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枢密,”陈森走到已然开始手舞足蹈,仿佛在指挥千军万马的童贯身边,“今日到这,我已命人备好车马,送您回府。”
童贯眯着醉眼,看了陈森半晌,才认出人来,大手一挥:“驸马爷!好……好酒量!今日……痛快!本帅……本帅没醉!还能再战三百回合!”
他说着,身子却晃了晃,险些栽倒,幸好被他身后的亲随眼疾手快地扶住。
陈森笑道:“枢密大人海量,佩服。”
那亲随也连忙道:“是啊是啊,大人,咱们回吧。”连哄带劝,总算将这位兀自不肯认醉的枢密使给弄上了马车。
高俅那边相对好办些,他虽然也醉了,但官场习气仍在,见陈森过来,还勉强拱了拱手,口齿不清地说道:
“有……有劳驸马……今日……尽兴,尽兴……”便由着下人搀扶而去,只是上车前,还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杯盘狼藉的桌面。
最麻烦的当属王黼。他此刻正抱着廊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着什么“知遇之恩”,什么“鞠躬尽瘁”,声音不大,却足够肉麻。几个下人拉都拉不动。
陈森看得直摇头,对旁边一个管事太监使了个眼色。
那太监会意,叫来两个身强力壮的小黄门,也不与王黼多言,一人架起一边胳膊,几乎是硬生生将他从廊柱上“撕”了下来,塞进了马车。
王黼兀自不甘,还在车里叫嚷:“臣……臣对官家忠心耿耿……日月可鉴……”声音渐行渐远。
杨戟、李彦等人,有的尚能自行行走,只是脚步踉跄;有的则需人搀扶,口中胡言乱语。陈森一一照应,命各府下人领了自己的主子,安排车辆,务必将人安全送回。
李纲算是醉得比较“斯文”的一个。他只是面色比平日红润许多,眼神也有些涣散,但并未大声喧哗,也没有失态之举。见陈森过来,他微微点了点头,声音略带沙哑:“有劳驸马。”
陈森对他素来敬重,亲自将他送到门口:“李大人慢走,今日招待不周,还望海涵。”
李纲脚步顿了顿,回头看了陈森一眼,那眼神在酒意朦胧中,似乎比平日更多了几分深意:“驸马……今日之宴,用心了。方才所言……民生……望驸马……莫忘。”他说得断断续续,但意思却很清晰。
陈森心中一凛,郑重道:“相公之言,陈森谨记在心。”
李纲这才点了点头,由下人扶着,缓缓离去。
一时间,偏厅内外,人声嘈杂,车马喧腾。各府的下人们领着自家醉醺醺的主子,千恩万谢地告辞。
陈森站在廊下,看着一辆辆马车消失在夜色中,直到最后一位客人也平安离开,他才长长舒了口气。
这一顿庆功宴,从午后直吃到申时,足足一个多时辰,方才曲终人散。
陈森站在廊下,他长舒一口气,看着庭院中下人们开始有条不紊地收拾残局,心中却不像表面这般平静。
“来人。”陈森唤了一声。
一名伶俐的小厮快步上前:“驸马爷有何吩咐?”
“去将刘三管家请来。”
“是。”
不多时,刘三管家便脚步匆匆地赶了过来,脸上带着一丝尚未完全褪去的兴奋与忙碌后的红润。
“驸马爷,您找老奴?”刘三躬身行礼,语气恭敬。他是陈森从自己府中带来的老人,办事稳妥,深得信任。
陈森点了点头,示意他随自己到一旁的耳房说话。“刘管家,今日收到的贺礼,可曾统计妥当了?”
提及此事,刘三管家的腰杆似乎都挺直了几分,眼中精光一闪,声音也透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回驸马爷,都已仔细登记造册。今日所收贺礼,着实……着实惊人!”
陈森示意他继续。
刘三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但那微微颤抖的尾音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现钱,共计一千五百九十万两;白银,共计两千三百万两;上等和田美玉、翡翠等各式玉器,共三百二十七件,件件皆是珍品;
百年老山参,足有十六支,皆是参须完整,品相极佳;还有各色绸缎布匹、古玩字画、珍稀药材、海外奇珍等等,不计其数。
哦,对了,还有‘宝马’十二匹,皆是神骏非凡的良驹!”
刘三说到“宝马”二字时,特意加重了语气,脸上露出一丝与有荣焉的自得。
陈森听着这一连串天文数字般的礼单,饶是他两世为人,见识过些场面,此刻也不由得心跳微微加速。
一千五百九十万两黄金,两千三百万两白银!这还仅仅是现金和白银部分,那些玉器、人参、古玩字画,哪一件不是价值连城?
“宝马?”陈森眉梢一挑,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这刘管家,倒也与时俱进,连“宝马”这种称呼都用上了,虽然此“宝马”非彼“bmw”,但听着也着实顺耳。
他心中暗道:好家伙,这一场婚宴办下来,简直比得上抄几个贪官的家底了!不,比抄家来得更名正言顺,更让人心情舒畅。
陈森默算了一下,加上之前赵佶赏赐的黄金、府邸,以及从蔡京那里“补偿”来的巨额财富,单是黄金一项,恐怕已经累计到了数千万两之巨,
白银更是快突破了五千万两大关。再加上这些琳琅满目的珍宝,自己的身家,怕是已经达到了好几个“小目标”了。
“不错,不错。”陈森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看来以后这样的喜事,得多办几次才行。搜刮这些蠹虫的民脂民膏,本驸马毫无压力,甚至感觉……非常好!”
这念头一起,他便觉得通体舒坦,连日来的劳累似乎都一扫而空。
这些钱财,取之于民,但经由这些贪官污吏之手,再汇聚到自己这里,也算是另一种形式的“劫富济贫”了,只不过这个“贫”,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