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指向门沿交界处的一块略微凸起的石板,众人围拢观察,才发现那竟是一组“魂脉压印阵”,五个凹槽,呈五芒排列,中央一枚略大。
“这是要……五人齐印?”谢知安扫视众人,又看了看人数,“可我们只有四个。”
夷烛淡淡一笑,忽然从腰间解下一串古铜小铃,啪地一声扣入中央凹槽。
“我来做中印。”他笑道,“你们四人四角。”
沈芝不信:“你凭什么是中心?”
“因为这东西我带了十年。”夷烛一指铜铃,眼神罕见认真,“是我祖传的魂引器,只有它,才能唤醒镇魂所真正的“入口”。”
霍思言看着他半晌,终究没说话。她从怀中取出那枚残魂玉片,缓缓嵌入其中一角,沈芝和谢知安亦分别印上各自魂力。
四点一触,阵法忽然亮起幽蓝魂纹,铜铃微震,发出“叮”的一声轻响。
轰——
石门开启,后方却不是墓室,而是一道深渊旋井,往下延伸无尽,宛如古魂长夜。
下方涌起一阵炽热魂风,夹杂着隐隐哭声与低语,仿佛千年前沉眠之魂被惊醒。
沈芝看着那旋井深处,忍不住低声:“这真是归途吗?”
“归,是归魂。”夷烛的声音也低了下去,“这一段,只许进,不许出。”
霍思言沉声:“下去。”
……
众人依次顺着魂绳滑入井中。越往下,魂风越烈,仿佛在逼退凡躯,唤醒某种古老血脉。
终于,在井底触地之时,一片空阔的岩台浮现眼前,中央摆着五口嵌金覆魂棺。
五棺成圆,皆嵌有铭文,但唯独其中一口,其棺盖微启,一缕黑金魂光,正缓缓从缝隙逸出。
“有人来过这里。”谢知安眼神凝重,“并……打开过。”
夷烛却眸光微亮:“错了,不是“来过”,而是——他还没走。”
就在他说话的刹那,棺中骤然传出一声微不可闻的低笑,如来自千年之前,又如就在众人耳边。
霍思言瞬间拔剑,眸光如雪:“藏头露尾之辈,出来。”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更深层的寂静。
就在众人神经绷紧之时,那缝隙中一道身影缓缓坐起,黑发垂落,身披残甲,面容腐蚀斑驳,却双目仍带魂芒。
“……守棺者。”夷烛一眼认出其身份,喃喃道,“终于醒了。”
霍思言眼神一沉:“他是活人,还是……魂体?”
“都不是。”夷烛低声道,“他,是镇魂戟最后一任持有者。”
话音未落,那人缓缓抬头,喉咙中发出喑哑声音。
“呃……”
息土源地底,魂压愈发沉重。
五口覆魂棺俱震,棺盖移开寸许,幽光浮动中,五具形貌各异的“守棺者”齐齐坐起。
或披战甲,或裹祭袍,或化为骨影,只眼中俱带“半魂不灭”的光焰,仿佛冥火重燃。
“他们是活尸?”
沈芝眸光凝寒,指尖魂术已然激起。
“不是。”
霍思言摇头,声音低哑。
“是……魂承体。”
“魂承体?”
谢知安皱眉。
“魂术禁制中最残酷的一种,以活人之身,封死魂魄,令其生前意识不灭,死后不得轮回,强行囚于肉体,守一物,终生不离。”
沈芝惊道:“那是古魂术中的“活封”!”
霍思言眼神一凛。
“这阵地,竟真是魂门旧式炼狱。”
“无怪镇魂戟被封于此。”
五具魂承体已齐齐起身,其中一人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如碎铁刮地。
“入者……何求?”
他未睁眼,神情却透出数百年沉寂后的冷寂杀意。
夷烛上前一步,垂手道:“镇魂戟,吾来取之。”
话音未落,五人同时转首看向他,下一刻,魂阵陡然封闭,通道尽断,旋井浮光逆卷,形成封锁。
“魂不归,戟不出。”
那守棺人缓缓抬手,一指夷烛。
“非传承者,逆血开门者,杀。”
其余四人倏然飞掠而出,身影如鬼魅,招招攻向众人。
“他们把夷烛当成了……盗戟者!”
沈芝惊呼。
霍思言眼神一厉。
“布阵!”
谢知安已挥剑迎上,沈芝魂刃绽放,与霍思言瞬间成阵,以三角掩护夷烛。
夷烛却没有退。他从袖中掷出一片魂纹碎页,那是他祖上传下的镇魂古录,轻叱道:“看清楚,我是烛家传人!”
碎页一落,光芒四射,其中一守棺人脚步微顿,眼神浮现一丝迷惘,却又迅速被阵法压制。
“他们……不识你。”
霍思言沉声。
“或许当初奉命镇守者,与烛家本就不是一系。”
“你这所谓“线索”,未必是钥匙。”
“那该如何破阵?”
沈芝低斥,边战边退,魂芒如火。
霍思言咬牙,眼角余光扫向正中央那尚未全开的主棺。
“中心那口,是首领。”
“若破其魂印,或可暂缓其余四人。”
谢知安已洞察其意:“你来,我断路!”
话音未落,他长剑回旋,如龙扫阵,将两名守棺者强行逼退。
霍思言趁隙跃至中央主棺,指尖凝出黑金魂丝,探向缝隙。
这棺封极密,魂丝才入,立时反震如火烧。
她猛然咬唇,将掌中残魂玉片压入缝隙。
一阵高频的魂鸣陡然炸开,所有守棺者身形一滞。
棺中那人终于缓缓睁开双眼,一双灰白瞳孔中,浮现出惊人的人类神识清明。
“你……你来自魂锁殿?”
霍思言微怔:“你识得我?”
“我识你额间的……魂印。”
守棺人缓缓起身,喉中喑哑。
“你身上,有镇戟之残焰。”
夷烛惊愕:“残焰?!”
守棺人已从棺中步出,抬手一挥,四名攻击中的守者皆顿住,缓缓退至原位。
“此地守了太久,本以为再无后人来寻没想到……”
他抬眸,第一次直视霍思言。
“镇魂戟,早已不完整。”
“真正的器魂,从你踏入这座墓的那一刻起,就已醒。”
众人齐齐一震。
“你是说……”
沈芝睁大眼。
守棺人点头,语出惊雷:“她,就是镇魂者的真正“新主”。”
“她就是永远逃不脱命运的镇魂新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