捂向腰带——晚了!
他腰带一侧,明晃晃挂着个小巧的黄杨木葫芦,因他这番动作,葫芦嘴儿不偏不倚,正冲着左边!
“你……你啷个晓得?!”货夫脱口惊叫,嗓音里满是骇然与不信。
话一出口,他才发觉失言,赶紧死死闭紧了嘴巴。
黑狗和他手底下的人全给整懵了,瞅着陈诚,满脸的匪夷所思。
这小子,莫不是真能掐会算?
陈诚暗自冷哂,他压根不晓得什么黄杨木葫芦,纯粹是方才瞄到这家伙腰上有个不起眼的小玩意儿,加上其人做贼心虚的德性,顺藤摸瓜诈唬他罢了。
“我还晓得,”陈诚继续抛出猛料,“你们野狼帮这次动手,不光为劫货,更是要灭口。没错吧?”
那货夫脸皮猛地一抽,额角青筋暴跳,冷汗唰地淌了下来。
“三当家还交代,你们野狼帮帮主给你许了诺,事成之后,这批货分你三成,再赏你一笔现大洋,让你远走高飞。是不是这么回事?”陈诚的语气愈发迫人。
“不……不是我……”货夫的心理防线顷刻间土崩瓦解,他只当三当家真把他卖了个底朝天,颠三倒四地辩白,“是……是他逼我的!是周扒皮逼我的!他说我要是不从,就宰了我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