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在石壁上碎成细屑，玄寂的瞳孔缩成针尖。赤璃的手指已经摸到袖口下的傀儡机关，金属接缝处渗出一滴冷汗，顺着腕骨滑进衣袖。
“谁？”她的声音像被什么东西攥着，刚出口就断了半截。
风从地底翻上来，带着腐肉和铁锈的味道。月泠的浑天仪发出轻微的嗡鸣，星纹在镜面里错乱地跳动，银光忽明忽暗。
“不是她……”他的喉结动了动，“但太像了。”
“分身。”玄寂的牙齿咬得发酸，“或者陷阱。”
话音还没落地，空气突然塌陷。黑影从四面八方涌出来，兜帽下空荡荡的，像是被虫蛀穿的茧。赤璃的傀儡蜘蛛弹射而出，在地面划出几道焦痕，毒雾喷出的瞬间，她听见自己后槽牙断裂的声音。
“他们……”她的视线落在最前方那个身影上，那人的脖颈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不是该死了吗？”
“死人也能爬起来。”玄寂的幻灵蛊已经在掌心盘旋成团，暗红的颜色像凝固的淤血，“只要她愿意。”
黑袍人扑来时，动作像是被人扯断的提线木偶。赤璃的傀儡喷出火焰，火舌舔过其中一个黑影的脸，却没有任何烧灼的痕迹。玄寂的蛊丝割开三个人的喉咙，血溅在月泠的浑天仪上，镜面映出一片猩红。
“这些家伙……”月泠的指尖在仪器边缘打滑，“没有意识。”
“那就别留情。”赤璃的傀儡撞在一起，金属碰撞声刺得人耳膜生疼。她咬紧牙关，嘴角撕裂一道血口。
战斗结束得比预料中快。黑袍人倒下时像泼洒的墨水，在地上洇出一团阴影，随后化作黑雾消散。玄寂的幻灵蛊收回掌心，皮肤表面残留着一丝痒意。
“假的。”他吐出两个字，手指关节泛白。
“可她没现身。”赤璃的指甲掐进掌心，“她在等什么？”
月泠蹲下身，指尖蘸了一点地上的残雾。雾气在他皮肤上留下一圈淡青色的印子，像是某种咒文的残迹。
石厅忽然震颤，符文开始闪烁，法阵亮起微弱的红光。赤璃的心脏猛地收缩，她看见祭坛中央浮现出一具尸体——幽冥殿主。
她躺在那里，嘴角挂着血，双眼紧闭，胸口没有起伏。
“她……”赤璃的脚不由自主向前迈了一步。
玄寂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捏碎骨头。
“是假的。”
“可是……”赤璃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刚才的能量冲击那么强，连凶兽都死了。”
“所以她才选这个时候‘死’。”玄寂的目光扫过尸体苍白的脸，“她知道我们会松懈。”
月泠靠近几步，鼻尖几乎贴上尸体的额头。他的眉头越皱越紧，最后重重呼出一口气。
“气息消失了。”他的声音像是从井底传来，“魂魄也不见了……除非她用了‘魂离’之术。”
“什么意思？”赤璃的指尖微微颤抖。
“一种秘术。”月泠站直身子，浑天仪在他手中轻轻震动，“让魂魄暂时离开肉身，制造假死状态。代价是魂魄极度虚弱，如果不能及时回归……就会彻底消散。”
“她敢赌这个。”玄寂冷笑一声，目光投向密道入口，“因为她知道我们不会走。”
赤璃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还残留着傀儡操控杆的压痕。她忽然意识到，刚才那场战斗，更像是一个精心布置的棋局。
“现在怎么办？”她问。
月泠取出一枚星象罗盘，轻轻抛向空中。罗盘旋转片刻后，指针指向正下方。
“地下。”玄寂立刻做出判断，“她藏在那里。”
“那就下去。”赤璃的眼神变得锋利，嘴角的血顺着下巴滴落。
三人沿着石阶向下，脚步声在潮湿的空气中回荡。墙壁上的咒文发出微弱的红光，像是某种生物的眼睛，在黑暗中窥视着他们的每一步。
走了大约百步，眼前豁然开朗。巨大的地下祭坛展现在他们面前，四周镶嵌着无数黑色水晶，每一颗内部似乎都封存着一张扭曲的人脸。
“这是……”赤璃的脚步顿了一下。
“幽冥殿的核心禁地。”月泠的声音低沉而干涩，“她把我们引来了。”
“目的呢？”玄寂的幻灵蛊在掌心缓缓旋转。
“还不清楚。”月泠摇了摇头，浑天仪发出一声短促的嗡鸣。
地面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紧接着，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欢迎来到我的宫殿。”
三人同时抬头，穹顶缓缓打开，幽冥殿主的身影从天而降。她依旧穿着那件黑袍，脸上挂着熟悉的冷笑，仿佛刚才的死亡只是个玩笑。
“你……”赤璃的喉咙发紧。
“你们以为我死了？”幽冥殿主轻笑，声音里带着几分讥讽，“我只是换个地方继续玩而已。”
玄寂的幻灵蛊猛然飞出，直取咽喉。然而蛊虫还未接近，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击碎，化作血雾飘散。
“省省吧。”她的脚步落下，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缝隙，“这里是‘幽冥归墟’，是我用三百年寿命换来的一座囚笼。你们……再也逃不掉了。”
“你想做什么？”玄寂的声音像刀刃刮过岩石。
“我想做什么？”幽冥殿主的笑容变得诡异，“当然是……完成仪式。”
她抬起手，整座祭坛骤然亮起刺目的红光。那些黑色水晶剧烈震动，发出凄厉的哀鸣。赤璃的胸口猛然剧痛，体内的赤炎之心像是要炸裂开来。
“你怎么了？”玄寂迅速扶住她，手掌感受到她背部肌肉的痉挛。
“赤炎之心……它在回应什么。”赤璃咬紧牙关，汗水顺着额角滑落，“这座祭坛……它在召唤东西。”
“没错。”幽冥殿主眼中闪过疯狂的光芒，“你们以为破坏了法阵核心就万事大吉了？其实，那只是第一步。”
“什么意思？”月泠的脸色变了。
“真正的唤醒仪式，从来就不在那一座祭坛。”她的手掌张开，一团黑雾凝聚成凤凰形状，振翅时带起一阵腥风，“而在……你们体内。”
话音刚落，赤璃的身体猛然一震，胸口的赤炎之心爆发出耀眼的红光，仿佛要挣脱她的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