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檀蹲在知青点的土灶前添柴火,锅底的玉米粥咕嘟冒泡。
顾小满趴在门槛上啃红薯,突然蹦起来:“姐姐!周大队长敲锣了!”
铜锣声震得窗纸簌簌响。
晒谷场围了一圈人,周大队长抹了把汗:“苏同志有话要说!”
苏檀把布包往桌上一放,稻种“哗啦啦”撒了一片。
“这是用灵泉泡过的稻种。”她指了指田埂方向,“按我教的法子种,亩产翻一番。”
“翻一番?”老孙头挤到前头,灰白眉毛拧成疙瘩,“我种了三十年稻子,最高亩产三百八。你说能到七百六?”他哼了声,“小同志,吹牛也得看时候。”
人群里起了骚动。
张二婶搓着围裙:“上回林月白那事,苏同志可没骗咱们。”
“就是。”李桂花叉着腰往前挤,“上个月我家菜园浇了苏同志给的灵泉水,黄瓜嫩得能掐出水,能骗人?”
赵铁柱挠了挠后脑勺,黑红的脸涨得更红:“我家那二亩地,试种!”他一拍胸脯,“要是赔了,我扛两袋红薯去公社换粮票!”
苏檀冲他笑:“不用赔。要是成了,你帮我记温度湿度。”
从插秧那天起,赵铁柱天没亮就蹲田埂。
裤脚沾着泥,怀里揣个磨得发亮的笔记本。
“晨露重,水温十七度。”他蹲在田边记,“苏同志说要浅灌,我昨儿个把田垄加高了三寸。”
李桂花带着几个媳妇跟在后头。
她挽着裤腿薅稗草,嗓门亮得能传二里地:“都把裤脚卷高点!苏同志说稗草要连根拔,留着根明儿个又冒出来!”
“桂花婶子,您歇会儿吧。”王翠娥擦了把汗,“您比我们还积极。”
“积极咋了?”李桂花把稗草甩进竹篓,“苏同志给咱的稻苗,根须比普通的多两圈!等收了稻子,咱青竹沟能多存半年粮!”
日头一天天毒起来。
老孙头扛着锄头路过试种田,总忍不住多瞧两眼。
稻叶油绿油绿的,比旁的田高出半头。
他蹲下去扒拉稻秆,指节敲了敲:“茎秆硬实,抗倒伏。”
“老孙头,来记数据啊?”赵铁柱从田埂上下来,裤脚滴着水,“今儿个稻穗抽了七寸,比昨天长半寸。”
老孙头梗着脖子:“谁记你数据?我、我看看虫眼!”他扒开稻叶,没找着半片虫啃的痕迹,嘴硬道,“许是今年虫少!”
入秋时,试种田先黄了。
金浪翻涌,稻穗压得秆子弯成月牙。
赵铁柱站在田埂上喊:“周大队长!来称粮!”
晒谷场上堆着小山似的稻谷。
老秤杆压得直晃,“七百八十二斤!”过秤的老杨头嗓门发颤,“比去年多了整整四百斤!”
老孙头蹲在谷堆前,捏起一把稻粒。
颗粒饱满,泛着珍珠似的光。
他搓了搓,抬头看苏檀:“灵泉泡种,分厢轮作,浅灌勤晒……你这法子,比我那套老把式强。”
“老孙叔,我这稻种还能再改良。”苏檀蹲下来,指尖划过稻谷,“明年再试,亩产还能往上提。”
“好!好!”周大队长拍着大腿直笑,“王书记昨儿个来电话,说要带人来验收!”
王书记的黑布鞋踩在田埂上,镜片闪着光。
他蹲下来数稻穗,又捏了把土:“土壤有机质含量比普通田高两成。”他站起来,冲苏檀伸出手,“苏同志,这稻种我要报县农业局。明年开春,全县推广!”
“真能推广?”李桂花拽了拽苏檀的衣角,眼睛发亮,“那咱青竹沟的稻子,能进县城粮站?”
“能。”苏檀握住王书记的手,“青竹沟的稻子,以后要叫响全省。”
夜晚,苏檀踩着露水往知青点走。
田埂上的稻浪沙沙响,像谁在低声说话。
她摸出怀里的账本,火折子照亮纸页:“79年秋分,青竹沟第一季高产水稻,亩产七百八十二斤。”
“沉砚。”她对着晚风呢喃,“你在部队能听见吗?咱们说要让青竹沟吃饱饭,今天,算迈出第一步了。”
风里飘来凉丝丝的水汽。
她抬头看天,月亮被乌云遮了大半。
顾小满从后面跑过来,拽她的衣角:“姐姐,后山坡的菜苗刚种下,我今儿个去看,叶子都卷起来了……”
苏檀摸了摸她的头,把账本收进怀里。
远处传来夜鸟的啼叫,比往常多了几分凄厉。
她低头看腕上的翡翠镯,纹路在月光下忽明忽暗——明天,该去空间取灵泉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