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尔顿博士带着林峰冰冷的拒绝和米琼恩那刻骨仇恨的目光狼狈逃离监狱,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总督菲利普·布莱克心中那点虚伪的“和平”念想。
伍德贝里总督府内,气压低得令人窒息。总督那只完好的独眼,在听完米尔顿添油加醋的汇报后,彻底被阴鸷和暴戾的火焰吞噬。
“不识抬举!自寻死路!”总督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冰碴,“米琼恩…林峰…监狱…很好!非常好!”他猛地将桌上精美的陶瓷杯狠狠摔在地上,碎片四溅!“既然他们想死,我就成全他们!用最痛苦的方式!”
总督的战争机器,在极致的愤怒和扭曲的复仇欲望驱动下,开始全速运转。他不再满足于整合掠夺者等外部势力,他需要更锋利的刀,更致命的毒刺,从内部瓦解那座看似坚固的监狱堡垒!
总督的狡诈远超常人。在积极备战的同时,他派出了最精锐的渗透小组,由他亲自挑选的、擅长潜行和审讯的保安队死士们,由一个代号“鼹鼠”的人带领并秘密潜入监狱外围区域。他们的任务不是强攻,而是如同毒蛇般潜伏,观察。
机会很快来了。一天傍晚,夕阳的余晖将监狱高墙拉出长长的影子。
本,这个从农场和乔伊侥幸逃生的、性格相对胆小、体力也不出众的老实工人,被分配在相对安全的西南角协助加固新设的铁丝网。
他像往常一样勤恳地工作着,但长期的紧张和劳累让他有些精神恍惚。内急袭来,他觉得跑回监狱内的厕所太远,便偷偷溜到围墙外不远处的灌木丛后解决。
就在他系好裤子,准备返回时,几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阴影中扑出!本甚至来不及呼救,就被一块浸透了麻醉剂的布死死捂住口鼻!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认出了袭击者身上那陌生的、不属于监狱的制服,但只挣扎了几下,便失去了意识。
当本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阴暗、散发着霉味的地下室。他的手脚被牢牢捆住,嘴里塞着破布。
几个穿着深色作战服、面无表情的男人围着他,眼神冰冷。为首的男人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鼹鼠”,他蹲下身,扯掉本嘴里的破布,声音低沉而充满压迫感:“名字?在监狱里负责什么?”
本吓得浑身发抖,语无伦次:“我…我叫本…我…我就是个干活的…跟着赫谢尔先生从农场来的…搬东西…加固围墙…种地…”
“农场?”“鼹鼠”眼神一闪,“说清楚!你们是怎么到监狱的?里面现在谁说了算?”
本在恐惧下,断断续续地讲述了他知道的:农场被行尸攻破,他和乔伊第二天凌晨逃出来,后来遇到林峰他们,一起到了这座监狱…清理行尸,住下来…林峰是头儿,瑞克是二把手…安德莉亚枪法很准…戴尔管维修…
“监狱里有多少人?多少能战斗的?武器情况?防御弱点在哪里?”“鼹鼠”的问题步步紧逼。
“我…我不知道具体数…大概…二十多个吧…”本哭丧着脸,“能打的…林峰、瑞克、达里尔、那个新来的泰尔西…还有…还有莫尔…都很厉害…武器…我只见过步枪、手枪、弩箭…具体有多少…我不知道…防御…防御到处都很严…只有西北角以前有个裂缝,但…但已经被堵死了…”
“堵死了?”“鼹鼠”眼神锐利,“谁负责堵的?怎么堵的?”
“是…是达里尔和莫尔…用大石头和混凝土…很厚…很结实…”
“莫尔?”“鼹鼠”捕捉到了这个名字,“莫尔·迪克森?那个光头,很凶悍,用双刀的家伙?他和林峰、瑞克关系怎么样?”
“是…是他…”本的声音带着恐惧,“他…他很可怕…脾气暴躁…经常和瑞克吵架…林峰好像…也不是很信任他…总让他干最累最危险的活…巡逻也经常在最外面…达里尔是他弟弟…但好像也管不住他…”
“鼹鼠”和同伴交换了一个兴奋的眼神。总督大人特别交代过,要留意监狱内部矛盾。这个莫尔·迪克森,听起来就是个绝佳的突破口!而且这个本认识莫尔,知道他的处境!
接下来的拷问更加残酷。尽管本确实所知有限,核心机密他接触不到,但在鞭打、水刑、死亡威胁等严刑拷打下,还是让他吐露了一些零碎信息:
莫尔经常抱怨,对林峰的规矩不满,和瑞克几乎水火不容…新加入了一个叫米琼恩的厉害女人,她好像特别恨总督…食物和水还算充足,但武器弹药似乎不算特别多…
当本被折磨得奄奄一息,再也榨不出任何有价值的信息后,“鼹鼠”冷漠地挥了挥手。一声沉闷的枪响,终结了这个老实工人的生命。他的尸体被随意丢弃在荒野。而他关于莫尔的情报,则被整理成一份加密情报,迅速传回伍德贝里。
总督看着“鼹鼠”传回的情报,那只独眼中闪烁着毒蛇般的光芒。
“莫尔·迪克森…”总督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嘴角勾起残忍而玩味的笑容,“一个被排斥的猛兽?一个对领导者充满怨恨的凶徒?还是从农场时代就存在的刺头?完美!”
他立刻回信,“鼹鼠,你回来一趟,想办法把我的信送到那个莫尔·迪克森手里。”总督将一张折叠好的、用特殊药水书写的密信交给手下,信的内容极其诱人:
莫尔·迪克森:被困在笼子里的感觉如何?像条狗一样被使唤,被监视,被那个叫林峰的黄皮猴子压着,被瑞克那个假仁假义的条子敌视?你为他们卖命清理监狱,换来了什么?猜忌?监视?最脏最累的活?你这样的猛兽,不该被那些规矩束缚!我知道你的一切。你的力量,你的愤怒,你渴望的自由!加入我,菲利普·布莱克!伍德贝里需要你这样的战士!”
在这里,没有虚伪的规矩!没有该死的条子!力量就是一切!你将获得真正的自由、无上的权力!你可以亲手报复那些看不起你的人!林峰?瑞克?他们的命,都可以交给你处置!米琼恩那个贱人也在你那里吧?把她也带来!那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想要摆脱牢笼,拥抱力量和复仇吗?下次你巡逻到西北角旧裂缝附近时,留意第三块松动石砖下的记号。按记号指示联系我的人。——p.b.(菲利普·布莱克)
总督的密信,如同精心调制的毒药,每一句话都精准地刺向莫尔内心最深的痛处和渴望!自由!权力!报复林峰和瑞克的机会!还有对米琼恩的敌意(总督巧妙地将米琼恩也列为目标)!这一切,对于深陷困境、内心充满戾气的莫尔来说,无疑是致命的诱惑!“鼹鼠”如同真正的鼹鼠,利用夜色和监狱外围防御的微小间隙,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密信藏在了指定的地点。
几天后,莫尔在例行巡逻西北角时,无意中发现了那块松动的石砖。他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后,迅速取出了那份密信。当他借着昏暗的光线看完信的内容时,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瞬间冲上他的大脑!
“妈的!!”莫尔低吼一声,手指因为用力而将信纸捏得变形!总督!那个神秘的、强大的总督!他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知道自己的处境!知道自己的愤怒!信中的每一个字,都像重锤一样砸在他的心上!
“被困在笼子里的感觉如何?”——太他妈对了!老子就是被关在笼子里的野兽!
“像条狗一样被使唤?”——没错!巡逻!警戒!搬石头!全是苦力!
“被林峰压着?被瑞克敌视?”——该死的黄皮猴子!该死的条子!他们凭什么?!
“自由!权力!报复的机会!”——这他妈才是老子该过的日子!亲手宰了林峰和瑞克!把那个装模作样的监狱砸个稀巴烂!
一股狂暴的、渴望挣脱一切束缚的冲动在他胸中翻腾!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站在总督身边,手握大权,看着林峰和瑞克跪地求饶的场景!那种掌控一切的感觉,让他血脉贲张!他几乎要立刻去寻找那个记号,联系总督的人!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刹那,达里尔的身影突然浮现在他脑海中。那个在深夜巡逻时,用弩箭救下他性命的弟弟…那个虽然沉默寡言,但每次递给他水时,眼神中那抹不易察觉的关心的弟弟…
“妈的!”莫尔烦躁地一拳砸在冰冷的围墙上!疼痛让他稍微清醒了一点。还有…赫谢尔。那个老家伙,每次给他处理崩裂的伤口时,那沉稳的手和没有废话的专注…
戴尔,那个戴渔夫帽的老头,平静地指出他伤口的严重性,帮他复位脱臼的手臂时,那专注的眼神…甚至…安德莉亚,那个娘们,在了望塔上偶尔扫过来的、带着一丝认可的目光…还有林峰…
虽然那家伙时刻盯着自己,但至少…给了他活动的空间,给了他武器,让他去杀行尸…没有像对待托马斯那样直接关起来…还有瑞克…在凹洞里亲自递给自己枪和子弹…虽然不满自己平日里的不守规矩跟自己水火不容…监狱的日子是憋屈,是像条狗…但至少…这里有吃的,有相对安全的地方睡觉…有达里尔…
而总督那边呢?那个被米琼恩刺瞎眼睛的疯子?那个收集行尸脑袋、养着行尸女儿的变态?那个把活人扔进角斗场喂行尸的恶魔?投靠他?与虎谋皮?刚出狼窝,又入虎穴?自由?权力?恐怕自己去了也只是成为他手里更锋利的刀,去杀更多的人,最后可能也被他像垃圾一样扔掉!
莫尔的心中掀起了前所未有的风暴!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在疯狂撕扯着他!
一边是总督描绘的、充满诱惑的自由、权力和复仇的蓝图;一边是达里尔的血脉羁绊、监狱那点微弱的“安稳”和内心深处对总督那种扭曲变态本能的厌恶!
他像一头被困在铁笼中的受伤猛兽,焦躁地在西北角的阴影里来回踱步,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如同野兽般的嘶吼。汗水浸透了他的背心,眼神时而凶狠暴戾,时而挣扎迷茫。他掏出那封密信,看了又看,揉了又揉,几乎要把它撕碎,却又鬼使神差地塞回了怀里。
接下来的几天,莫尔变得更加暴躁易怒。训练时下手更重,巡逻时眼神更加凶狠,对瑞克的指责更加凶狠的回应。他像一座随时可能喷发的火山,压抑着内心那足以焚毁一切的矛盾火焰。
他偷偷去西北角转悠了好几次,甚至真的发现了“鼹鼠”留下的隐秘联络记号:一个不起眼的刻痕,但他始终没有去触碰。他在犹豫,在挣扎,在等待一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契机。
契机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到来了。一次深夜,莫尔和达里尔被分配在同一组,负责一段靠近外围树林的围墙巡逻。夜色深沉,只有探照灯的光柱在荒野上扫过。
突然,树林深处传来一阵异常的骚动!紧接着,十几只行尸被某种动静惊扰,嘶吼着冲破了外围的简易障碍,朝着围墙猛扑过来!
“尸群!警戒!”达里尔厉声喝道,同时迅速举起弩箭!莫尔也立刻拔出双刀,眼神凶狠!行尸的速度很快,转眼就冲到了近前!
达里尔冷静地扣动扳机,弩箭精准地射穿了一只行尸的眼窝!莫尔则如同猛虎下山,双刀挥舞,瞬间砍翻了两只!但行尸数量不少,而且从不同方向涌来!一只行尸趁着莫尔砍杀另一只的间隙,从侧面扑向他的肋下,那里是他的旧伤所在!
“莫尔!小心!”达里尔惊呼一声,来不及射箭,猛地扑过去,用身体狠狠撞开了那只行尸!但他自己却被另一只行尸的爪子狠狠抓中了手臂!
“达里尔!”莫尔看到弟弟受伤,眼睛瞬间红了!一股狂暴的戾气直冲头顶!他怒吼一声,双刀如同旋风般卷起,将抓伤达里尔的行尸和旁边两只瞬间劈成了碎片!动作迅猛得如同鬼魅!
战斗很快结束,十几只行尸被两人合力解决。达里尔的手臂被抓出几道深深的血痕,鲜血直流。
“妈的!让你多管闲事!”莫尔一边粗暴地撕下自己的衣襟给达里尔包扎止血,一边骂骂咧咧,但手上的动作却异常迅速和仔细,“老子用得着你救?!”
达里尔忍着痛,看着莫尔那虽然凶狠却掩饰不住关切的眼神,咧了咧嘴:“废话…你是我哥…”简单的包扎后,达里尔需要立刻回医务室处理伤口,避免感染。莫尔坚持让他先回去,自己留下清理现场。
看着达里尔捂着伤口、踉跄离去的背影,莫尔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夜风吹拂着他光头上的汗珠。刚才达里尔扑过来救他的那一幕,如同烙印般刻在他脑海里。
“妈的…傻小子…”莫尔低声骂了一句,声音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就在他准备离开时,他的眼角余光瞥见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正从围墙根下的阴影里溜出来,手里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是本的工友乔伊!
他看起来神色慌张,正偷偷摸摸地朝着西北角的方向溜去!莫尔心中警铃大作!乔伊这家伙平时就胆小怕事,鬼鬼祟祟,现在深更半夜去西北角干什么?联想到自己收到的密信和总督的渗透…
“站住!”莫尔一声低喝,如同炸雷!乔伊吓得浑身一哆嗦,手里的东西差点掉在地上!他猛地回头,看到是凶神恶煞的莫尔,脸色瞬间惨白!“莫…莫尔大哥…我…我睡不着…出来走走…”乔伊结结巴巴地解释。
“走走?”莫尔狞笑着逼近,眼神如同盯上猎物的饿狼,“手里拿的什么?嗯?”
“没…没什么…”乔伊下意识地把手往背后藏。
“拿来!”莫尔猛地出手,动作快如闪电,一把扣住了乔伊的手腕!稍一用力,乔伊就疼得惨叫一声,那个类似信号发射器的小东西脱手掉在地上!莫尔捡起那个小玩意儿,眼神更加冰冷:“妈的!总督的走狗!”
“不…不是!莫尔大哥!你听我解释!”乔伊吓得魂飞魄散,“是…是他们逼我的!他们抓了本!折磨他!然后…然后找到我…说如果我不按他们说的做…就…就杀了我!还…还说事成之后给我好处…让我去伍德贝里过好日子…”
“去伍德贝里过好日子?”莫尔嗤笑一声,眼中充满了鄙夷,“跟那个养行尸的疯子一起?你他妈脑子被驴踢了?”他不再废话,像拎小鸡一样将不断挣扎求饶的乔伊提了起来,转身大步走向指挥中心。
怀里的那封总督密信,此刻仿佛变成了滚烫的烙铁,灼烧着他的胸膛。他心中那场持续数日的风暴,在达里尔为他挡下行尸利爪的瞬间,在亲手揪出总督奸细的此刻,终于平息了。他做出了选择。
当莫尔像扔垃圾一样将乔伊丢在林峰、瑞克和闻讯赶来的安德莉亚面前,并将那个信号发射器和怀里揉得皱巴巴的总督密信拍在桌子上时,所有人都震惊了!
林峰迅速扫过密信的内容,眼神锐利如刀!他看向莫尔,这个浑身沾满行尸的血、眼神凶狠却带着一丝前所未有坦荡的光头壮汉。
“总督想收买我。”莫尔的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他指了指地上的乔伊,“这怂包是他们安插的钉子。被我逮住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林峰、瑞克,最后落在闻讯赶来的刚包扎完的达里尔身上,眼神复杂:“老子是看不惯你们!尤其是你,瑞克!还有那些该死的规矩!但是…”
莫尔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咆哮的决绝:“老子更他妈看不惯那个叫总督的疯子!养行尸?把活人喂行尸?还想让老子给他当狗?去他妈的!!”
他猛地指向达里尔:“还有这个傻小子!他是我弟弟!谁他妈想动他,老子先撕了谁!”达里尔看着莫尔,眼神中充满了震惊、复杂,但最终化为一丝难以言喻的暖意和释然。他走上前,没有说话,只是用力拍了拍莫尔的肩膀。
林峰看着莫尔,看着桌上那封充满诱惑和恶毒的密信,看着地上瑟瑟发抖的乔伊,心中瞬间明白了莫尔经历了怎样的挣扎和抉择。
他走上前,同样用力拍了拍莫尔的肩膀,声音沉稳而有力:“莫尔,干得漂亮!”没有过多的言语,但这一句肯定,一个动作,已经代表了一切。
信任的种子,在血与火的试炼和背叛的危机中,终于艰难地破土而出。
莫尔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但紧绷的嘴角似乎微微松动了一下。
林峰立刻转向安德莉亚:“安德莉亚,立刻突审乔伊!挖出他知道的一切!瑞克,加强内部排查!达里尔,带人彻底搜查西北角,清除所有可疑标记!莫尔…”
林峰看向莫尔,眼神中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郑重:“这次,你立了大功!监狱欠你一次!”
莫尔没有回应,只是抱起胳膊,但眼神深处那抹暴戾和挣扎,似乎被一种新的、微弱却坚定的东西所取代。他依旧是那头危险的猛兽,但这头猛兽,终于找到了归巢的方向。
总督的毒饵,最终没能腐蚀这头孤狼的心,反而在兄弟之血的淬炼下,让他看清了真正的敌人和自己的归属。
监狱保卫战中最危险的内部隐患,在莫尔艰难的抉择中,暂时消弭。
然而,更大的风暴,已然在伍德贝里上空凝聚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