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巫王的示意下,小夭一步一步走上竹质的台阶,站在门前踌躇了片刻,才抬手轻轻地推开了竹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布置简单却不失温馨的,属于父亲和母亲家!
小夭伸手一寸寸地抚摸着桌椅板凳,感受着上面父母生活过的痕迹。木质的器具造型简单粗旷,但看得出制作它们的人是用了心的,每一件虽然不是巧夺天工,但都打磨的光光滑滑,匠心独具。
小夭的目光被床边的一张,小小的婴儿吊篮床吸引住了。她伸手拨了拨吊篮上方悬挂的风铃,“丁零丁零”的脆响声悦耳动听,小夭柔声问道,
“这床,是爹爹…给我做的吗?”
这是小夭第一次,当着众人的面,叫赤宸为爹爹。
獙君的目光静静地停注在小夭身上,清俊的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他走上前来,揉了揉小夭的头顶,温声安慰道,
“是,这里的一桌一椅,一草一木,都是赤宸亲手准备的,他想和阿珩在这里长厢厮守一辈子的。小夭,这里就是你的家,你,回家了!”
就在这时,窗外一阵风吹过,漫天飞舞的桃花瓣纷至沓来,打着旋儿的穿过窗户吹进来,轻抚过小夭挂着泪珠的脸颊。
小夭倏尔睁大了眼睛,抬手覆上刚才花瓣擦过的地方,紧接着眉头舒展,嫣然一笑,那对像清泓似的眼睛里,盛满的全是幸福。
“阿獙,烈阳,谢谢你们!”
明月悬挂空中,淡淡的光像轻薄的纱,飘飘洒洒在地面,似一层碎银,晶亮闪光,夜的香气弥漫在空中。
巫王派人来邀请小夭三人,一起去参加今晚的桃花节时,小夭正瘫坐在桃花树下的摇椅上,睡眼惺忪。
和过去的数百年一样,没有祭台,没有巫师,更没有祭司的物品,只有一堆堆熊熊燃烧的篝火和火光映照下的漫山遍野盛开的鲜花,无数的少男少女在篝火旁,鲜花中唱歌跳舞,尽情享受当下的欢乐时光。
“传说几万年前,在特定的日子,各族的男男女女可以相见私会,自定嫁娶,可满满这个人习俗就消失了!”獙君边走,边向小夭解释着百黎族的风俗。
小夭若有所思道盯着脚下的路,沉声说道,
“神族的这些世家大族,关系错综复杂,女子大都是享受了家族的荣耀庇荫之后,要通过联姻的方式,来巩固家族的势力和地位,往往身不由自无法选择,我娘,亦是如此!”
烈阳瞪了一眼獙君,好好的提起这些做什么,徒增小夭的伤感。
獙君沉默了片刻,又继续说道,
“百黎族仍然保留着上古的风俗,男欢女爱既不需要父母之命,也没有什么媒妁之言,更不需要婚礼作证,只需要男儿欢喜女儿爱。哥哥妹妹只要对了意,就可以立即结成对!”
小夭刚想开口问,她的爹爹娘亲,是不是就相识于桃花节,不远处就传来了动人的歌声,
“你要拉我的手,我要亲你的口,拉手手亲口口,咱们两个一起走…”
三人走上前去,看到少女娇俏地唱出了对情哥哥的爱意,众人笑着闹着,起哄着少女的情哥哥还不赶紧主动点,上去拉拉妹儿的手,亲亲妹儿的口。
小夭听着歌词,羞得满脸通红,莫名想起,防风邶夜闯她的香闺,与她同床共枕的样子。
想到这儿,小夭情不自禁笑出声来,也就顺着大家,一块儿笑一块儿闹。烈阳见到小夭开怀的样子,长舒了一口气,可獙君还是忧心忡忡的,思绪万千。
就在这时,吉吉捧着一大笼竹筒的酒朝着他们走来,烈阳和獙君上前接过竹筒。吉吉拿了一支递到小夭手中,拉着她欢欢喜喜地席地而坐下来,沉浸在欢声笑语之中。
这是小夭第一次喝到酒嘎,浓郁醇厚的酒香充满鼻腔,绵柔不失辛辣的酒水顺喉而下,余味悠长,味苦回甘,小夭不禁感叹道,
“真是好酒!”
一旁喝舒服了的烈阳,眯着眼睛调侃道,
“这点你倒是很像阿珩,都是酒鬼!”
小夭调皮的朝着烈阳做了个鬼脸,一边听着对歌,一边喝着酒嘎。
山歌声有来有回,此起彼伏。妹妹刁难够了情哥哥,就会接过情哥哥相赠的桃花,别在鬓边。
见小夭一脸疑惑地看着,吉吉俯身贴在小夭耳边小声解释道,
“女孩子只要是愿意收下男孩子赠送的桃花,就算是两情相悦了。”说着,吉吉娇羞地摸了摸鬓边的桃花,小夭看到做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引得吉吉的面颊上蓦然涌上两片潮红。
小夭“咯咯”笑着,刚想开口逗一下吉吉,山谷中响起了难以描绘的歌声。
声音恰似流水击石,清明婉扬,又似清泉入口,水润深沁。不同于之前听到的那般洪亮不羁,粗犷豪放,这曲子听起来深情真切,悲伤缠绵,像是山间松涛,温柔地召唤着远去的女萝归来。
“哦也罗依呦,请将我的心剜去,让我血溅你衣,似枝头桃花,只要能令你眼中有我…”
小夭被歌声惊的定在原地一动不动,吉吉叫了她几次都没有反应。
烈阳和獙君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担忧与无奈。
所有人停住了歌舞,东张西望地寻找着唱歌的人。
吉吉在旁边突然捂嘴惊呼,小夭顺着她的眼神方向看过去。男子身着月牙白的锦袍,上有银线绣制的流云纹潺潺而动,恰如月华一泻千里。
他的身形清瘦挺拔,姿容绝艳,青丝如墨,眉目温柔得似一川春水,唇间淡淡笑着仿若珠玉生晕。
皎若松间明月,静如林中清泉,每一步都仿佛踏过河山。
小夭看着他穿过人群,一步一步地向自己走来,嘴里还唱着深情至此的歌谣,
“哦也罗依呦,请将我的心掏去,让我血漫荒野,似山上桃花,只要能令你心中有我…”
小夭的心越跳越快,呼吸也越发急促,脸颊温热,大脑已经是一片空白,无法思考。
嘴里低声呼唤出她朝思暮想的那个人的名字,
“相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