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戬当然不会无动于衷，他闭目凝神，再次睁眼时，天眼一开，光丝刚要冲击屏障，里面发生变故。
“阿乔姐姐，我保护你。”
梳梳咬着牙出声，奋尽全力飞身向前，她走不动了，只能带着瘫了的身子飞过去。
她抱住浑身黑雾缭绕的卫子夫，咬在她的脖子上，咬出口子，黑气从伤口处漫出。
鬼力骤然削弱，屏障脆弱，产生波动，光丝一下子击碎。
刘辙快速奔过去，将陈苑乔从白绫圈上包下来，死死抱住她，远离卫子夫。
卫子夫拼命挣扎，鬼力散出，竟让她无法挣脱。
梳梳流出眼泪，松了牙关，回头看一眼不停咳嗽，缓神的陈苑乔。
下了决心，死死用臂膀抱住卫子夫不放。
卫子夫隐隐也发觉不对，更加用力挣扎。
敖灵却看出她的意图，因为太熟悉了，就像是在山洞里为她挡住千妖万怪的垚石玉。
“梳梳，你松手！”
梳梳闭着眼睛，做了决定。
身体发出刺眼光芒，临到点了，发出一声爆响，梳梳燃烧了她的元神。
一妖一鬼同归于尽在了里头。
陈苑乔听到炸响，抬起头来，卧室却没了梳梳的身影。
只有点点银光闪烁着掉落，落在地上又什么都没有了。
一块木梳从空中摔在米白瓷砖，碎成两半。
她推开刘辙，站不起来，只能爬过去，捡起两半木梳，梳柄上是雕刻了精美牡丹团花的暗纹。
她一滴眼泪落在上面，与木梳上的泪纹重合，泪纹又重新凝聚成水珠升在空中。
泪珠发光，她闭上眼睛，泪珠融合在了她眉心。
那是两千年前陈阿娇的眼泪，现在又重新回到了她身上。
再睁眼，她的眼神都变了。
她是陈阿娇。
记忆被强行塞进她脑海里，她颓然弯了肩膀，呆呆坐在地面上。
刘辙知道她伤心，跑过去扶她：“你怀着孕，地面凉。”
陈苑乔抬起眸，水雾凝结在眼里，她凄楚地开了口：“刘彻。”
声音轻轻，却像重锤砸在他心里，他握住陈苑乔胳膊的手一紧。
他知道，陈苑乔把一切都想起来了。
头顶悬着许久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终于落了下来。
此时，敖灵意识到这种情况不该外人在场，陈苑乔坐在地上，表情似哭非哭，像是精神极度绷紧，濒近崩溃的样子。
可这不是她能去安抚就能安抚得好的，解铃还须系铃人，刘辙才能解决这件事。
她走出去，这里没她什么事了，走到门口后，杨戬跟在后面，拉住了她。
“还不能走，我们可以在这里待一会儿，”他指一指楼道窗户外的一轮冷月，“先看看月亮。”
敖灵默然，她只觉得是杨戬在没事找事，想找机会与她相处，理都没理走去电梯口。
杨戬再次拉住她，在她皱眉开口前再重复一次：“还不能走。”脸色正经，不似开玩笑。
敖灵转正身子面对他，知道是有事：“阿乔又会有危险？”
还是说那个叫卫子夫的女鬼没有魂飞魄散，仍潜伏在房里？
可是不对，梳梳牺牲了自己的生命带走了她，按道理不应该。
她有些疑惑，打算掉头回去看，杨戬说：“确实跟那个厉鬼有关。”
下一秒他的话让敖灵驻足，“她确实被炸碎了魂魄，消失于天地间，但她掐过陈苑乔的脖子。”
不是单纯掐了她的脖子，在接触到她的皮肤后，卫子夫身上浓郁的黑雾顺着她的鬼手沾染到了她身上。
杨戬眼尖地发现陈苑乔黑发掩盖的脖子上有圈黑色。
所以他才说，要等在这里，等陈苑乔情绪稳定下来后，再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陈苑乔一张俏脸冷若冰霜，侧着头，拒绝跟刘辙沟通。
刘辙闭眼，苦涩一笑，再睁开，仍是熟悉的温柔，“有话我们坐起来说。”
陈苑乔知道坐在地上确实对胎儿不好，可她腿麻了，一是蹲太久，二是卫子夫的鬼魂骤然出现让她惊吓过度。
刘辙看出来，有力的手臂抄过腿弯，轻易将她抱了起来，放在床上。
冷静下来，她才想清楚很多事，刚才卫子夫喊他刘彻，他立时就应了，她仿佛猜出了什么。
“你是不是早就想起来了？”是陈述语气。
她惨然笑一下，比楼道外月光还要黯淡，“你突然对我态度转变，也是因为你想起来了。”
眼前的人不是刘辙，而是刘彻。
刘彻回来了。
陈苑乔此刻的内心无比淡然，她平静地质问刘辙：“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稍微挑眉，表情罕见带了点攻击性，“在临市？还是更早。”
刘辙笑一下，面色颓然，摇摇头，“是在从临市回来之后。”
陈苑乔抿唇不语，刘辙对她地转变从临市开始，总想与她相处，时不时对她做出亲密举动，态度温柔，眼神深情。
后来回乾县之后，他对她的态度又降至冰点，让她摸不着头脑。
也许是重新回到乾县，那种被人控制、摆布的感觉又回来了吧，他想反抗。
每次他想反抗，对她都会冷漠相待，让她伤神落寞。
她笑一下，“后面的改变，就是因为想起来了吧。”
刘辙也笑，开诚布公地聊，好过怀揣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的炸弹。
他坦然道：“是，我想起来了，”但他需要澄清一下，“不是想起来了才对你好，而是在之前就发现我爱你了。”
“陈苑乔，我爱你，不是因为我恢复了记忆，是我刘辙本人爱你。”
“回乾县后的变化，是我惊觉了这一发现，我居然爱上你了。”
这不是在否定以前的自己吗，以前他的反抗，他的漠视，每一次的反唇相讥，都成了笑话。
“可我控制不了自己，你知道的，一旦我确认了，就会去面对。”
他看着陈苑乔，眼瞳深邃又坚定：“我想要的，就一定会得到。”
“阿娇姐，你了解我的。”
刘辙第一次，正面面对陈苑乔。
以刘彻的身份，对话陈阿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