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村的空气,被即将开锣的拍卖会彻底点燃。
热浪翻滚,人心浮动。
往日里还能见到鸡犬相闻的清净街道,此刻已是人山人海,摩肩擦踵,连下脚的地儿都得抢。
南腔北调,奇装异服,三教九流,龙蛇混杂,空气中弥漫着各种汗味、香烟味、药草味。
客栈,上房。
秦玉伸了个懒腰,骨头节“咔吧咔吧”合着小曲儿。
他瞅着窗外那跟煮沸了的饺子锅似的人潮,嘴角勾起一抹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坏笑。
“嘿,看来这台大戏的角儿,都掐着点儿来抢c位了。”
林子豪早就猴急猴急的了。
三两下把自己塞进那身他自个儿觉得风流倜傥、旁人瞅着骚包扎眼的行头里。
临出门,还不忘往那刺猬脑袋上,招呼了足足半管子发胶,抹得油光锃亮,苍蝇落上去都得练劈叉。
“老三!三嫂!磨叽啥呢!皇上不急,我急啊!”
他跟上了弦的跳蚤似的,上蹿下跳。
“咱们也赶紧杀过去,占个VIp黄金雅座,视野开阔好摸鱼!”
楚云飞依旧是一身清冷,气质卓然,与这喧嚣格格不入。
他随手拿起秦玉落在沙发上的外套轻声道。
“走吧。”
于是乎,一行三人,外加一只打了鸡血的多宝鼠,在客栈小二那混合着敬畏与好奇的眼神欢送下,大摇大摆走出了“有缘客栈”。
芙蓉村的中心广场,不知何时已被夷为平地。
一座巨大的、透着几分古朴与豪气的拍卖会场,拔地而起。
会场入口处,壁垒森严。
家族四大弟子,身着统一的家族劲装,手持明晃的晃兵刃,分列两旁,眼神锐利如鹰,维持着入场秩序。
他们眼神锐利如鹰隼,仔细盘查着每一位入场宾客的请柬,或是不知从何处搞到的神秘信物。
秦玉亮出楚天行给的那张古朴厚重的黑色“玄”字令牌。
守门弟子接过,仔细验看一番,脸上的倨傲气瞬间化为恭敬。
他躬身行礼,客客气冲着秦玉一行人引了进去。
拍卖会场内部,更是别有洞天,气派非凡。
空间之阔,足以容纳数百人而不显着拥挤。
正前方,是一个三尺高、铺着猩红色厚厚的拍卖台,透着一股子财大气粗的豪奢奢华。
台下,则按照宾客的身份地位,泾渭分明地划分不同的区域。
最前排,视野最佳、权势最足的黄金席位,自然是风林火山四大家族核心成员的独有。
风家族长风啸天,脸色比锅底还黑,带着面若寒霜的风小云,以及依然顶着个硕大猪头、眼神怨毒得能杀人的风鸣,直至黑沉着脸端坐其中。
在他们身旁,还坐着几个身穿黑色和服、梳着月代头、表情倨傲、眼神阴鸷的脚盆鸡。
他们腰间都别着寒光闪闪的武士刀,显然就是风家背后那群“特殊客人”——来自脚盆国的阴阳师和武士。
林家和火家的座位上,各自分别坐几位,气氛诡异,不似中土玄门的“特邀顾问”或“客卿供奉”。
他们身穿五花八门,着裹头巾的,有长袍的,但身上那隐隐穿着出的、与华夏玄门不同的阴冷能量波动,也清晰地昭示着他们境外异能势力的身份。
山家族长山敬尧,则带着几名族人,低眉顺眼地坐在一个相对靠后的位置。
他表面依然挂着那副招牌式的、人畜无害的和煦笑容,表面深处,一瞬间闪过一丝精明与算计。
楚云飞目光在风家、林家、火家席位上那些张牙舞爪、毫不掩饰的“外援”身上一扫而过。
他又瞥了瞥山家那边,除了几个本族子弟外,空荡荡的席位,清冷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压低声音,对秦玉道:“风林火三家都带了帮手,阵仗不小。”
“山家那边,却静悄悄的,不见动静。看来,他们背后那股势力更加谨慎,藏得也更深。”
秦玉却是一脸无所谓地摆了摆手,那双桃花眼已经开始兴致勃勃地在会场里那些衣着奇特、形貌各异的各路人士身上滴溜溜打转。
“云飞,先别管这些细枝末节了。”
他嘿嘿一笑。
“拍卖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有好戏看咯!”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如同背后灵一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楚云飞身旁,一屁股坐了下来。
正是楚云羽。
他冷着一张俊脸,瞥了秦玉一眼,那眼神,依旧带着三分不爽,七分嫌弃。
“小羽?你怎么来了?”
楚云飞看着突然跟地里冒出来的堂弟,颇为惊讶。
楚云羽脸上依旧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通体漆黑、闪烁着奇异乌光的晶卡,看也不看,直接递向秦玉。
“我父亲说,让你帮忙在拍卖会上拍两样东西。”
秦玉看着那张透着不凡气息、入手冰凉的黑色晶卡,脸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伸手,毫不客气地接了过来,在指尖掂了掂。
“知道了,包在我身上!”
二叔这老狐狸,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
在家族四大的核心席位之后,其他几位受到邀请、有头有脸的古武门派、玄门世家,以及一些独来独往、修为不俗的江湖高人。
秦玉眼神一扫,哟呵,熟人还显眼。
清风老道和慧空老和尚,也赫然在列。
正对襟危坐,眼观鼻,鼻观心,犹如两尊定了的老佛,对周围的喧嚣与暗流涌动,充耳不闻,视而不见。
(秦玉:装!接着装!看你们能装到什么时候!)
再往后,就是一些消息灵通、或者通过各种稀奇古怪渠道弄到入场资格的散人、富商,以及某些……表面线索,形迹可疑,一看就动机不纯的“特殊”人物了。
林子豪看着这黑压一片,各路神妖魔鬼怪齐聚一堂的阵战,忍住咂舌,发出一声惊叹。
“我靠!老三,这芙蓉村的拍卖会,规格也太高了吧!”
他兴奋地搓着手。
“简直就是武林大会,外加万国争霸,还是限制级的那种!”
他头顶上,白白也激动得“吱吱”乱叫,黑豆般的小眼睛滴溜溜地四处乱转。
它的小鼻子更是无数次地抽动,显然是对会场里某些“亮晶晶”、“香喷喷”的东西,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秦玉的目光,则在那些所谓的“特殊客人”、“境外势力”身上,不着痕迹地一一扫过。
他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
“牛鬼蛇神,魑魅魍魉,倒是都凑齐了,一个不落。”
他心中暗道。
“正好,今天,就让小爷我好好瞧瞧,你们这些藏头露尾、见不得光的家伙,到底想在这芙蓉村,唱出一场怎样惊天动地的大戏。”
楚云飞的目光,也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清冷。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会场内有几股若有若无的、令人极不舒服的阴冷邪祟氛围,就是从风、林、火三家那些“特殊客人”身上溢出来的。
看来,这缝隙芙蓉村,已经被渗透得如同筛子一般,千疮百孔了。
就在众人心思各异,或期待,或觉醒,或杀机暗藏,拍卖等待会正式开始的时候。
拍卖台西南的巨大帷幕,缓缓向彩虹拉开。
一个身穿华丽锦袍,面带职业微笑,相貌大约四五十岁,身材略显发福的中年男子,手持一把精致的玉柄小锤,迈着不紧不慢、四平八稳的步伐,走上了灯火通明的拍卖台。
他先是团团一揖,声音洪亮,传遍全场。
“各位来宾,各位前辈,各位同道,欢迎诸位前来芙蓉村门古武拍卖大会!”
“在下不才,钱不二,是本届拍卖会的主持人!”
他笑容可掬,眼神却精明至极。
“废话不多说,吉时已至,我宣布,本次芙蓉村门玄武拍卖大会,现在,正式开始!”
“闲话少叙,请上我们今天的第一件拍品!”
随着他话音落下,二身段婀娜、体态妖娆的侍女,莲步轻移,抬着一个蒙着鲜红绸布的托盘,款走上了拍卖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