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县城内因钱家盐铺被抄而陷入骚乱的同一时刻。
距离县城南郊三十里外的荒野小道上,一骑快马如离弦之箭般奔至。
马背上,一名作猎户打扮的精悍汉子滚鞍下马,急促地对早已等候在此的秦明低语几句。
秦明眼神骤然锐利如鹰,沉声喝道:“曹豹!郭峰!准备动手!目标就在前方泸沽山!”
“得令!”
早已蓄势待发的曹豹、郭峰等三十余名民壮团精锐齐声应喝。
这些人皆身着便于行动的劲装,脸上蒙着黑巾,只露出冷冽的双眼,浑身散发着铁血悍勇之气。
“驾!”
秦明一夹马腹,率先冲了出去。身后三十余骑如影随形,马蹄声瞬间汇聚成一阵沉闷的滚雷,朝着泸沽山方向疾驰而去!
不多时,在泸沽山一处隐蔽的山坳下,秦明等人与负责盯梢的郭峰小队汇合。
“大哥!”
郭峰压低声音,语速极快,“钱家商队共计十辆大车,每车双马牵引,载重不轻。押车的护卫人数在三十五人左右,看步伐和举止,一半是护院打手,另一半像是有些刀口经验的镖师。眼下他们刚绕过前面的鹰嘴岩,行进速度不快,警惕性尚可,但并未察觉我们。”
“很好。”
秦明目光如刀,扫过前方隐约可见的车队轮廓,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郭峰,你方才说,他们有三十五人?”
“是,大哥。”
秦明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弧度,眼中寒芒爆射:“一个不留,全部杀光。”
“全部杀掉?!”
郭峰心头猛地一跳,下意识地确认道。虽然早有预料是血腥勾当,但“全部杀光”四字从秦明口中吐出,那份决绝的杀意依旧让他凛然。
“哼!”
秦明鼻腔发出一声冷哼,“想想泰盛安那次!若非孟掌柜手下兄弟拼死相护,他早就成了乱葬岗的孤魂!钱家下手可曾有过半分心慈手软?今日,我秦明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得干干净净,断了他们所有的念想!也让这黑山县的地界上都知道,惹了我秦明,是什么下场!”
冰冷的杀意弥漫开来,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
曹豹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眼中凶光炽盛;郭峰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震动,眼神也重新变得坚定而狠厉。
“明白!”两人同时抱拳,再无迟疑。
“曹豹,你带十人,从左侧密林快速切入,直插车队中段!”
“郭峰,你带十人,绕后包抄,截断他们的退路,不许一人逃脱!”
“其余人,随我正面突击!记住,动作要快、要狠!速战速决!”
“得令!”低沉的应喝声在山风中消散。
下一刻,三股黑色的洪流猛然分开,如同三支淬毒的标枪,悄无声息却又迅猛绝伦地朝着山下那蜿蜒蠕动的商队包抄而去!
……
“什么人!?”
“嗖嗖嗖!”
凄厉的破空声毫无征兆地从前方密林中炸响!
十余支力道十足的羽箭如同死神的吻,带着尖锐的呼啸,瞬间覆盖了走在车队最前方的几名镖师!
“呃啊!”
“噗嗤!”“噗嗤!”
箭簇入肉的闷响伴随着短促凄厉的惨叫陡然响起!
冲在最前的五六名镖师根本来不及反应,身上血花迸溅,如同被割倒的麦子般栽倒在地!
一人被贯穿咽喉,嗬嗬地吐着血沫;另一人胸口中箭,箭尾兀自剧烈震颤!
“土……土、土匪!抄家伙!!”
车队中一个尖锐变调的声音惊恐地嘶吼起来。
整个商队瞬间炸开了锅!剩余的护卫们如梦初醒,惊恐万状地从马车底板下、货物堆里抽出早已藏匿的刀枪棍棒。
仓促间,阵型显得有些混乱。
然而,袭击者的速度远超他们的想象!
正面突击的秦明一马当先!在他身后,十余骑民壮团战士如同冰冷的杀戮机器。就在距离车队尚有三四十步时,他们猛地从马鞍旁摘下特制的短矛!
借着战马奔腾的强大惯性,腰腹发力,手臂如弓,猛然掷出!
“呼!呼!呼!”
短矛带着沉闷的风雷之声,化作一片死亡的阴影,狠狠扎向仓促结阵的车队!
“噗!噗嗤!咔嚓!”
又是一连串令人头皮发麻的撕裂声!
矛尖轻易贯穿了护卫的胸膛、大腿、甚至是颅骨!惨叫声混杂着骨骼碎裂的脆响,瞬间将山林的宁静撕得粉碎!
又有五六名护卫被钉在了地上,鲜血染红了枯草!仅仅两轮打击,护卫队伍已然伤亡过半!
“跟他们拼了!!杀出一条血路!!”
一个满脸络腮胡、似乎是头目的壮汉目眦欲裂,从一辆马车后悍然冲出,舞动着厚背砍刀,企图稳住阵脚,提振士气。
然而,他刚露头!
“呼——!”
一道裹胁着腥风的黑影如同地狱恶兽的咆哮,从左侧高速袭来!
正是曹豹!他如同人形凶兽,策马冲至,手中的狼牙锤带着千钧之力,由下而上,狠狠抡起!
“噗呲——!”
那声音,沉闷得像是铁锤砸进了熟透的西瓜!
络腮胡壮汉的整个头颅在鸭蛋大小、布满狰狞尖刺的锤头下轰然爆碎!
红的、白的、碎裂的骨渣混合着刺目的血浆,呈放射状喷溅在后方冰冷的雪地上,糊满了马车厢板!
无头的尸体甚至还保持着前冲的姿态,晃了两晃,才沉重地倒下。
“哈哈哈!痛快!”
曹豹狂笑一声,狼牙锤顺势横扫,又将旁边一个吓傻了的护卫连人带刀砸飞出去!沉重的锤头砸在胸口,那护卫的胸腔瞬间塌陷,口喷鲜血,眼见不活。
曹豹如同猛虎入羊群,所过之处,狼牙锤翻飞,每一次挥击都伴随着骨骼断裂的脆响和濒死的哀嚎。
残肢断臂飞舞,血肉横流,他一个人就将车队前半段搅得天翻地覆,宛如血肉磨坊!
杀入车队的曹豹,如同猛虎闯入了羊圈。
手中的狼牙锤如同索命的阎罗,锤影所到之处,哀鸣遍野,血肉横飞!
“找死!”
突然间,一个汉子从车队后面突然杀出,手里拎着一柄朴刀,直接将冲在最前面的两名民壮团的骑兵连人带马砍翻在地!
“嗯?”
旁边的郭峰见状,冲上去就是一刀。
下一刻,两人的兵器猛地碰撞在了一起。
“当!”
随着一声震耳的金石之声,两人的兵器溅射出了一串火花。
饶是郭峰经久战场,此刻也是虎口发麻,手中的长刀险些震落。
但好在他临战经验丰富,身子突然向着旁侧闪开,同时将刀反手撩了出去。
“给我中!”
“嚓!”
眼见刀刃就要劈开对方的左肋,突然一串火花闪过,刀身瞬间就弹开了。
“他身上有甲!”
郭峰惊呼了一声。
“我来!”
曹豹见状,立刻冲了上去。
他的狼牙锤,对付重甲的敌人有奇效。
只要砸中,就算要不了对方的命,也足以使其立刻失去战斗力!
“当!”
曹豹的锤子刚砸下去,对方却没有硬接,身子一闪,竟然向着身后的密林快速跑开。
“哪里走!”
“拦住他!”
曹豹、郭峰怒吼着催马急追,其余民壮团员也纷纷围堵过来。
但这光头大汉显然极其擅长山地奔行,在林间腾挪跳跃,速度奇快,几个兔起鹘落,已将追击的众人甩开七八丈距离,眼看就要翻过前方那道山梁,彻底隐入茫茫林海!
一旦让他逃脱,今日的灭口行动便告失败!后患无穷!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道沉闷到令人心悸的弓弦震颤声,仿佛死神的低语,从战场后方骤然响起!
一道乌光撕裂空气,速度快到超越了人眼的捕捉极限!
前一瞬弓弦还在震鸣,下一瞬,那支特制的破甲重箭已如流星赶月,精准无比地贯穿了光头巨汉的后心!
“噗嗤!”
箭簇入肉的声音沉闷而清晰。正在攀爬山岩的光头巨汉身形猛地一僵!
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前那厚实铁甲上突兀出现的一个拳头大小的破洞!
一支几乎将他身体贯穿的粗大箭杆,正从洞中透出半尺有余!鲜血如同泉涌,瞬间染红了箭簇和冰冷的甲叶!
“呃…嗬…”
光头巨汉喉咙里发出漏风般的嗬嗬声,艰难地想要回头,看看这夺命一箭究竟来自何方。
但生命的光彩已从他眼中迅速流逝。
他高大的身躯晃了晃,如同被伐倒的巨木,轰然从山岩上栽落下来,重重砸在下方嶙峋的乱石堆中,激起一片尘埃,再无半点声息。
射箭之人正是秦明。
他全程都坐在马上在远处围观,直到对方有人要强行突围,才射出了这一箭。
前后只用了几十息的时间,这场战斗就已经结束了。
民壮团这边除了两匹马腿被砍,摔伤两人外,居然没有损失一个人,就将这三十多人的商队彻底杀光!
“呸!”
赵二牛狠狠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狠狠踹了一脚旁边的尸体,满脸的意犹未尽,“妈的,一群废物点心!害老子白紧张半天!早知如此,老子带五六兄弟就能把他们包圆了!”
他的抱怨引起了周围不少团员的共鸣。
这场战斗结束得太快了!曹豹、郭峰两个先锋太过生猛,后面跟进的人甚至没来得及拔出刀,敌人就已经躺了一地。
他们如同猛虎冲进了羊圈,只感到一股力量憋在胸口无处发泄,战斗就已经戛然而止。
这并非是抱怨,而是对自身强悍战力的一种自信,甚至带着点“对手太弱”的遗憾。
“把马车和货物都带走!”
随着秦明的一声令下,民壮团众人立刻将散落在地上的货箱重新装入车中,然后迅速向着秦家村的方向返回……
……
于此同时,钱家庄的坞堡中。
“老爷,不好了,县城里咱们的店铺被查封了,大部分的伙计都被抓到了县衙,就连大掌柜也被抓走了……”
一个店铺伙计打扮的汉子火急火燎地冲入了坞堡大厅,气喘吁吁地对正在喝茶的钱宝山说道。
“什么?!”
钱宝山手猛地一抖,滚烫的茶水泼洒出来,烫在手背上都浑然不觉,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钱德松更是倒吸一口凉气,一步上前揪住那伙计的衣领,厉声道:“你说什么?谁干的?县衙?放屁!县衙哪来的人手抓我们那么多人?”
“是…是真的!管家老爷!就…就是县衙的人!那个新来的穆捕头带的人!也就十几二十个…可…可那些人厉害得不像话,咱们的人根本拦不住啊!反抗的…都被打趴下了!小人…小人是趁乱躲在泔水桶里才…才逃出来报信的!”
伙计哭喊着,浑身抖如筛糠。
“废物!一群废物!”钱宝山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暴怒,猛地将手中名贵的青花盖碗狠狠掼在地上!
“啪嚓!”
清脆刺耳的碎裂声在大厅中回荡。茶水四溅,瓷片纷飞!
钱德松也被主人的暴怒惊得松开了手,那伙计吓得瘫软在地,大气不敢出。
钱宝山胸口剧烈起伏,脸色狰狞扭曲,他大步走到厅中,目光死死盯着地上碎裂的瓷片,仿佛那是他此刻暴怒心情的写照:“新来的县令…肖青山!”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他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无缘无故,为何突然对我钱家下手?他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