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南姿不说话，他们倒也识趣，南姿舅舅一拍衣服。
“那行，让南姿先吃饭，几个娃还在家里，让小妹跟南南在这儿，大姐二姐，回家做饭，好好休息一天。”
南姿小姨翻个白眼，“南南连夜赶回来，在外面楼道坐了一夜，让娃在医院干啥？回去睡觉，哥，你跟嫂子留下。”
“没事儿，舅舅你回去吧。我跟我小姨在这儿。”南姿抽了一张纸，擤了擤鼻涕。
“南南，听话。”小姨一推她，不赞同道。
南姿抿嘴，“没事儿，好久没见外公了，多陪陪他。舅舅，你们回去吧。”
舅舅的孝道，似乎仅限于打个卡的阶段，只要露了面，人们便会夸赞他孝顺。
听见南姿这么说，点点头：“行，那我们先走了。”
医院走廊，二姨落在后面打电话，舅舅舅妈挽手走在前面，南伊跟着南母身边。
“妈，你是不是想让我姐出这个钱？”
南母轻声嗯，“那谁掏，你舅舅可怜的哪儿有钱？你舅妈就又是那副样子。”
南伊被气笑了，“那我姐就不可怜吗？外公明明有儿子，他所有的钱都给舅舅了，为什么要我姐掏钱。”
南母固执道：“你姐可怜啥？潇洒成什么样了，一天又环游中国了，又是大金镯子了。没结婚没孩子，没什么负担。”
“你们就这一个舅舅，你们不帮衬，谁帮衬？”
南伊在这一刻气得浑身颤抖：“我姐说了，那是假镯子。再说了，我舅舅不容易是他自己没本事，这些年，全家的资源都在倾向他，他扶不起来，你凭啥道德绑架我姐？”
“是不是假镯子我看不出来？”南母冷哼一声，“我也就是没本事，你看人家网上那些有钱的，给弟弟买车买房，这些年，咱们帮过你舅舅什么？就这一回，再说了，你外公多疼你姐。”
“这都是她应该做的。”
南伊脸色彻底冷了，放开挽着母亲的胳膊，“你是不是昨天故意让我给我姐打电话，把她叫回来的，就是让她出钱。明明外公今天都快好了，你昨天吓我说人不行了。就是为了骗我姐回来，让他掏钱，是不是。”
南母不好意思的一笑，扯了南伊一把，“你这孩子，快回家，还做饭呢。”
南伊不为所动，“谁出的主意？”
外公的病是慢性病，手术早晚都能做，可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她不得不怀疑。
“我二姨撺掇你的吧？”
南母转身没说话，就是默认了。
南伊无力的喊了一声：“妈~，姐是你亲生女儿，她才过了几天安生日子啊？”
“网上宴舟的粉丝把我姐骂成什么样了？她工作都没了。你怎么忍心算计她。”
南母眼底闪过一丝愧疚，嘴硬道：“工作就算没了，她在宴舟身上不是捞了不少钱吗？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手头上比你舅舅宽裕多了。”
“妈。”南伊吼了一句，又意识到是公众场合压低了音量：“我姐跟那个宴舟是正经的恋爱关系，你怎么这么说我姐啊，别人说也就算了，你，你是她亲妈。”
南伊性子软，被亲妈气哭了，她只心疼她姐，这一家子，没一个好人。
*****
病房里，南姿深呼吸好几下，才把哭腔压下去，把一边的早餐给小姨的方向推了推，“吃点吧。”
“唉！不饿。”
“吃吧。”南姿把东西塞进她手里，“舅舅说了，家里没早饭，我一个人吃不完。”
她虽然没哭，但眼眶还是红的，看了惹人心疼，小姨抽了张纸递过去，“别听你舅舅的，这钱不能让你一个人掏。”
“虽然我手上不多，但多少攒了些，这事儿你别管了，我给你舅舅他们说。”
“你最近怎么样？宴舟的粉丝没找你吧？”说完又打量一眼南姿，“应该好着呢啊？”
“都胖了，对了，你谈新男朋友了？什么时候带回来看看？”
南姿摇头，“再说吧，他忙。”
小姨吃了饭，见老人家睡得安稳，出去外面透气了，病房到底太闷了。
南姿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休息，刚才那些人的嘴脸像幻灯片一样，在她眼前闪。
“咳咳，南南。”
外公的声音孱弱沙哑，朝着她的方向招手。
“外公，醒了？喝水吗？”她过去把人扶起来坐着。
老爷子摆了摆手，“不喝，唉，老了，不中用了。”
他又说道：“医生说让我做手术，我说不做，没钱。再一个，我到这年龄了，也活够了。”
“外公。”南姿给他倒了一杯热水，“您还年轻呢，有我呢，别怕。”
“唉。”外公接过水杯摇摇头，“你舅舅手里紧张，没钱，南南，这咋办嘛？”
南姿笑容僵在脸上，她刚才看了外公的诊断单子，这手术其实早就能做，可偏偏拖到现在。
她也明白了，为什么外公醒的这么刚刚好，刚才他大概都是装睡的。
看儿子劝诫不了她，现在老子上苦肉计了。
她的心越来越凉，温馨只能停留在回忆里，小时候那个疼爱自己的外公，在她的记忆中，似乎不是那么和蔼了。
她本来就计划了，就算把外公转到京市，她也得带外公治，这点钱，她并不差。
可是，主动掏钱是一回事儿，自己最亲的人耍心眼从她兜里掏钱却是另一回事儿。
南姿的信念在这一刻崩塌了，她知道自己外公重男轻女，可是在她面前，一直都不错。
虽然有活儿总是指挥着她干，新年红包，她的总是最少的，但她从不在意这些。
一个家里的老大嘛。总要承担的多一些。
南姿状似无意间，一抹脸颊上的泪，头低得很低，“外公，我有钱，你别担心。好好手术吧。”
老爷子一下放松了，拉着南姿的手欣慰道：“噢，不担心，不担心。”
南姿不敢再去看外公那张熟悉的脸，每看一眼，她都窒息，她万万没想到，最狠的刀子，是最亲的人捅的。
南姿在床边坐了许久，直到床上的人传来绵长的呼吸，发出轻微鼾声，南姿才淡淡补充了一句。
“外公，就这一次了。”
趁着中午休息，南姿摸到了主治医生办公室，问了手术大概需要多少钱。
“最坏的情况，下来大概22万左右，还能报销一部分，也就是十五六万吧。”
南姿有些不可思议，“不是说，要做两次？开颅，开胸腔？一共这些，还是？”
医生：“一共这些，虽然是开颅开胸，但是手术难度比较低。怎么样，决定做手术了吗？”
“这个，患者儿子一直说，掏钱的人还没来，让拖延手术时间，其实他现在这种情况，越早做越好。”
“说句不好听的，年龄在这儿摆着呢。”
南姿冷笑，掏钱的人，冤大头，她，南姿。来了。
不是是十几万，她以为成百上千万呢，兜这么大的圈子，真有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