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炸响的刹那,我攥着密信的指尖突然一滑。
雨水顺着檐角织成白花花的帘幕,将太极殿的朱红廊柱泡得发胀。我盯着掌心里洇开的墨迹,父亲临死前写的 “小心玄冰” 四个字,此刻正像两条扭曲的蚯蚓,在宣纸上拼命蠕动。
“苏姑娘,该上朝了。” 太监尖细的嗓音惊得我浑身一颤。抬头时,檐角铜铃在风中乱晃,发出细碎的呜咽,倒像是有人在暗处磨牙。
跨过门槛的瞬间,寒意扑面而来。本该庄严肃穆的朝堂,此刻却弥漫着一股诡异的腥甜 —— 那是血和铁锈混在一起的味道。我下意识摸向袖中的匕首,却摸到父亲留给我的半块玉佩,冰凉的触感让我稍稍镇定。
“苏瑶,还不速速跪下!”
陆明远的吼声像把生锈的刀,直直劈向我天灵盖。我抬头,正对上龙椅上皇帝青白的脸。他的手指死死抠着扶手,指节泛白,脖颈上青筋突突跳动,活像条被掐住脖子的毒蛇。
就在这时,一阵阴风吹得烛火剧烈摇晃。黑袍翻飞间,玄冰令主不知何时已站在丹墀之上。他掌心托着的玄冰令泛着幽蓝寒气,所过之处,青砖上竟结出细密的冰纹。我身旁的老臣猛地打了个寒颤,朝服下摆簌簌抖动,像极了被吓破胆的鹌鹑。
“陛下,且看这份先帝遗诏!” 玄冰令主的声音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字字带刺。他随手一抖,泛黄的卷轴在龙案上展开,“朕察觉苏明远意图不轨,若朕意外驾崩,此人便是罪魁……”
嗡鸣声瞬间灌满我的耳朵。陆明远同党们的弹劾声此起彼伏,像无数只苍蝇在耳边乱撞。我死死咬住舌尖,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这才勉强让自己保持清醒。恍惚间,我又瞥见皇帝 —— 他盯着玄冰令的眼神,哪里是看臣子,分明是在看索命的无常!
“这是伪造的!” 我猛地向前跨出一步,绣鞋在结冰的地砖上打滑。父亲书房暗格里的半块玉佩突然发烫,烫得我几乎握不住拳头。玄冰令主却只是冷笑,黑袍下伸出的手骨节分明,指甲上凝着霜花:“苏姑娘,你可知玄冰令见令如见君?”
这话一出,满朝哗然。我看着那泛着幽蓝的令牌,突然想起三天前在父亲书房,暗格里除了密信和玉佩,还有半张烧焦的画像 —— 画像上那人的眼睛,和玄冰令主如出一辙。
就在这时,又是一道惊雷炸响。我分明看见,皇帝猛地瑟缩了一下,冠冕上的珠串叮当作响,像是有人在暗处摇晃锁链。而玄冰令主掌心的令牌,此刻正诡异地发出嗡鸣,和天边的雷声遥相呼应。
“陛下,苏相谋逆证据确凿,当诛九族!” 陆明远的声音让我浑身血液凝固。我望着龙椅上那个曾对父亲言听计从的男人,他此刻却像尊泥菩萨,连眼神都不敢和我对视。
袖中的匕首硌着掌心,我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咳嗽声 —— 那声音里混着血沫,却还在叮嘱我 “活下去”。玄冰令主黑袍下的冰纹正顺着地砖爬向我,所过之处,寒意渗入骨髓。而我后颈的胎记,此刻竟隐隐发烫,仿佛在呼应着某种古老的诅咒。
“慢着!” 我扯着嗓子喊出这句话时,自己都被吓了一跳。满朝文武的目光像无数根钢针扎在身上,但我顾不了那么多。我盯着玄冰令主藏在黑袍下的左手 —— 那里有一块月牙形的伤疤,和父亲书房暗格里那张烧焦画像上的位置,分毫不差。
太极殿外的雨越下越大,雷声一个接着一个,震得人耳膜生疼。玄冰令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掌心的玄冰令光芒大盛,整个朝堂瞬间被幽蓝笼罩。我握紧父亲留下的半块玉佩,突然意识到,这场风暴,恐怕才刚刚开始。而藏在玉佩里的秘密,还有皇帝对玄冰令那见鬼的恐惧,究竟藏着怎样的惊天阴谋?
玄冰令主那句 “见令如见君” 砸下来时,我的耳膜还在嗡嗡作响。满朝大臣的唾沫星子几乎要把我活埋,陆明远那张猪肝色的脸在眼前晃来晃去,活像条被扔上岸的胖头鱼。
就在这时,“哗啦” 一声巨响,太极殿西侧的雕花窗突然炸开。碎木片混着雨水劈头盖脸砸下来,我下意识抬手去挡,却看见一道黑影破雨而入。那人落地时甩出的水痕里,竟带着暗红的血色。
“沈砚之?!” 我脱口而出。这家伙平日里总摇着把折扇装风流公子,此刻却像只落汤鸡,墨色长袍沾满泥浆,头发乱糟糟地贴在脸上,手里死死抱着个油纸包。
玄冰令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笑容让我后颈的胎记又开始发烫。他抬手打了个响指,三道寒刃不知从哪冒出来,直奔沈砚之咽喉。我几乎是本能地扑过去,却被陆明远一把揪住后领:“苏贼之女还想作妖?!”
沈砚之显然早有防备,脚尖点地凌空翻身,寒刃擦着他的靴底飞过,在青砖上划出三道白痕。可他刚落地,玄冰令主袖口突然甩出一道冰链,缠住了他握密档的手腕。
“先帝临终药单在此!” 沈砚之怒吼着将油纸包奋力抛出。我伸手去接,却见玄冰令主掌心蓝光暴涨,一道冰锥破空而来。千钧一发之际,沈砚之用自己的手臂硬生生挡了上去,冰锥穿透皮肉的闷响听得我胃里直翻涌。
密档在空中散开,泛黄的纸页像断了线的风筝。我瞥见最上面那张写着 “三月十五,太医令王……”,还没看清后面的字,就见玄冰令主甩出火折子。火苗窜起的瞬间,我突然愣住了 —— 沈砚之瞳孔里映出的,是玄冰令主手腕内侧的诡异纹身。
那是条扭曲的冰龙,龙尾处缺了半片鳞片。和父亲遇害那晚,我在窗棂上看到的血手印里,那个模糊的黑影纹身,一模一样。
“拦住他!” 我尖叫着冲过去,却被陆明远的狗腿子死死拽住。沈砚之被冰链勒得满脸紫涨,还在拼命伸手去够那些飞散的纸页。玄冰令主慢条斯理地踱步上前,黑袍扫过之处,地面瞬间结出冰花。
“沈公子费心了。” 他弯腰捡起半张残页,火光映得他眼白发蓝,“不过这上面写的,究竟是真相,还是苏相当年伪造的?” 说着,他随手一扬,燃烧的纸页纷纷扬扬落在沈砚之身上。
沈砚之突然剧烈挣扎起来,冰链勒进皮肉的声音让人牙酸。他盯着玄冰令主手腕的纹身,突然笑出声:“原来你就是当年……” 话没说完,玄冰令主另一只手已经掐住他的喉咙。
我看着那些燃烧的纸页,心急如焚。其中一张飘到我脚边,上面只残留着 “毒发时间:子时三刻” 几个字。这分明是先帝驾崩当晚的记录!可还没等我弯腰去捡,玄冰令主突然一脚踩下,火星四溅中,最后一点证据化为灰烬。
“陛下!” 我转头望向龙椅,却发现皇帝不知何时闭上了眼睛,像是在刻意回避这一切。陆明远趁机跳出来,唾沫横飞地喊道:“苏贼余孽勾结奸党,妄图混淆视听!请陛下速速下旨,将苏瑶和沈砚之就地正法!”
沈砚之被冰链吊在半空,嘴角溢出鲜血,却还冲我眨了眨眼。他藏在袖中的手飞快动了动,我这才注意到他悄悄塞给我的半张残页 —— 上面隐约可见 “双生” 两个字。
玄冰令主慢悠悠地整理着袖口的冰纹,目光扫过我手中的残页,突然嗤笑一声:“苏姑娘以为,这点东西就能翻盘?” 他掌心的玄冰令发出嗡鸣,整个朝堂的温度骤降,我甚至能看见自己呼出的白气在空中凝成冰碴。
就在这时,沈砚之突然剧烈抽搐起来,冰链勒进他的脖颈,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他艰难地转过头,冲着我大喊:“去寒潭镇…… 找林……” 话没说完,一口鲜血喷在玄冰令主黑袍上,在幽蓝的冰纹间开出一朵妖异的花。
我攥着半张残页,指甲几乎掐进掌心。玄冰令主手腕上的纹身、沈砚之拼死护住的 “双生” 二字、还有皇帝那见鬼的态度…… 这一切究竟藏着什么秘密?而寒潭镇的林婉清,又和这桩惊天阴谋有什么关系?
太极殿外的雷还在炸,雨水混着血水顺着门槛往外淌。我看着沈砚之渐渐失去生机的脸,突然想起三天前在父亲书房,暗格里除了半块玉佩,还有张字条 —— 上面画着个月牙形的伤疤,和玄冰令主手腕上的位置,分毫不差。
“拖下去。” 皇帝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吞了把沙子。侍卫们粗鲁地架起沈砚之,他的脚在青砖上拖出长长的血痕。我死死盯着玄冰令主转身离去的背影,他黑袍下摆扫过的地方,冰花正在慢慢融化,露出底下暗红的血迹。
这场戏,显然还远远没有结束。而我手中这半张残页,究竟是救命的稻草,还是催命的符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