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恐惧瞬间压过了怒气,他一把抓住寒苏的手腕:
“带我去找她。”寒苏挑眉:
“现在知道急了?
刚才不是还凶我?”
元音仙君抿唇不语,眼神却执拗。
寒苏叹了口气,反手扣住他的手指:“行吧,陪你找。”
两人一个城一个城地找,从春眠城到主父城,再到黑风峡……
每到一处,元音仙君都紧绷着脸,神识铺开,不放过任何一丝闻笙的气息。
寒苏起初还耐心陪着,但连找五处无果后,她终于忍不住了——
“元音,” 她一把拽住他,“你这么关心这小徒弟,是不是把她当女儿看了?”
元音仙君一愣,有不好的预感:“什么?”
寒苏眯起眼,语气酸溜溜的:
“你把她当女儿宠,那以后我们的女儿怎么办?你不要太偏心!”
元音仙君:“……?”
然后,他反应过来,耳尖瞬间红了,又气又笑:“寒苏!我们哪来的女儿?!”
他们俩八字都没一撇,她居然能想到女儿?
寒苏理直气壮:“以后一定会有的。”
平日华贵慵懒,不守规矩的元音仙君立时被噎得说不出话,半晌才憋出一句:
“……先找闻笙!”
寒苏哼了一声,但还是乖乖跟着他踏入了下一个传送阵。
*
夜色沉沉,寒雾缭绕。
两人抵达青松岭阵点。
元音倏然停住脚步,衣袂在风中轻轻一荡,指尖微抬,一缕极淡的灵力残息缠绕而上——
是闻笙的气息。
虽然微弱,但至少证明她曾来过这里。
“她在这里停留过。”元音低声道,眉头微蹙,指尖的灵息如烟散去。
寒苏环顾四周,鼻尖轻嗅,随即唇角一勾:
“魔气倒是挺浓,看来这儿不久前热闹过。”
她循着血腥味,很快找到了十几个横七竖八瘫在山壁下的魔修,个个面色惨白,嘴角带血,显然是被人生生打晕过去的。
寒苏“啧”了一声,指尖弹出一缕魔息,强行将他们唤醒。
“醒醒,废物们。”她懒洋洋道,“说说,谁把你们打成这样的?”
那几个魔修一睁眼,先是见到寒苏,吓得浑身一抖,再一抬头,又看见旁边站着的元音仙君,更是面如死灰。
以他们多年在春眠城的见闻,这位一看就是浮烟山峰主级别的修士!
“寒、寒苏大人!”其中一个魔修哆哆嗦嗦地开口,“我们、我们是被一个紫衣女修偷袭的。”
“哦?”寒苏挑眉,“她一个人偷袭你们这么多人?”
“是被她正面打得!”另一个魔修捂着胸口,心有余悸说老实话,
“她一剑就把我们全撂倒了!还、还带走了骗我们的小丫头!”
“小丫头?”元音眸光一凝。
“对对对!那丫头可邪门了!”跪在地上的年轻魔修咽了咽口水,声音发抖,“她、她召唤出饕餮、九头相柳、朱厌!”
另一个魔修捂着流血的鼻子上前:“什么饕餮、九头相柳、朱厌都是假的,她画出来吓唬我们的,我们要宰了她,那个紫衣女修就出现了。”
“我猜她就是浮烟山的那个煞神.......那个大师姐。”上了年纪的刀疤魔修,委屈巴巴道:“打我们又狠又快,又是风灵根的。”
元音明白了,那个紫衣女修应该就是白玉晚的好徒儿、玉泉峰大弟子江月夜。
那个木头只会打架,在妖魔间素有威名。
没想到今日救了小笙儿。
寒苏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饕餮、相柳、朱厌,你这小徒弟,还挺会唬人?”
元音扶额,无奈又好笑。
闻笙平日里除了给他画美人像,还爱画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关键时刻,拿来吓唬魔修。
回去得督促她功课,好好修习了,光吓唬有什么用。
这些上古凶兽得真能保护她才行啊。
“所以,那个煞神把她带走了?”他确认道。
“是是是!”魔修点头如捣蒜,
“那煞神……啊不是,那位浮烟山大师姐,拎着那小丫头就走了,我们哪敢拦啊!”
寒苏看向元音,唇角微扬:
“这下放心了吧?
你徒弟被江月夜救走了,安全得很。”
元音紧绷的肩膀终于松懈下来,长舒一口气。
就在此时,他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极轻的古朴钟声——
是乐泉峰特有的“平安音”,只有他能听到。
闻笙已经平安回山了,这是特意给他传信。
还算这丫头有良心。
他唇角不自觉弯了弯,转身就要走:“我回去了。”
寒苏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他的袖子:“这就走?”
元音回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寒苏一手魔气打飞哪几个魔修,哪里凉快哪里躺着去。
一边已经踮起脚尖,捧着元音的脸“吧唧吧唧”亲了好几口,亲完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角:
“路上小心,别太想我。”
元音:“……!”
他耳根瞬间红透,连带着脖颈都染上一层薄红,活像只被调戏了的大孔雀,一把推开寒苏,羞恼道:“你别太过分!”
寒苏笑得放肆,指尖还勾着他的发带:“下次见面,记得赔我玫瑰花,今晚被你伤了好多。”
元音瞪她一眼,转身化作一道流光遁走,背影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寒苏望着他远去的身影,笑意渐深,低声喃喃:
“跑得倒快……不过,你能跑哪儿去,到最后,还不是我的。”
哎,她真是劳碌命啊,情郎的小嘴没亲上几口,又要回玫瑰园善后。
保管明日春眠府在玫瑰园什么也查不到。
那就是一间普普通通的人间花园啊。
夜风拂过,青松岭重归寂静。
*
离亥时还有半个时辰,江月夜踏入金泉峰的缭绕云雾。
她乘着夜风而来,衣袂轻扬,腰间月华玉未再响,足下无声。
站在方略的房门前,指尖微顿,轻轻叩门。
“方略,是我,江月夜。”
屋内沉寂片刻,随后传来一声低哑的回应:“师姐,请进。”
江月夜推门而入,屋内只点了一盏青灯,光影摇曳,映照出榻上那道略显单薄的身影。
方略半倚在床头,素来凌厉的眉目此刻微微低垂,唇色泛着不自然的青紫,显然“溟海煞”之毒仍未完全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