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更深了。风卷着紫禁城燃烧的烟灰和浓重的血腥味,吹过煤山稀疏的林木,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李逍遥四人如同四道贴地飞掠的幽灵,沿着一条废弃的宫人小道,避开正面崩塌的宫墙和混乱的战场,直插煤山南麓。脚下的山路崎岖不平,覆盖着枯枝败叶和冰冷的露水。越往上,空气越发死寂,与山下皇城中的喧嚣地狱形成诡异的对比。
“陛下位置:半山腰,寿皇亭附近!移动速度缓慢!随行人员:不足十人!”阿狸的提示声在死寂中格外清晰,地图上那个代表崇祯的金色光点,如同风中残烛,在煤山的轮廓上艰难地向上挪动。
“加速!”李逍遥低喝,脚下发力,几乎踏碎了山石。老虎紧随其后,沉重的脚步震得地面微微发颤。鹰眼和老狼则一左一右,警惕地扫视着周围黑暗的树林。
突然!
咻!咻!咻!
数道尖锐的破空声撕裂了寂静!几支力道强劲的弩箭如同毒蛇般从左侧山坡的密林中射出,目标直指冲在最前面的李逍遥和老虎!
“敌袭!隐蔽!”鹰眼的警告几乎是和弩箭同时响起!
李逍遥瞳孔骤缩,身体在千钧一发之际凭借非人的反应力强行扭动!一支弩箭擦着他的飞鱼服下摆钉入身后的树干,箭尾嗡嗡震颤!另一支则“铛”地一声,被老虎瞬间举起的重木盾格开,溅起几点火星!
老狼反应极快,圆盾护住身侧,同时雁翎刀猛地劈出,将射向他的一支弩箭磕飞!
“树林里!至少三个弓弩手!”鹰眼瞬间锁定了弩箭来源的方向,手中的重弩已然抬起,冰冷的箭簇在黯淡的月光下瞄准了那片黑暗。
“不止!”李逍遥眼神冰冷,绣春刀已然出鞘,刀锋斜指地面。他的感知被压制,但战斗的本能告诉他,更大的危机来自前方!
果然!
“杀!”
“别让狗皇帝跑了!”
前方的山道上,伴随着几声沙哑的嘶吼,七八个黑影从路旁的乱石和灌木后猛地扑了出来!他们穿着杂七杂八的号衣,有些像顺军,有些像明军溃兵,但个个眼神凶狠,手中的兵器——朴刀、长矛、斧头——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为首一个满脸横肉的疤脸汉子,提着一柄沉重的鬼头刀,刀口还滴着血,显然是刚杀过人!
“是‘拾荒者’!”老狼啐了一口,眼中凶光毕露,“专门在乱兵后面捡漏、杀官发财的杂碎!”
这些亡命之徒显然是把崇祯一行当成了待宰的肥羊!他们选择在煤山这个相对僻静的地方动手,就是为了避开大股的顺军,好独吞“皇帝”这笔泼天富贵!
“保护陛下!”前方不远处传来太监尖利的、带着哭腔的呼喊和刀剑碰撞声!显然,崇祯的侍卫已经和另一股堵截的“拾荒者”交上了手!
“老虎!开路!撞过去!”李逍遥眼中杀机暴涨!时间!最缺的就是时间!任何阻碍,都必须碾碎!
“吼!”老虎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如同被激怒的巨熊!他猛地将重木盾顶在身前,双腿发力,整个人如同失控的攻城锤,朝着挡路的七八个亡命徒狠狠撞了过去!沉重的脚步踏得山路都在震动!
“找死!”疤脸汉子狞笑,鬼头刀带着恶风劈向老虎的脑袋!他身后的同伙也纷纷举起兵器,意图将这个铁罐头乱刃分尸!
然而,他们低估了老虎的力量,更低估了那面重盾!
砰!咔嚓!
鬼头刀砍在厚实的木盾上,只留下一条浅浅的白痕!巨大的冲击力却让疤脸汉子虎口崩裂,鬼头刀差点脱手!而老虎的冲势丝毫未减!
如同巨浪拍上礁石!挡在最前面的两个亡命徒被沉重的木盾直接撞飞出去,胸骨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另一个试图从侧面刺出长矛的,被老虎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抓住矛杆,连人带矛抡起来狠狠砸在旁边的山石上,瞬间没了声息!
“点子扎手!”剩下的亡命徒骇然失色!
就在老虎撞开正面阻碍的瞬间,李逍遥动了!他没有去管老虎的战果,身影如同鬼魅般从老虎撞开的缺口处一闪而过!绣春刀在夜色中划出一道冰冷的、致命的弧线!
噗!噗!
两个试图从侧面偷袭老虎的亡命徒只觉得脖颈一凉,眼前的世界便天旋地转,意识瞬间陷入黑暗。李逍遥的刀快到了极致,精准到了极致,只抹咽喉,一刀毙命!
与此同时,右侧山坡密林中再次响起弩机扳动的声音!但这一次,扳机声只响了一半就戛然而止!
“呃啊!”
一声短促的惨叫从林中传来!是鹰眼!他在老虎冲锋吸引火力的瞬间,如同灵猿般攀上旁边的山岩,居高临下!一支淬毒的弩箭如同索命的黑线,精准地穿透了密林枝叶的缝隙,钉入了一个刚刚露头准备再次射击的弓弩手的眼眶!
剩下的弓弩手显然被这精准恐怖的狙杀吓破了胆,再无声息,树林里只剩下慌乱的、快速远去的脚步声。
“老狼!清场!”李逍遥头也不回,脚下丝毫不停,朝着前方崇祯侍卫交战的方向疾冲而去!
“得令!”老狼怪叫一声,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饿狼扑入被老虎撞得七零八落的残敌之中。他的刀法刁钻狠辣,配合着圆盾的格挡冲撞,在狭窄的山道上掀起一片腥风血雨!那些被老虎撞懵、被李逍遥杀破胆的亡命徒,此刻成了待宰的羔羊!
李逍遥几个起落便冲到了前方交战的区域。场面惨烈无比。
狭窄的山路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五六具尸体,有穿着破烂宫廷侍卫服的,更多的是穿着杂乱、面目狰狞的“拾荒者”。仅剩的三个侍卫浑身浴血,背靠背围成一个摇摇欲坠的小圈,死死护着中间一个穿着明黄色龙袍、披头散发、状若癫狂的身影——崇祯皇帝朱由检!
崇祯脸色惨白如纸,龙袍上沾满了泥泞和血污,头上的翼善冠早已不知去向,花白的头发凌乱地散落在额前。他手中紧紧握着一柄装饰华丽的宝剑,剑尖却在不停地颤抖,眼神空洞绝望,口中神经质地反复念叨着:“诸臣误我…诸臣误我…祖宗基业…亡于朕手…” 他身边,只剩下一个同样狼狈不堪、面白无须的老太监(王承恩),正死死拉着他的袍袖,哭喊着:“皇爷!快走!快上山!不能停啊!”
而围着他们的,还有七八个悍不畏死的亡命徒,正红着眼发动猛攻!一个侍卫刚刚格开劈来的斧头,就被侧翼刺来的长矛捅穿了肋下,惨叫着倒下!
“陛下!!”王承恩发出绝望的悲鸣。
就在另一柄朴刀即将砍中崇祯肩膀的刹那!
一道青色的身影如同闪电般切入战场!
铛!!!
金铁交鸣的巨响震得人耳膜生疼!李逍遥的绣春刀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架住了那柄沉重的朴刀!巨大的力量沿着刀身传来,那持刀的亡命徒只觉得双臂剧震,虎口瞬间崩裂,朴刀险些脱手!他骇然抬头,只看到一双在夜色中燃烧着冰冷火焰的眸子!
“锦衣卫北镇抚司,潜龙小队!护驾!!”李逍遥一声暴喝,如同惊雷炸响!绣春刀顺势一绞一推,那亡命徒的朴刀便被一股沛然大力带得脱手飞出!紧接着,刀光一闪!
噗!
一颗带着惊骇表情的头颅冲天而起!热血喷洒了旁边的亡命徒一脸!
这血腥恐怖的一幕,瞬间震慑了剩下的敌人!
李逍遥没有丝毫停顿,刀随身走,如同穿花蝴蝶般杀入敌群!他的刀法简洁、高效、致命,每一刀都精准地切向敌人的咽喉、心口、关节等要害!没有华丽的招式,只有战场上淬炼出的最纯粹的杀人技!配合着他那远超常人的力量和速度(控制在低武极限),所过之处,残肢断臂纷飞,惨叫声不绝于耳!
“援军!是锦衣卫的援军!”仅存的两个侍卫精神大振,爆发出最后的力气,配合着李逍遥砍杀敌人。
老狼和老虎此时也解决了后面的敌人,冲杀过来加入战团。老虎的重盾如同拍苍蝇般将两个亡命徒砸得筋断骨折。老狼则如同毒蛇,专门从刁钻的角度补刀,收割着漏网之鱼。
战斗在短短十几个呼吸内结束。山路上又增添了七八具尸体,血腥味浓得令人作呕。
崇祯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血腥杀戮吓呆了,握着剑的手抖得更厉害,空洞的眼神茫然地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出现、如同杀神般的锦衣卫军官。
王承恩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李逍遥连连磕头,涕泪横流:“壮士!壮士救命啊!快!快护送皇爷离开这险地!”
李逍遥收刀入鞘,看都没看满地的尸体,他快步走到崇祯面前,单膝跪地,声音沉稳有力,穿透了山风的呜咽:
“锦衣卫北镇抚司试百户,李逍遥!奉密旨护驾!陛下,臣等来迟,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