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川渝地区,一般把奶奶叫做婆婆,爷爷叫做公公,外公外婆的叫法,倒是和外省一样。
微微有些弓着的背,和自己差不多高的身子,明明只有五十多,还有两年才到六十。
却如一个八十多的老太婆一样,整张脸布满皱纹,手臂几乎没什么肉,就像是一截干枯的柴火。
前世长大后听老爸说,在老爸还在读小学的时候,公公就去世了,是婆婆一个人,将他们三兄弟拉扯长大。
她的名字叫做许意芳,兴许是因为村里人都知道她的不容易,在沈幼鱼前世小时候。
经常听见同村人,叫婆婆去他们地里摘菜,有时候自己放学,路过时,他们摘菜,都会分自己一些,叫自己拿回家吃。
只可惜,那时候的自己不懂,也不争气,就知道玩,后面磕磕碰碰的上了一所民办高中,最后不出所料的没到本科线,只上了一所大专。
还报了表面上如日中天的土木工程专业,毕业后全国的工地一夜之间,就像停摆了一样,除了没活干,还压工资。
每个月只发基础的生活费,其余的工资,都拖到年底才发百分之八十,最后迫不得已转行。
听到沈幼鱼的声音后,许意芳转过身来,看着站在门口的沈幼鱼:“鱼娃,怎么不进来。”
说着,从昏暗的厨房里走了出来,伸出布满老茧的双手,解开沈幼鱼背后沉甸甸的书包,将其放在桌子上,“今天老师有布置作业没有啊?”
呃……
沉浸在过去沈幼鱼,顿时就像吃鱼吃到一半卡住了一样,哑口无言,前世的自己贪玩,回家从来不写作业的,每次婆婆问有没有作业,自己都说没有。
然后第二天提前半个小时去学校,找别人写好的作业猛抄。
如今自己重生,重新回到了人生抉择的十字路口,自然不想再走以前的那条老路,只要自己在高中之前,提前赚到钱。
提前带婆婆去医院检查,不说能完全治愈,起码能让婆婆多活几年,带这个一辈子都没有出过县城的内陆老人,去看看天安门,看看大海。
还有前世莫名其妙辍学的沈素素,这个被全村小孩孤立的小女孩。
“鱼娃,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是不是生病了?”说着许意芳伸出干枯的右手摸了摸沈幼鱼的额头。
听着婆婆的询问,沈幼鱼脑海中急忙翻找着白天的记忆,不知道是不是两世的灵魂叠加后的效果,记忆力变的极为强大,犹如过目不忘。
白天的一幕幕,犹如电影快进一般,迅速在脑海中闪过,抬起头看着婆婆的脸,回应道:
“婆婆,我没有生病,只是有些想你了。”
“老师今天有布置数学作业。”
许意芳将身上的围裙取下,弯腰伸手抬起桌子,将桌子伸出一半放置于门外,随后拿出一张凳子,放在沈幼鱼面前:
“趁现在天还没黑,赶紧写完作业,一会天黑了开灯写作业对眼睛不好。”
学校五点多放学,走路花三十分钟,回到家也不过刚刚六点,川省的秋天,太阳在七点以后才会完全落下,真正的天黑,最少也得八点了。
前世自己就生活在这个家庭,自然知道家里的条件,那个15瓦的灯泡,开了和没开一样。
只能雾蒙蒙的照亮方圆两三米的地方,再远一点,直接就会变的漆黑,什么都看不见,开灯写作业,对眼睛伤害极大。
前世在羊城,城中村的出租房都比它亮十几倍。
……
看着眼前七年级的数学作业,第一道题就把沈幼鱼大脑cpu给干懵了。
已知a+b+c=abc,求正整数a、b、c。
???
早已毕业多年的沈幼鱼,哪里还知道怎么算,按照原身的记忆,磕磕绊绊的写下一道答案。
但是,现在主导沈幼鱼记忆的,是前世成年人的思维,一时之间又察觉不出来,大脑有些卡壳。
还没等沈幼鱼多想,背后突然传来了一道般,软糯的声音:“你做错啦,应该填1、2、3才对。”
沈素素的身影出现在沈幼鱼对面,此时的沈素素拿着同样的数学书,和一本白色封面的练习簿。
一旁的婆婆也从家里拿出一张凳子,放在沈素素身前,沈素素带着些婴儿肥的小手,指着沈幼鱼数学书上的方格,解释道:
“这样,套公式,就可以了。”
???
看着沈素素写下的公式,沈幼鱼小小的脸蛋,满脸呆滞的看着练习簿。
看着还有几道题,沈幼鱼将本子拿起,正想交给沈素素,让她一起做了,突然眼角一瞥,看见正在拿着扇子扇风的婆婆。
手中的动作一顿,随即重新放下练习簿,一脸苦愁大恨的看着眼前的题目,眼睛时不时朝着沈素素那边瞄。
沈素素似乎也知道沈幼鱼平时成绩不好,所以故意将写好的练习题,朝沈幼鱼这边挤,好让她抄。
天见可怜,不是自己不想做,而是这玩意和文字游戏有什么区别,有这时间,还不如考虑一下,怎么改变如今的生活现状。
如今自己家里,真的算的上是家徒四壁,家里最值钱的东西,就是大方桌上面的一台康佳电视机。
这台老旧的电视机只有十几个台,只有cctV1到cctV14,家里连一部电话都没有,整个沈家村七十多户人家,只有几户才有电话。
在沈幼鱼所在的小聚集地,每次在外面务工的人打电话回来,只能打给村长家,然后村长再扯着嗓子通知那一户人家。
在自己的印象中,家里的第一部座机,是在2008年的春节安装的,自己老爸和他的两个兄弟,每人凑了一些钱,买了一台不用插电话线,插卡的无线座机。
就在沈幼鱼回想着往日细节的时候,石梯上面传来了一道犹如小喇叭,高亢的小女孩声音:“沈幼鱼,你爸给你打电话了。”
“哦哦。我这就来!”随即放下手中的铅笔,迈起小短腿朝着石梯上跑去。
在自己的记忆中,这时候的电话费是很贵的,跨省的电话,无论是打电话,还是接电话,都要收费。
小时候,每次接电话的时间都很短,有时候通话时间太长,还会被婆婆碎碎念,无它,电话费太贵了。
只要接通电话,就是五毛钱起步,这时候在这个偏僻的小山村,肉也才四五块一斤。
握着这个记忆中有些泛黄的座机听筒,心中闪过一丝犹豫,随即开口道:
“喂~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