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
书房里,电话铃声一遍又一遍地响起,又一遍又一遍归于沉寂。
汪景砚站在窗边,手指僵硬地摁着重拨键,脸色沉得仿佛能滴出墨水来。
屏幕上,“大师”两个字冷冷闪烁。
可无论拨出去多少次,回应他的,始终是冰冷刺耳的“嘟——嘟——”声,无人接听。
他眉头紧锁,心底的不安一寸寸滋生蔓延,像密密的藤蔓缠绕着心脏。
汪景砚狠狠攥紧手机,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咬着牙,眼神冷得像浸了冰水。
怎么会无人接听?
手机屏幕忽然一暗,彻底失去了信号。
汪景砚一震,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
他倏地转身,原本空无一人的沙发上,不知何时已坐着一个人。
汪景砚的心脏猛地一跳,眉头紧蹙,立即提高了警觉。
木清坐在沙发上,眼神落在他身上,像看一件垃圾。
“你想找的人,已经回不来了。”她声音不大,却像一记闷雷砸进汪景砚心头。
“你什么意思?”汪景砚皱眉,脸色沉了下去。
木清微微抬了抬手指,轻描淡写,“那位大师,不过是借与邪像交易苟延残喘的废物罢了。现在邪像被毁,邪灵已散,他自然也一并灰飞烟灭。”
汪景砚面色剧变,喉头微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木清却没给他喘息的机会,慢条斯理地接着道:“如果不先处理掉他,哪会轮到你呀?”
空气凝滞了。
汪景砚抿紧嘴角,拳头死死攥着,青筋毕露。
木清语气轻了下来,微微一笑,“给你选择的机会——去自首,或者,我来处理。”
汪景砚站在原地,额角冷汗淋漓,手心冰凉一片。他强装镇定,“木观主,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请马上离开。”
“哦,所以你的选择是让我来处理?”木清收回目光,仿佛一切尘埃落定,“行。”
这人脑子有病吗?
他什么时候做了选择?
汪景砚瞪大了眼,怒意与惧意交织,几乎要失声吼出来。
可对上木清那双冷淡到骨子里的眼睛,他喉咙里滚动了几下,终究连一句抗议都没能吐出来。
“汪景砚,你知道你做错了什么吗?”
她的声音平静,却让人不寒而栗。
汪景砚想反驳,可一想到今天在正厅她展现出来的能力,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你千不该,万不该,将何忆柔囚禁起来。”
她语气一顿,冷冷地盯着他,仿佛要将人看穿。
“那位大师看出了她身上的秘密,却无力夺取他觊觎的能量,连困阵都用上了,也不过只削弱了她几分。“
她步步紧逼,“他说了什么?又许诺了你什么好处?”
汪景砚抿紧了唇,死死地沉默着。他的额角开始渗出细汗,指节发白,却一声不吭。
她微微一笑,眼底却是一片死寂,“你以为闭嘴,就能保住什么?”
指尖悬空轻轻一点。
无形的力量如泰山压顶般,汪景砚身形一颤,膝盖“砰”的一声跪在地上,骨骼撞击地面,沉闷作响。
“你不说——”她俯身,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声音低到近乎呢喃,“那就麻烦点,我自己来看。”
话音落下,木清伸出手掌悬在他头顶,探入神识。
汪景砚眼底终于浮起惊惧,想避开身子,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张了张口,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她垂眸看着他,像在看一只无足轻重的虫子。
将他所有的记忆看了一遍之后,木清冷着脸收回手。
她看着跪在地上的蠢货,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情绪。
“居然想靠熬死何忆柔来获取她身上的能量,你们可真是人才。”
这世上,如果连建木都被熬死了,那世界也不复存在了。
建木是谁?
建木,是三大神树之一,是天地间最初生机的源头。
她的本体虽然早已在远古大战中枯死,但灵魂却轮回于世,被困在人间。
只要魂体不灭,建木便有机会再临尘世,重铸万物生机。
而汪景砚几人,竟然妄想靠熬死何忆柔,夺取她残存的力量。
简直是以虫蚁之力,觊觎撑天神柱——愚不可及!
如今想来,尘世魔气横生,阳间鬼魂剧增,生者气弱,死者气盛,早已是生机失序的征兆。
建木出了问题——
不止是被困,魂体恐怕也已受创。
木清垂眸,眸底冷意翻涌。
她方才心急救汪予初,未曾细查建木的状况。
无论是谁动了建木,她都绝不会轻饶。
木清垂眸,目光落在跪在地上浑身颤抖的汪景砚身上。
指尖微动,一道冷厉的灵力卷起,将他硬生生拎到了半空中。
“为了继承人之位,你借项思思之手,害死了汪景珩。”
声音淡漠如冰,没有起伏。
“又对他的儿子汪予初下手,先是诱导他自杀,后又准备将他献祭。”
汪景砚嘴唇发白,挣扎着想辩解,喉咙却像被无形之手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听信旁门左道之言,困阵囚禁建木转世。”
“还妄想靠熬死她,窃取天道赐予的生机。”
“你以为,得了永生,就能逃得过因果?”
木清眸光冷若寒星。
抬手,一道金光自指尖激射而出,划破长空,直击汪景砚脖颈。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块护身灵玉当场碎裂。
下一瞬,失了护持的汪景砚被重重抛摔在地,骨骼断裂的闷响清晰刺耳。
汪景砚捂着胸口,剧烈喘息,却发现自己连痛呼的力气都没了。
木清立于原地,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眉眼间没有一丝怜悯,就像在看一堆烂泥。
“你对永生和权钱的渴望,最终不过是拿自己的命去和天命作对。你觉得你有胜算吗?”
话音一落,汪景砚终于承受不住,眼前一片模糊,随即失去了意识,昏了过去。
若此刻有镜子,昏倒之前的他就会看到,自己原本英俊的面容瞬间苍老了二十岁不止——那是他用来交换汪予初命格的代价,以生命力为筹。如今反噬来临,最先崩溃的,正是他的身体。
“听完了吗?自己出来,还是我‘请’?”
她突然转身,对着书架打出一道灵力。
那道强劲的灵力打到书架上,瞬间炸裂,书架剧烈摇晃,所有书籍散落一地。
书架后的人,毫无准备,身体骤然失去了支撑,直接摔倒在地。
“项思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