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响关闭了梦核,等同于把整个人类社会从一个自愿沉睡的幻境里生生拽了出来。
他在灰域里封死了最后一条梦链通路,现实世界却没因此变得平静,反而陷入更大的混乱。
曾靠梦链维系的金融、医疗、军事、情报网络一夜间崩盘。
那些靠梦核维生的实验室变成了空壳,巨额的投资、数据、药物、孵化巢全数停滞。
失去梦境滋养的高层们面色灰败,他们第一次清醒地感到,现实有多冷。
大楼里,空调呼啸,管道里流淌的不是温暖的营养液,而是腐败和沉默。
【实验室 · 暗潮翻涌】
实验室的内核早已被李响悄悄挖空,熔炉是他留给人类的幻境,也是他用来翻转世界的刀。
李响在梦阱熄灭后陷入沉睡,躯体留在符阵营养舱里,像一具尚未冷却的活核。
此刻,他的身体成了全世界都想抢的最后钥匙:
残余的梦阱技术派、灰市黑网、国际买手组织……全都蠢蠢欲动。
——可谁都没料到,有人比他们更早动手。
李响的母亲一直藏在幕后。
她原本只是个温和、沉默的生物符号学家,却在李响“关闭梦”的那一夜,成了灰域之外最危险的变数。
实验室失控后,她趁混乱,悄悄启动了备用的生物转运通道。
一辆装载着冷藏符阵与旧式营养舱的运载车,连夜驶离地下实验室后门,驶进山林深处。
车厢里,李响静静躺在封闭的舱体中,面色苍白,睫毛颤动,像一只蜷缩着心脏的小兽。
车外,李母裹着一件旧风衣,目光冷得像刀锋。
她低声对自己说:
“他不能留在这儿,一旦组织缓过神来,第一个清算的就是他。”
“现在……外面全是搜查小组……”
“要走。他们找的是‘梦守者’,可他现在只是我的儿子。”
【梦境之森 】
载着李响的运载车在群山深处一处废弃的供能站停下。
外面夜风森冷,青苔覆盖的旧符阵在车灯下闪烁微光。
李母弯腰把符阵一一嵌入,重新激活了早年李响曾改造过的“梦境之森”临时接驳点。
这一刻,李响的意识像一缕光,被温柔地推回那片古老的灰域残影。
——梦境之森。
梦核熄灭后,这片小小的“私域”成了唯一残存的精神安全屋。
李响缓缓睁开眼,看见半空中流淌的青蓝色光带,和那些曾经熟悉的面孔。
曼尔是第一个迎上来的。
这个一直心心念念,挂念李响的她,如今眼神中带着疲惫和坚定。
曼尔看着李响,喉头滚动了一下,没说话,只是重重把李响抱住。
紧随其后走来的,是傲天。
他盯着李响看了两秒,咧开嘴:
“醒了?醒了好啊,哥,我要是再在这破地方多等你一天,就真要疯了。”
李响笑了笑,抬起手,和傲天重重碰了下拳。
梦境之森深处,火光微弱。
李响、曼尔、傲天、还有几名从梦核实验室残余里逃出来的旧部围坐在一起。
火堆旁堆着残破的符链、数据残片,还有一份写得密密麻麻的手稿。
这是李响母亲偷偷带出来的“核心名单”。
上面记录着所有旧梦核试验背后的高层暗网节点、资金链、秘密据点。
曼尔低声问:
“你关掉梦,是对的,可他们不会放过你……接下来呢?我们要躲多久?”
傲天一脚踢飞一块符骨,冷笑:
“躲?老子才不躲!我们把梦核熄了,他们的狗链断了,怕个屁?!”
李响看着火焰,眸色深得像夜。
他缓缓开口:
“关掉梦,只是把这条锁链砍了。
可真正养梦的人还活着。
只要有他们在,只要有钱,有欲望,有技术,梦就会换个名字,换条路,再爬回来。”
他顿了顿,转头看向曼尔:
“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把自己藏起来,而是——趁他们混乱,还没来得及把这套旧结构换皮,先把根拔掉。”
李响把那份名单放到火堆边。
火光映照下,曼尔看见名单上赫然写着几个熟悉的名字:
旧梦核财团背后真正的股东、地下情报枢纽的中转站、实验室剩余分支、以及几个仍活跃在暗网上的“梦链后门”。
曼尔抬头,眉眼里带着一丝苦涩:
“可要拔掉他们……得进现实去打,不是在梦里……”
李响点头:“对,这次没梦境链接,也没幻象可以挡。
要打,就真刀真枪,一点点剥开他们藏的血肉。”
傲天猛地笑了:“行啊!老子手早就痒了!看谁先怂!”
曼尔还是没笑,他轻声问李响:
“那你呢?你身体……撑得住吗?”
李响看着那份名单,嗓音很轻,却像刀刃在火里:
“没问题。”
梦境之森上空,符文在风里漂浮。
李响抬起头,望向那片被自己关掉的灰域尽头。
火光在他掌心里闪烁。
他把那份名单投入火堆,火焰烧透符纸,照亮曼尔和傲天坚定的侧脸。
灰域虽熄,梦未尽。
这次,他们要用真实去追杀虚妄。
这次,他们要在醒着的时候,把蛇从影子里拖出来,一刀一刀剥掉伪装的皮。
梦,已死。
但人,还活着。
——————
在梦境之森外的现实里,李母坐在那辆破旧的运载车里,看着儿子微微垂下的睫毛。
她知道,那个在梦里笑着把梦阱熄掉的孩子,又要准备举起刀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低声自语:
“那就走吧……醒着的人,才配杀干净这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