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思言蹲身,按住他脉搏。
“魂力混乱,识海破损严重……像是被活生生灌入了两股意识。”
“魂门的人拿他做了什么?”
沈芝沉声。
“试图……引器。”
夷烛的神色也罕见地凝重。
“把他当作媒介,承受器魂初觉醒时的反噬。”
“你说的器魂,是镇魂戟?”
谢知安问。
“当然不是。”
夷烛盯着地面缓缓渗出的黑纹。
“是封在这一层的,戟前残魂。”
众人心头一震。
就在此时,地面黑纹蔓延至众人脚下,忽然亮起一道冷焰符纹!
“退!”
霍思言低喝,反手一掌轰出,将地面结印震碎。
轰隆!
地砖猛然下陷,整条血廊骤然断裂,四人堪堪跃回角落,仅余少年被困其间。
一只灰白枯手自地底探出,死死攥住他的足踝。
“救他!”
沈芝低声厉喝。
夷烛一把夺过墙上的锁链断口,将铜钩甩出钩住少年的肩袍,一把将他拉回,刹那间,地砖彻底塌陷,那枯手也随之坠入无底深渊,消失不见。
黑纹退散,地廊重归死寂。
少年昏迷,血肉模糊,口中只剩喃喃低语:“…不是镇魂……是杀魂……”
四人相视一眼,神情皆沉。
沈芝咬牙:“若连残魂都能脱困,那这地底……远比我们以为的更复杂。”
霍思言轻声道:“还记得铜镜里的尸山吗?也许,那不是幻象,而是真实存在的器魂归处。”
她看向血廊另一端,一道更深的门影隐约浮现。
“走吧。”
她声音低沉。
“镇魂戟的真相,我们必须亲自去见。”
血廊尽头,是一片沉沉的玄青色石阶,直通下一层密封空间。
每一阶皆刻满“断魂符”,灰黑如血蚀,隐隐渗出腥甜魂气。
“往下是第二层了。”
夷烛声音罕见地压低,眼神中透出一丝警觉。
“从这一步开始,就没有回头路。”
沈芝皱眉道:“怎么说?”
“息土源原是古代殉葬之地,魂术兴起后,有人将其改造成封魂墓。”
夷烛低声道。
“下层不仅有机关,还有真正的,镇戟守魂。”
“守魂?”
谢知安握紧剑柄,警觉环视四周。
“活的?”
“不如说……半活。”
夷烛吐出这两个字时,面色极为复杂。
“它们曾是镇魂者的追随者,被活封于此,只守不叛。”
霍思言神色微凝,掌中残片倏然泛起热度。
戟魂残念在她体内激荡,似感知到某种熟悉气息。
她没有说话,只是缓缓踏上台阶。
一步,两步,每落一阶,魂气便愈发浓烈。
沈芝和谢知安紧随其后,夷烛殿后,四人缓缓下行。
终于,最后一阶落尽。
眼前豁然开朗。
那是一座圆形巨厅,穹顶刻有九州镇魂图,地面则嵌入八方魂石柱,中央立着一座青铜石台。
石台之上,横陈着一具残破的人形傀影。
它披挂破碎战甲,面孔模糊不清,却隐约透出一股骇人威压。
尤其是那双空洞的眼,仿佛仍能看透来人心魂。
沈芝轻声道:“那是……守魂人?”
夷烛点头,眉头紧蹙。
“不是“人”,是“魂”,残魂炼体,受戟气供养,永不化去。”
众人方欲上前探查,忽然,那傀影猛地一震!
断臂抬起,竟指向霍思言!
“嗡……”
青铜台边八根魂石柱骤然亮起,魂火腾然升空,形成一道封锁结界,将四人牢牢困在其内。
霍思言心神一紧,灰焰轰然在掌间燃起,残片颤抖愈剧。
她强压震荡,盯着傀影的眼。
“它认得我。”
“它感应到戟气,残魂未灭,镇魂戟亦未消。”
那傀影张口发出一串古老魂语,难辨音节,却仿佛带着滞重的悲意。
下一刻,它猛然跪地,双掌撑地,竟向霍思言行下魂族旧礼!
谢知安眉头一拧:“它是在……认主?”
“不对,它是在献祭。”
话音刚落,魂柱震鸣,结界中心腾起一道透明魂焰,直扑霍思言眉心!
“思言小心!”
谢知安怒喝,拔剑欲挡,却被结界反震开数步。
霍思言一咬牙,不退反进,掌中残片化作一道戟影,直迎魂焰而上!
轰!
魂焰与戟影相撞,竟在她四周凝成一团虚影长戟虚影。
断戟补形,残魂归位!
“是守魂残念,与戟魂相融……”
夷烛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在试她能否驾驭真正镇魂器。”
魂焰中,霍思言身形如磐,额间灰焰印记绽放异光,神情凛然。
她没有被焚烧,反而一步步踏入魂焰中心,将那柄凝虚的镇魂戟稳稳握入掌心!
“成了。”
沈芝低声喃语,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不是完全。”
夷烛缓缓道。
“这只是第一道归魂,真正的镇魂者,需要斩过去,破迷障,踏入最深处。”
“这戟,只给敢承其重者。”
魂焰逐渐散去,霍思言睁眼,双瞳中闪过一缕冷焰,气息与先前截然不同,仿佛与那断戟真正融合。
她低声开口:“下层在哪?”
夷烛看着她良久,指向石台下方。
“墓心封戟地。”
“真正的镇魂器,就在那里。”
封魂石台缓缓沉入地底,露出一道幽深的台阶通道,四周魂灯自行点亮,燃起的是不属于人间的幽蓝火焰。
夷烛率先开口:“从这里开始,没有魂术印记者,寸步难行。”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按在石壁上,一道暗纹随之浮现,似某种古代魂族秘印。
沈芝目光锐利地扫了一眼那印记的构造,低声道:“不是魂门通印……是更古老的族契构型。”
“你识得?”
沈芝冷淡一笑,未置可否,只是低声道:“你祖上的传承,怕也未必告诉了你全部。”
夷烛哼了一声:“要不你来?”
沈芝懒得搭理他,反倒转向霍思言。
“你的魂印,能触动这里的封锁。”
霍思言微点头,她掌心那枚残片再次浮现魂光,似在感应下方的某种呼唤。
她一步步走向那古印壁面,将残片缓缓嵌入凹槽之中。
“咔哒。”
一道震响从石壁内部传出,原本紧闭的墓心石门轰然向内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