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的日光灯管发出持续的电流嗡鸣，李君浩的指尖黏在键盘上，老旧的机械键盘缝隙里卡着泡面碎屑。第三桶红烧牛肉面的热气在屏幕前氤氲，却暖不透他发凉的指尖 —— 此刻已是连续奋战的第 18 个小时，窗外的天空正从靛蓝转向鱼肚白。
\"李哥，数据库模块用 mySqL 还是 postgreSqL？\" 微信群里跳出新消息，是技术团队的小周。李君浩扯松歪斜的领带，喉结滚动着咽下冷掉的面条，在键盘上敲下：\"用 tidb，分布式架构才能扛住未来三年的订单量。\"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手机震动起来，采购部陈强发来语音：\"李总监！刚发现去年的供应商黑名单都没录入系统！\"
白板上的系统架构图已经被记号笔涂改成乱麻。李君浩抓起板擦用力擦拭，飞溅的粉笔灰落在他三天没刮的胡茬上。\"微服务模块必须拆成订单、库存、物流三个独立单元！\" 他对着手机大吼，声音在空旷的办公室里激起回音。角落里的饮水机发出 \"咕噜\" 声，提醒着水桶里的水即将见底。
凌晨三点，销售部王强突然推门而入，手里挥舞着皱巴巴的客户投诉单：\"李总监！系统要是不能实现客户分级管理，我们这季度 KpI 全得泡汤！\" 他的目光扫过满地的泡面盒和揉成团的草稿纸，\"你到底行不行？温总明天就要看方案！\"
李君浩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盯着屏幕上不断报错的甘特图。项目进度条卡在 37%，而预算已经超出红线。\"能加人吗？\" 他在群里发问，得到的却是回复：\"所有开发资源都在维护旧系统！\" 他抓起白板旁的马克杯猛灌，却只倒出几滴凉茶，苦涩的余味在舌尖蔓延。
\"要不改用单体架构？\" 技术部老张的消息让李君浩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不行！\" 他几乎是吼着打字，\"三年后系统必然崩溃！\" 窗外突然炸响惊雷，暴雨拍打着玻璃，雨水顺着老旧的窗框缝隙渗进来，在项目计划表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李哥，服务器选型用阿里云还是华为云？\" 小周的新消息跳出时，李君浩正盯着屏幕上跳动的 cpU 使用率曲线。他突然想起仓库里潮湿的货架，那些被雨水泡烂的发货单，还有采购部陈强通红的眼睛。\"用混合云，本地 Idc 保留核心数据。\" 他回复道，顺手把快要凉透的泡面又塞进微波炉。
晨光刺破云层时，李君浩的手机已经发烫到自动关机。白板上的架构图终于成型，标注着 \"订单中台库存大脑 智能预警\" 的模块清晰排列。他踉跄着走到窗边，看着街道上逐渐多起来的行人，突然想起三年前 \"火种科技\" 倒闭前夜，也是这样连续通宵调试代码。
\"李总监？\" 财务部的小张抱着账本推门而入，\"预算表这里有问题，培训费用怎么比原计划高了 60%？\" 李君浩转身时，衬衫后领已经被冷汗浸透，晨光勾勒出他疲惫却坚定的轮廓：\"因为要教会仓库的老周们用扫码枪，可能需要把培训分成十二期。\" 他的目光扫过满地狼藉的办公室，\"毕竟，我们要转动的，是一台锈死的齿轮。\"
会议室的水晶吊灯在头顶投下冷冽的光，李君浩站在投影仪前，衬衫领口还沾着昨夜在网吧鏖战时蹭到的泡面汤汁。二十七个座位的会议桌前，温雅戴着金丝眼镜翻阅资料，她身旁的财务总监转着钢笔，笔尖在预算表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各位，” 李君浩按下激光笔，屏幕上跳出系统架构图，“我们将组建 15 人核心团队，采用.netcore 框架搭建智能管理系统，分三期上线。第一期实现销售、采购、库存数据互通；第二期加入 AI 智能预警；第三期完成...”
“等等。” 财务总监突然抬手，钢笔尖重重戳在会议桌上，“开发预算 120 万？你知道这相当于我们三个季度的 It 投入吗？” 他扯了扯领带，露出脖颈处的汗渍，“而且用什么.netcore，公司现有的外包开发的 ERp 系统修修补补还能用！”
会议室后排传来窃窃私语。销售部王强小声嘀咕：“大学生就爱搞这些花架子。” 采购部陈强则低头翻着手机，屏幕冷光映出他脸上的不信任。李君浩的目光扫过温雅，她正转动着钢笔，笔尖弹出的火花塞模型在灯光下泛着寒光。
“我来算笔账。” 李君浩调出成本对比表，“目前销售部每天因订单重复录入浪费 2.5 小时，仓库每月因发错货损失 17 万元，采购部人工对账成本...” 他的声音突然卡顿，想起仓库里泡在积水里的发货单，“这些隐性成本，每年超过 800 万。”
温雅终于抬起头，镜片后的目光像扫描仪般掠过 ppt：“系统上线需要多久？”
“12 周。” 李君浩按下激光笔，甘特图在屏幕上展开，“但试运行期间会有阵痛期，建议保留两周缓冲时间。”
“笑话！” 市场部经理突然拍桌而起，“12 周？我们的竞争对手下个月就要推出智能报价系统！” 他的公文包滑落，露出半截竞品宣传册，“看看人家，用现成的 SaaS 平台，成本不到我们的十分之一！”
会议室瞬间炸开锅。技术部老张急得站起来：“SaaS 平台根本无法适配我们的复杂业务！上个月试用的库存管理系统，连批次号都识别不了！” 而仓库主管老周却嘟囔着：“搞那么多机器，我们这些老骨头怎么用？”
李君浩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想起昨夜在网吧，为了测算系统响应速度，反复模拟了上百次高并发场景。“各位请看这个数据。” 他调出压力测试报告，“我们的系统可以同时处理 10 万级订单，延迟控制在 200 毫秒内。”
“理论数据有什么用？” 财务总监冷笑，“你能保证上线后不出 bUG？上个月 oA 系统升级，报销流程瘫痪了三天！” 他的话音刚落，会议室的灯突然闪烁，空调发出刺耳的嗡鸣 —— 老旧的电路又开始抗议。
温雅转动着钢笔，金属义肢无意识地轻叩地面：“李总监，培训计划具体怎么实施？”
“分四阶段。” 李君浩切换到培训方案页，“第一周理论培训，第二周实操演练，第三周...”
“我反对！” 销售部的实习生突然举手，声音发颤，“我们每天要打几十个电话，哪有时间学这些？” 她的话音未落，王强已经附和：“就是！客户可不会等我们搞完培训再下单！”
李君浩的目光扫过会议室角落，那里堆着半人高的退货单。“大家还记得上周发错的那批火花塞吗？” 他的声音突然低沉，“因为手写单据字迹潦草，导致 178 个订单发错型号。如果有智能识别系统...”
“够了！” 财务总监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声响，“这些都是假设！我只看到真金白银的投入！温总，我建议砍掉这个项目！”
会议室陷入死寂，只有空调出风口发出微弱的嗡鸣。温雅的钢笔突然停住，她抬起头，机械义肢在灯光下泛着幽蓝的光：“李总监，你说系统运行半年后，人力成本能节省 40%？”
“是的。” 李君浩的后背早已被汗水浸透，“采购部的对账工作可以减少三分之二，仓库盘点时间从三天缩短到三小时，销售部...”
“但我们要怎么熬过这半年？” 温雅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像重锤砸在每个人心上，“这期间业绩下滑怎么办？客户流失怎么办？”
李君浩的眼前突然闪过仓库里堆积如山的滞销配件，还有采购部那摞对不上账目的单据。“我申请立下军令状。” 他的声音清晰而坚定，“如果系统上线后三个月内，没有实现订单处理效率提升 30%，我自动离职。”
会议室一片哗然。王强急得站起来：“这不是胡闹吗？” 而陈强却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温雅盯着李君浩，镜片后的目光让人捉摸不透。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炸响惊雷，暴雨拍打着玻璃。温雅转动钢笔，火花塞模型弹出的瞬间，她开口了：“散会吧。三天后给我最终方案。” 她起身时，黑色套裙扫过会议桌，带起一阵风，将李君浩的草稿纸吹得哗哗作响。
李君浩站在原地，看着众人陆续离开。投影仪的蓝光映在他脸上，汗水顺着下颌滴落，在方案书上晕开深色的痕迹。他知道，这场答辩远未结束 —— 真正的战争，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