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洒在相府书房的窗棂上,映出一片清冷的光影。檀木匣静静地躺在书桌上,在月光下泛着幽幽的冷光,我攥着帕子的手不住发抖,冷汗顺着额头滑落。匣中泛黄的信笺墨迹未干,\"雪参已妥,按计划行事\"几个字刺得眼眶生疼,仿佛一把利刃直插心底。这封信边角磨得发毛,指腹蹭过能感觉到纸张的纹理——不像寻常信笺用的上好贡纸,倒像是西域商队用来记私账的粗劣皮子。最近王富贵暴毙,朝中局势动荡,先帝遗诏的传闻更是满城风雨,这信里的\"计划\"到底指啥?雪参又跟遗诏有啥关系?
窗外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三更天了,父亲书房的灯却还亮着,窗纸上晃动的人影正在写着什么。那影子挥笔的动作很急,好几次笔尖戳破了纸,看得我心里直发慌。
\"小姐,老爷吩咐您早些歇息。\"春杏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我慌忙将密信塞回匣中,掌心却被木刺扎出血珠。那血珠滴在檀木匣上,像极了账本里西域朱砂画的雪参图案。记忆突然闪回破庙那晚,沈砚之展开先帝遗诏卷轴时,父亲画像上那抹若有若无的叹息。原来从王富贵暴毙开始,我们就都成了棋盘上的棋子,只是我一直不知道,执棋的到底是谁。
\"瑶儿!\"父亲的怒吼震得门框发颤。我转身时,撞见他盯着檀木匣的冰冷眼神。他的官服还沾着早朝的露水,玉带扣却歪在一边——父亲向来最重仪表,这般狼狈还是头回见。\"谁准你动这些东西?\"我望着他鬓角新添的白发,突然想起七岁那年,他手把手教我辨认草药时的温柔。那时他指尖带着淡淡的药香,说话声跟春雨似的,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父亲,王富贵的死是不是和先帝遗诏有关?\"我的声音抖得厉害,像秋风里的落叶。父亲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的眼神如刀锋般锐利,直直地盯着我。我感到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仿佛被他的目光穿透了。他突然挥袖打翻案上的茶盏,滚烫的茶水在密信上晕开,墨迹在纸上迅速扩散,像是被鲜血染红。\"滚!\"他背过身去,手指死死抠住窗框,指甲深深陷入木头中,留下几道白印。\"明日就送你去庄子,这辈子不许再回京城。\"月光透过窗棂,在他身后投下巨大的阴影,那阴影边缘毛茸茸的,像极了幽冥阁杀手的黑旗。
城西义庄,楚汐的银针在新尸体的百会穴上微微震颤,针尖带出的黑色血痂让她瞳孔骤缩。这血痂黑得发紫,还带着股甜腻的腐臭味,跟王富贵尸体上的毒一模一样。楚汐的手指微微颤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她自幼在太医院长大,父亲是当朝御医,却因一场莫名其妙的叛国罪名被满门抄斩。这枚金针,是她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也是她追寻真相的线索。\"这金针......\"她的声音卡在喉咙里,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十二年前的太医院,父亲握着同样的金针为太子诊治,却在当晚被冠以叛国之名,全家被斩。
屋顶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楚汐反手甩出三根银针,却在看清来人面容时僵在原地。幽冥阁阁主摘下面具,露出的竟是她以为早已葬身火海的师兄。\"小师妹,别来无恙?\"师兄把玩着她父亲当年的金针,嘴角勾起残忍的笑,\"当年若不是你跑得快,这枚金针,本该插在你心口。\"那金针在月光下闪着冷光,针尖还沾着点暗红的血——不知是哪个冤魂的血。
楚汐的玄色劲装被冷汗浸透,袖中的二十四根银针却纹丝未动。她想起破庙那晚,沈砚之取出的遗诏卷轴边缘的血迹,突然笑出声:\"原来先帝是被你们害死的。\"师兄突然欺身上前,冰冷的金针抵住楚汐的咽喉,针尖刺破她的皮肤,鲜血渗出。\"不仅如此,\"他的声音低沉而残忍,像毒蛇吐信,\"苏相也是我们的人,整个朝堂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话未说完,窗外突然传来\"嗖嗖\"的破空声,几支淬毒的弩箭射来,将师兄逼退。弩箭钉在义庄的木柱上,尾羽还在\"嗡嗡\"颤动,箭杆上的幽蓝毒光跟楚汐袖中的银针颜色一模一样。
在百晓生的情报阁里,林婉清攥着染血的纸条,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纸条上是春桃用指尖蘸血写的字:\"密卷在情报阁顶楼\"。阁楼顶层的机关缓缓开启,露出一卷泛黄的密卷。\"记载先帝遗诏的真正内容?\"她望着楼主意味深长的笑,突然想起春桃临终前的话。春桃咽气时,手指还死死抓着她的衣袖,指甲缝里全是血。密卷在林婉清的手中缓缓展开,烛火突然剧烈摇晃,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她的眼睛紧紧盯着卷上的文字,上面赫然写着:\"若太子薨逝,传位于宁王......\"林婉清的手指颤抖得更加厉害,几乎握不住密卷——宁王早已被灭门,这遗诏要是真的,当今圣上的皇位可就名不正言不顺了。
\"宁王早已被灭门。\"林婉清的声音发抖,像秋风中的落叶。楼主转动着翡翠扳指,身后的情报墙上贴满了李长庚、苏明远的画像,画像上还划着红叉。\"所以他们要伪造遗诏,扶持傀儡皇帝。而你,\"他突然逼近,温热的呼吸扫过耳畔,带着股鸦片的甜腻味,\"拿到了能颠覆一切的证据。\"窗外惊雷炸响,照亮密卷角落的玉玺印——和沈砚之展开的遗诏上的印,截然不同。沈砚之那份印纹清晰,边角圆润;而这密卷上的印,边缘有个小豁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磕过。
相府书房里,我跪坐在满地狼藉中,捡起被茶水浸透的密信。父亲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踩在青石板上,\"嗒、嗒、嗒\",跟催命符似的。我却在信笺夹层摸到硬物。掏出的瞬间,月光照亮半块玉牌——和沈砚之、楚汐的玉牌纹路完全不同。沈砚之他们的玉牌刻着獬豸,是大理寺的标志;而这块玉牌刻着朵并蒂莲,花瓣边缘还镶着金线。记忆突然闪回破庙,幽冥阁阁主看到沈砚之手中遗诏时的狂笑:\"师徒相残的戏码......\"难道父亲和沈砚之......他们到底啥关系?
\"苏小姐好兴致。\"沈砚之的声音突然从阴影中传来,带着一丝嘲讽和冷意。我猛地转身,只见他倚在门框上,玄色官服沾满泥泞,肩头还有道新鲜的刀伤,血正顺着衣摆往下滴。鎏金佩刀却依旧锃亮,刀鞘上的红绳松了一端,在风里晃悠。他目光扫过我手中的玉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看来苏相没告诉你,他才是幽冥阁真正的主人。\"我的心脏猛地一缩,脑海中浮现出沈砚之这些年来对我的种种温柔——他给我送过伤药,在我被刁难时替我解围,那些瞬间,难道都是伪装?
我浑身血液瞬间凝固,像掉进了冰窟窿。沈砚之步步逼近,指尖划过我脸颊,他的手指冰凉,还沾着血。\"当年你母亲发现了秘密,所以......\"他的话被突然响起的爆炸声打断。相府方向火光冲天,黑烟中传来父亲的怒吼:\"沈砚之!你竟敢背叛师门!\"我望着沈砚之眼底跳动的火光,那火光映着他半边脸,另一半脸藏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他的眼神中闪烁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冷酷,仿佛已经将我视为敌人。我突然握紧玉牌,尖锐的边缘刺破掌心,鲜血滴在密信上,晕开一朵妖冶的血花。\"沈砚之,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你能给得起的。\"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转身冲进火光里。
城西义庄里,楚汐的银针已经折断八根,鲜血浸透了她的衣襟。师兄的金针在她肩头划出一道道深深的伤口,鲜血如泉水般涌出,把玄色劲装染成了暗紫色。她咬紧牙关,心中默默祈祷:\"爹,女儿今天要是死在这儿,您可别怪女儿没给您报仇。\"就在这时,沈砚之的声音突然传来:\"小师妹,好久不见。\"楚汐抬起头,只见沈砚之站在师兄身后,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愧疚,又像是决绝。师兄的金针在她肩头划出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浸透衣襟。\"当年太医院那场大火,是苏相放的。\"师兄狞笑着,唾沫星子喷在楚汐脸上,\"他要独吞先帝遗诏的秘密。\"楚汐突然咬破舌尖,将一口血水喷在对方脸上:\"那你呢?不过是他养的一条狗!\"话音未落,沈砚之的佩刀突然贯穿师兄后背。刀刃从师兄胸口穿出,刀尖上还挂着块血淋淋的肺叶。
她望着沈砚之腰间的玉牌,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砚之是唯一能保护你的人......\"远处传来马蹄声,幽冥阁的黑旗在火光中若隐若现,旗子上的骷髅图腾仿佛在狞笑。沈砚之抓住她的手腕:\"想知道真相,就跟我走。\"他的手心全是汗,却抓得死紧,像是怕她跑了。
百晓生的情报阁已经被火海吞噬。火苗\"噼啪\"作响,烧得房梁\"咯吱咯吱\"往下掉。林婉清抱着密卷在巷子里狂奔,身后追兵的刀刃擦着她发梢飞过,割得她耳朵生疼。转角处突然伸出一只手将她拽进阴影,沈砚之的声音混着夜露:\"把密卷给我。\"他身上全是烟味,还有股浓烈的血腥味。林婉清望着他眼底的算计,那算计藏得很深,像口古井,突然将密卷塞进他怀中:\"我要活着看到他们全都下地狱。\"远处传来李长庚的怒吼,灯笼的光晕中,苏相府的方向已经化作一片废墟,火光把半边天都映红了。
我站在燃烧的相府前,望着父亲被沈砚之的刀抵在咽喉。火光照红了三人的脸,父亲的白发在风中凌乱,有几缕头发被火燎了,卷成焦黑色。\"砚之,你果然还是为了她。\"父亲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敲在我心上。沈砚之的手微微发抖,佩刀却稳如泰山,刀刃贴着父亲的脖子,已经划出了血珠。\"师父,当年你杀了师母,就该想到有这一天。\"师母?我母亲?他说我母亲是父亲杀的?我握紧玉牌冲上前,却在看清父亲眼底的泪光时脚步顿住——那里面,竟有从未见过的释然,像是放下了千斤重担。
\"瑶儿,快跑!\"父亲突然用力撞开沈砚之,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转身就往火里冲。幽冥阁的黑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旗子上的骷髅仿佛活了过来,正张开嘴要把我们都吞下去。我望着父亲的背影,他的官服已经被火烧着了,像个火人,却跑得飞快。\"父亲,小心!\"我大声喊着,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掉。楚汐和林婉清从两侧奔来,三人背靠背站在一起。沈砚之将真正的遗诏密卷塞进我怀中,刀尖指向幽冥阁阁主:\"想要遗诏,先过我这关。\"雷声炸响的刹那,我望着手中染血的玉牌,突然明白这场从富商暴毙开始的迷局,从来都不是为了破案——而是为了改写一个王朝的命运。
箭雨破空的尖啸声比地狱的号哭还刺耳。我猛地拽住林婉清的手腕,她绣着并蒂莲的襦裙擦着我的鼻尖扫过,三支淬毒的弩箭\"噗噗\"钉在我们方才站立的青石板上,溅起的碎石划伤了我的脸颊。那碎石片带着毒,扎进肉里火辣辣地疼。楚汐的玄色劲装在火光中翻飞,她反手甩出最后几根银针,却被幽冥阁杀手的盾牌撞得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走!往城西乱葬岗!\"我扯下束发的玉冠,青丝如瀑倾泻而下。林婉清的指甲深深掐进我的掌心,她眼底倒映着燃烧的百晓生情报阁,声音比哭还难听:\"密卷在沈砚之手里!他根本是......\"话未说完,又一轮箭雨袭来,我本能地将她扑倒在地,后背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一支箭穿透了我的左肩。箭头带着倒钩,疼得我眼前发黑,差点晕过去。
血腥味在口腔里炸开,又苦又涩。楚汐突然撕开衣襟,露出缠在腰间的油纸包:\"验尸记录不能落在他们手里!\"她的眼神疯狂而决绝,像头被逼到绝境的母狼。转身冲进最近的验尸房。火焰腾起的刹那,我看见她父亲留下的金针在火光中一闪而逝,那些藏着先帝死亡真相的羊皮纸,连同她半条命,都化作了冲天的黑烟。验尸房的房顶\"轰\"地一声塌了,火星子溅得到处都是。
\"楚汐!\"林婉清的哭喊被爆炸声吞没。我强撑着起身,左肩的箭杆随着动作摇晃,每动一下都像有把刀子在剜肉。追兵的马蹄声越来越近,灯笼上\"李\"字和幽冥阁的图腾在雨幕中交错闪烁,像极了索命的符咒。忽然,巷口传来熟悉的龙涎香,沈砚之的玄色官服从阴影中浮现,鎏金佩刀泛着冰冷的光。
\"把遗诏交出来。\"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刀尖却精准地抵在我喉间。那刀尖冰凉,贴着皮肤,仿佛下一秒就要划破血管。我望着他眼底跳动的火光,突然想起破庙那晚他说\"想知道你母亲真正的死因\"时的温柔。原来那些瞬间,都是精心编织的陷阱。林婉清突然扑上来,却被他一脚踹飞,重重撞在墙上,咳出一大口血:\"臭娘们,找死!\"
\"沈砚之,你不得好死!\"我咬牙切齿,却在他扯住我头发的瞬间,摸到他腰间那半块玉牌。记忆如闪电划过——父亲被他用刀抵住咽喉时,眼底的释然;楚汐看到他玉佩时,突然凝固的表情。原来从一开始,我们就被幽冥阁最锋利的刀抵在心脏上,而这把刀,就是沈砚之。
追兵的脚步声震得地面发颤,像千军万马在奔腾。沈砚之猛地将我往前一推:\"带她们去城西悬崖,我断后。\"他的刀刃在我颈间划出一道血痕,细细的,却疼得厉害。\"敢耍花样,现在就送你去见你母亲。\"我踉跄着扶住林婉清,她的嘴角渗出黑血,嘴唇都紫了,显然是中了幽冥阁的毒。远处传来楚汐的冷笑,混着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像一首悲壮的挽歌,听得人心里发毛。
悬崖边的风腥得可怕,带着江水的潮气和血腥味,往人鼻子里钻。我望着脚下翻涌的浊浪,浪头一个接一个,打得崖壁\"哗哗\"响。身后是数百名举着火把的追兵,火把的光映在他们脸上,一个个都跟恶鬼似的。沈砚之站在最前方,玄色官服猎猎作响,宛如死神,他手里的刀还在滴血,也不知道是谁的血。林婉清突然抓住我的手,塞给我一颗褐色药丸:\"百晓生的解药,能撑半个时辰......\"她的话被咳嗽打断,鲜血溅在我月白长衫上,绽开妖冶的花,那花红得刺眼。
\"苏瑶,别做无谓的挣扎。\"沈砚之缓步上前,刀尖挑起我的下巴,逼我看着他。\"把遗诏交出来,我留你们全尸。\"他身后,幽冥阁阁主戴着面具的脸在火光中若隐若现,李长庚嫡子把玩着玉佩,眼神阴鸷如蛇,像是在看两只待宰的羔羊。我突然想起父亲书房里那封未写完的信,墨迹被泪水晕染,只留下\"保护瑶儿\"四个字。父亲的字向来刚劲有力,可那四个字却写得歪歪扭扭,笔锋都散了,像是哭着写完的。
\"呵,全尸?\"我突然笑出声,笑声混着风声,凄厉而绝望,连我自己都觉得瘆得慌。我猛地撕开外衫,里面暗银色的软甲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那是母亲留给我的最后遗物。软甲穿在身上很轻,却很结实,我一直贴身穿着。软甲内衬上,用金线绣着的\"宁\"字在夜色中格外刺眼——原来母亲竟是宁王的后人。宁王当年权倾朝野,却突然被满门抄斩,难道母亲的死,也跟这有关? \"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抄起地上的断剑,左肩的血顺着剑柄滴落,在青石板上开出妖冶的花。林婉清突然抽出簪子,那是支银质凤头簪,春桃送她的最后礼物,此刻簪尖在火光下闪着冷光。楚汐不知何时从火海中逃出,浑身是伤却依旧握紧银针,二十四根银针在她指间排列成扇形,反射着追兵火把的光。
三人背靠背站在一起,身后是万丈深渊,面前是如狼似虎的追兵。沈砚之的瞳孔骤缩,他大概从未想过,三个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女子,竟会有如此决绝的眼神。他握刀的手紧了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龙涎香的气息被血腥味冲淡,变得有些浑浊。
箭雨再次袭来的瞬间,我听见楚汐的怒吼:\"师兄,来世我定要亲手杀了你!\"她甩出的银针精准钉住前排杀手的手腕,弩箭\"哐当\"落地。林婉清将最后一颗解药塞进我嘴里,自己却迎着刀刃冲了上去,簪子狠狠刺进最近一个杀手的眼窝。那杀手惨叫着倒下,鲜血溅了林婉清一脸,她却笑得癫狂:\"春桃姐姐,我给你报仇了!\"
我的断剑劈开夜色,与沈砚之的佩刀相撞,火星四溅。刀刃相击的声响震得我耳膜发疼,左肩的伤口更是剧痛难忍,几乎握不住断剑。沈砚之的眼神复杂,有震惊,有不忍,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决绝。\"苏瑶,别逼我!\"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逼你的人是你自己!\"我咬牙切齿,用尽全身力气将断剑往前送,\"我母亲到底是怎么死的?!\"
突然,我突然看清悬崖对岸的阴影中,有个人影举起了弓弩——那熟悉的玉带扣,分明是父亲的贴身侍卫张叔。张叔是父亲最信任的人,武功高强,忠心耿耿,他怎么会在这里?
\"小心!\"我本能地扑向林婉清。利箭穿透胸膛的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我望着沈砚之突然惊恐的眼神,望着楚汐发疯般刺向幽冥阁阁主,望着林婉清撕心裂肺的哭喊,终于明白这场从富商暴毙开始的迷局,远比我们想象的更深。
剧痛从胸口蔓延开来,我低头看着穿透身体的箭羽,那箭羽上绑着一小块布条,上面用朱砂写着一个\"宁\"字。原来张叔不是来救我们的,他是来灭口的?不,不可能,张叔对父亲忠心耿耿,怎么会背叛?
\"瑶儿!\"沈砚之扔掉佩刀,一把抱住我,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慌,\"撑住,你不会有事的!\"
我看着他焦急的脸,突然笑了:\"沈砚之,你骗了我......\"话未说完,一口鲜血涌了出来,溅在他胸前。
楚汐趁机甩出所有银针,幽冥阁阁主惨叫着倒下,面具掉落,露出一张狰狞的脸。林婉清冲过来,扶住我摇摇欲坠的身体,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苏瑶,你不能死!\"
这时,悬崖对岸传来父亲的声音:\"住手!\"他站在火光中,白发被风吹起,像一面残破的旗帜。沈砚之猛地回头,眼神中充满了震惊和不解。
父亲一步步走来,身后跟着大批官兵,灯笼上赫然写着\"大理寺\"三个字。\"爹?\"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胸口的疼痛让我几乎说不出话。
父亲走到我面前,看着我胸口的箭,眼中闪过一丝痛苦:\"瑶儿,对不起......\"他转向沈砚之,\"砚之,把遗诏拿出来吧。\" 沈砚之紧紧抱着我,摇着头:\"师父,我不能......\"
\"由不得你!\"父亲突然拿出一枚令牌,那是先帝亲赐的密令牌,\"我以先帝密卫统领的身份命令你,交出遗诏!\" 沈砚之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父亲:\"师父,您......\"
父亲叹了口气,眼神复杂:\"砚之,有些事,我一直没告诉你。当年太医院那场大火,是我放的,但我是为了保护遗诏,保护你和楚汐......\"
楚汐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震惊和愤怒:\"你说什么?!\"
父亲看着楚汐,眼中充满了愧疚:\"孩子,对不起,当年我也是身不由己。先帝临终前,命我保护遗诏,防止落入奸人之手。李长庚勾结幽冥阁,企图篡位,我只能出此下策......\"
\"那我父亲呢?他为什么会死?!\"楚汐的声音颤抖着,泪水夺眶而出。
\"你父亲是为了保护遗诏而牺牲的,他是英雄!\"父亲的声音哽咽了,\"这些年,我一直在寻找机会为他平反,为宁王殿下正名......\"
沈砚之看着父亲,又看看怀中的我,眼中充满了挣扎:\"师父,那苏瑶她......\"
\"瑶儿是宁王的后人,\"父亲叹了口气,\"她的母亲,是宁王唯一的女儿。当年宁王被冤杀,先帝一直心怀愧疚,所以才会留下遗诏,若太子薨逝,传位于宁王之后......\"
我震惊地看着父亲,原来母亲的身世如此显赫,难怪她会被灭口。胸口的疼痛越来越剧烈,我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
\"爹......\"我虚弱地叫着,\"遗诏......\" 父亲握住我的手,眼中充满了泪水:\"瑶儿,放心,爹会完成先帝的遗愿,为宁王正名,为你母亲报仇......\"
沈砚之突然松开我,从怀中拿出遗诏,递给父亲:\"师父,给您。\" 父亲接过遗诏,打开一看,眼中闪过一丝欣慰:\"终于......\"
突然,李长庚突然从追兵中冲出,手里拿着一把毒刀,刺向父亲:\"苏明远,你休想!\"
沈砚之眼疾手快,捡起地上的佩刀,挡在父亲面前。毒刀刺穿了他的胸膛,鲜血喷涌而出。
\"砚之!\"父亲和我同时惊呼。 沈砚之看着我,露出一丝微笑,然后倒了下去。
\"不!\"我挣扎着想去扶他,却被林婉清按住。 李长庚见状,转身想逃,却被楚汐甩出的银针击中,倒在地上。
父亲抱着沈砚之,眼中充满了悲痛:\"砚之,我的好徒儿......\"
楚汐走到沈砚之身边,泪水滑落:\"师兄......\"
林婉清扶着我,看着眼前的一切,泪水模糊了双眼。
我看着沈砚之渐渐失去生气的脸,心中充满了悲痛和悔恨。原来他一直都在保护我,只是我太傻,没有发现。
\"沈砚之......\"我轻声呼唤着他的名字,泪水滴在他脸上。
这时,沈砚之突然睁开眼睛,看着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瑶儿......活下去......\"然后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不——!\"我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喊,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当我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相府的床上,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身上,暖洋洋的。春杏见我醒来,高兴地叫着:\"小姐,您醒了!\"
我挣扎着坐起来,胸口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还有些隐隐作痛。\"我睡了多久?\"
\"小姐您睡了三天三夜,可把老爷担心坏了。\"春杏说着,眼圈红了。
父亲听到动静,急忙走进来,看到我醒来,眼中闪过一丝欣慰:\"瑶儿,你终于醒了。\"
\"爹,沈砚之他......\"我急切地问道,心中抱着一丝希望。
父亲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砚之他......已经走了。\"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听到这个消息,我的心还是像被针扎一样疼。\"爹,遗诏呢?\"
\"遗诏已经公布天下,\"父亲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宁王殿下的冤屈得以昭雪,楚汐的父亲也被追封为忠烈之士。李长庚和幽冥阁的余党已经被一网打尽,朝堂终于恢复了清明。\"
楚汐和林婉清听说我醒了,也赶了过来。楚汐看起来憔悴了许多,但眼神中多了一丝平静。林婉清则告诉我,她打算离开京城,去寻找属于自己的生活。
我看着她们,心中百感交集。这场从富商暴毙开始的迷局,终于落下了帷幕。我们失去了很多,但也找回了真相。
\"小姐,沈大人临终前,让我把这个交给您。\"春杏突然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我。 我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半块玉牌,正是沈砚之腰间的那块。玉牌上刻着獬豸的图案,触手冰凉。手紧紧握住玉牌,泪水再次滑落。沈砚之,你放心,我会好好活下去,替你看这天下清明。
窗外,阳光正好,鸟儿在枝头欢快地鸣叫着。我知道,新的生活开始了,但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些在迷局中挣扎的日子,和那个为我牺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