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呼吸急促,依旧闭口不言。
老太监蔡明的手突然放在她头上,只听得咔嚓一声,竟然老太监当场扭断了她的脖子,一声闷哼后女子栽倒了下去。
莫寻川跟那华服老者见此,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反而是苏小楼内心震颤了一下。
这老太监真是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
“怎么样,寻川兄,可考虑好?”蔡明坐回了太师大椅子上。
莫寻川低头不语,面色凄然。
老太监冷笑一声,他确实没多大的耐心,喝道:“来人!”
一锦衣侍卫上前躬身抱拳行礼道:“督主,属下在!”
“将此人腰斩后,砍下头颅送回京城。皇爷也能睡个安稳觉了!”
“属下领命!”
莫寻川随即便被侍卫拖了下去。
一代枭雄就此落幕,与老瘸子师父相比,说不上谁的下场好,谁的下场凄惨。
苏小楼微微感叹,生死由命也。
场中就只剩下三人。
蔡明拿起另外一张发黄的草纸递给华服老者。
华服老者接过后,微微失神,似有回忆道:“家师楞语道人善占卜之术,与华严、白马、天龙三寺高僧相聚讲道。那时我还是一个八岁道童,在一旁端着茶水!”
“论至分歧之处,四人发生了激烈的争吵,都到了快要动手的地步,最终师父他一口难敌三人,败下阵来。论道结束后,师父他整日郁郁寡欢。”
“这场论道也预示着道门的没落,皇族参禅礼佛更盛。师父心有不甘,想挽回道门在皇帝心中的位置,于是耗尽寿元推算王朝之命,写下两份谶言后,还没来得及献给皇帝,就心神俱消后坐化!”
“这上份谶言,完整的预示了大夏三任帝王之命运,预言中许多大事与发生过的高度契合。大师兄无意发现后,大为震惊之下,如获至宝,兴冲冲将此物献给了宣武皇帝!”
“却不想给道观带来了灭顶之灾,一夜之间被官军屠戮殆尽。我跟师叔外出采药,躲过一劫!”
说至此处,华服老者满是叹息。
“师叔悲伤过度,两年后也郁郁而终。那时,老夫恨极了朝廷,花了数十年时间研究谶言,终是逐一释义。此时新皇登基,旧皇陨落的更替也在预言之中,更加印证了老夫解读预言的正确性。”
“老夫而后又花了整整二十余年,利用对于王朝大事的预言,逐步建立了一个庞大势力。鼓动了许多针对皇室的阴谋,有那么一瞬间,王朝真有摇摇欲坠之感。真是应了谶言上这句:明初在北,圣火在南。是曰:相送金龙复故旧,灵明日月振边疆!”
“这句老夫解义,还都复旧朝,南面圣人夺之,恢复礼制。有道是,万杰归顺,以镇边疆。所以,西夏王都破城后,便不竭余力鼓动了莫家军之变。可惜,此语老夫理解有误,太子大案爆发后,蔡明兄入京,才是明初在北真正的释义。蔡兄说服了皇帝,以至于狸猫换太子之谋划的算盘落空,京城局势瞬间稳定住,宣武皇帝也迅速腾出手收拾北境乱局。其中凶险,蔡兄自是明了,我便不在多言!”
“夏景帝继位后,大力推行其祖父高宗皇帝时期的执政思路,是为故复旧之语。如今大夏人才济济,国富民强,武有端木辉晨、萧放、刘其一刀,文有文清史、欧阳安、柳森龙等青年才俊,远比老一辈萧慎、端木龙、李普基等人更具雄才大略。极为契合灵明日月振边疆之语。”
“大夏国运昌盛,非人力所能撼动。当年对于谶言理解之误,血流成河至此,老夫也多有悔意!”
华服老者一脸失落愁伤,大概是复仇无望。
苏小楼与蔡明老太监听得入神,想不到小小谶言,竟然是宣武皇帝时期血雨腥风的源头,都不禁感叹这虚无缥缈之语带来的威力之大,超出想象。
“这下半段谶言,老夫便一一将自己多年解读……”
“咱家与这小子不适宜听,就到此为止罢。”老太监打断了本要继续讲述的华服老者。
华服老者微微一笑道:“也对,听天机者,有大因果,年纪轻轻也不便。不过,你乃方外之人,听与不听,其实并无大碍!”
却是对苏小楼所说。
方外之人,蔡明皱了皱眉,看了一眼苏小楼,心道此子也不像能去出家修道之相。
苏小楼被老太监看得心里一阵发毛,转过话题,问出心中疑问:“听老先生之言,心有不解,不问心恐有结。恕小子无礼,敢问先生今年高寿?”
华服老者一愣,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倒也爽快回道:“老夫今年一百四十有六,历经三朝帝王!”
苏小楼目瞪口呆,这老登活了一百四十多岁,难道也与悟道子祖师那般,遇到了仙人不成。
见老太监蔡明面上有些不悦,怕以后再也见不到这老者,于是硬着头皮继续问道:“老先生,这世上可有仙人否?”
华服老者愕然看向他,似乎想通了何事一般,大笑起来。
站起身,单手背负,另外一只手抚须,点点头道:“原来如此。有也有,无也无。问仙人在何处,仙人无处不在,在相生,在恶,在善,在心……东方有道观,观有一湖,不映山川树木,只映日月星辰!”
说完,华服老者便被带了下去。
蔡明拂袖冷哼了一声,骂道:“老神棍,装神弄鬼!”
再看看一副若有所思的苏小楼,心中不快,又朝他骂道:“赶紧滚,带着你那美人,滚回木南府。晚了,小心咱家改变主意,将她的皮剥下来!”
苏小楼闻言一阵恶寒,赶紧告罪而退。
生怕这老妖人真的发起疯来,匆匆带上徐挽歌回了木南府。
受伤的小丫头得药服下之后,情况要好上许多,面色也开始红润起来。
只是依旧昏迷不醒。
回到木南府已经是第二日中午。
入了挽风阁,立刻开了药方,并去购买了一套制作丹药的用具。
挽风阁确实实力强大,不过两个时辰就将药材采购回来。
多达数十种的药材整齐摆放在院中长桌上。
先要将许多药材粉碎成粉,有些药材又需要压出汁水亦或者熬煮成胶糊状。
一大帮子人在院中忙碌着。
待到半夜,将各种加工好的半成品药材按比例混合成糊状后,用带有圆形凹槽的制药丸木板,做成圆形颗粒状。
将丹炉用炭火烤得通红后,药丸用铜盘托装入丹炉烘烤六个时辰。
取出降温后,就得到一粒粒黄豆大小、清香宜人的淡黄色药丸。
因为这种药丸的烤制对火候极为讲究,苏小楼根本不敢离开半步。
徐挽歌与苏小楼守了一夜,两人时而窃窃私语,时而琴萧和奏,宛若神仙眷侣一般。
很快就在挽风阁内传得沸沸扬扬,都说徐大家有了情郎。
忙了一天一夜,将丹药给那少女服下之后,做了些叮嘱,便与徐挽歌暂时分开。
他还记挂着杏儿那小丫头,两个多月没回来,过年也没在,倒是苦了这小妮子。
旧货市场前,见到糕点铺子,便走上前去。
左右摸了摸,却发现自己没有银子。只得尴尬朝掌柜笑了笑,就走开了。
走到小院,门前贴着崭新的对联,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小丫头的声音:“莫敲了,这就来!”
只听得急促的脚步声,没一会,门就被咯吱一声拉开了。
小丫头湿漉漉的双手还滴着水珠,衣袖挽起,梳了两个可爱的辫子。
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眼泪就大颗大颗落下来。
“怎么,不欢迎少爷?”苏小楼捏了捏她的脸蛋。
她一把就将头埋进苏小楼的怀中,已是泣不成声。
苏小楼见路过之人指指点点,干脆抱起她进了院中。
待她情绪过了之后,才放下她,替她擦了擦泪痕。
见自家少爷笑呵呵看着自己,杏儿也被这笑容感染,破涕为笑起来,显得些不好意思。
见院中放着一盆正在搓洗的衣服,她小手冻得发青,也有些心疼。
“少爷,杏儿好想你!”半天她才低着头说道。
“少爷也想你呀!去弄点东西来吃,少爷快饿死了。”
“嗯!”她点点头,开心道:“少爷,我给你做好吃的!”
然后一蹦一跳进了厨房。
苏小楼见此,微微摇头,小女孩儿,情绪来的快去得也快。
坐在水井边,双手灌注真气,将那未洗的衣服给洗好,晾晒起来。
卧室书房内,杏儿又添了许多东西,砚台、毛笔一应俱全,书桌上一尘不染。
坐下来之后,提起毛笔蘸了墨汁。
将这段时间十万雪山发生的事,朝廷内廷机构办事人员情况,木南府、边军情况做了详细的总结。
打算将它寄送给大哥苏然,也许这些东西对于他的仕途应该有用吧。
他听庭尉司之人说,大哥去了太子府上任职。
其实他个人非常不赞成这种决定,太子本来就是个高危的职业,太子府署官员也是一损俱损,搞不好就是全家消消乐。
他不了解京城的情况,也不敢妄下定论。不过得做好最坏的打算,毕竟老太监蔡明说老皇帝身体快不行了。
所以他得早做准备,如果苏然跟随太子一脉,失败了,就只能带着父母、三妹进十万雪山先躲一段时间了。
因为他自己也跟圣火教牵扯不清,必定是要被清洗的一方。
在石涧崖储存些物资,看来也显得必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