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衍真解碑,清辉温润如初阳。
碑心深处,那点承载着林凡最后本源印记的“心碑道源种”,在吞噬、炼化了寂灭道种最后的狂暴道则后,非但没有被侵蚀,反而因祸得福。原本温润如玉的种体,此刻内蕴一丝深邃的暗金道纹,如同历经劫火淬炼的星辰内核,搏动间散发出一种更加古老、圆融,甚至带着一丝寂灭归源真谛的道韵。这缕道韵,与道衍真解碑的本源完美交融,使得整座石碑的清辉愈发内敛而浩瀚。
碑顶,莫凡法身盘坐,混沌道则真韵如涓涓细流,持续温养着碑心道种。他闭目感应,眉宇间凝重与希冀交织。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道种内那缕属于师尊林凡的残魂印记,在融合了寂灭道则真谛后,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如同沉眠的种子汲取了最后的养分,正孕育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磅礴生机。这股生机,不再是残烛般的微弱,而是如同即将破晓的朝阳,在厚重的云层下积蓄着力量。
“师尊…残魂…在…蜕变…”莫凡心中低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他能感觉到,那缕印记正在道种的核心处缓缓舒展,如同沉睡的巨人即将苏醒,其灵性之光虽未外显,却已开始引动心碑道种最深层的共鸣。
“宗主残魂有异动!”一直守护在侧的林婉儿最先察觉。她身为混沌青莲道域之主,对生机与灵性的感应最为敏锐。此刻,她青莲道域微微荡漾,莲心处一点清辉不受控制地投向碑心,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她眼中瞬间爆发出惊喜的光芒,“道种本源在呼应!宗主的残魂…在复苏!它正在吸收心碑道种的本源道力,重塑真灵根基!”
叶清霜闻言,永劫道剑体瞬间绷直,凌厉的剑意收敛如鞘,唯余一双清冷的眸子紧紧盯着碑心,仿佛要穿透那温润的清辉,看到内里的变化。她虽未言语,但周身剑域微微嗡鸣,显示出内心的不平静。
星髓虺庞大的身躯盘踞在碑基旁,黯淡的星鳞此刻也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发出低沉的共鸣。它昂起头颅,混沌星髓道纹在鳞甲上流转,传递着一种守护的意志。
“残魂复苏,真灵重塑…这是重铸道体的前兆!”莫凡猛地睁开眼,眼中神光湛然,“然师尊本源印记曾遭寂灭道则侵蚀,虽被道种净化融合,但根基仍有不稳。欲重铸无上道体,需以无上灵物为引,稳固其魂,滋养其魄!”
他目光扫过众人,声音沉稳而决断:“清霜师叔!烦请持我‘道衍令’,前往北境‘玄冰绝渊’之底,取那万年不冻、蕴养于极阴寒脉中的‘九窍冰魄魂玉’!此玉乃天地至阴之精粹所凝,最能滋养残魂,稳固真灵,非师叔之永劫剑意,难以破开渊底万载玄冰罡煞!”
叶清霜没有丝毫犹豫,伸手接过悬浮而至、刻有“道衍”二字的古朴令牌,只一点头:“定取回。”话音未落,人已化作一道撕裂虚空的剑虹,直射北方天际。
“婉儿师叔!”莫凡转向林婉儿,“请往西漠‘赤阳火狱’核心,寻那沐浴地心毒火万年而不毁,反生造化之机的‘涅盘火心莲’莲子!此莲子蕴含至阳生机与造化之力,可补道基,壮神魂,为道体重铸提供生生不息之源!火狱凶险,毒火焚天,唯师叔混沌青莲道域可辟万毒,护持己身!”
林婉儿肃然领命:“涅盘莲子,定不负所托!”青莲道域展开,托起她的身形,化作一道青色流光,消失于西方天际。
“虺尊!”莫凡看向星髓虺,“南疆‘万毒沼泽’深处,有一上古异种‘九转还魂藤’,其藤心凝聚的‘万载还魂胶’乃塑体圣品,可接续断脉,重凝筋骨!沼泽毒瘴弥漫,凶兽潜伏,更有天然毒阵守护,需尊者以混沌星髓道体硬抗剧毒,以力破阵!”
星髓虺低吼一声,声如闷雷,巨大的头颅点了点,周身星鳞闪耀,化作一道暗金色的星芒,破开空间,直坠南方。
“石猛、吴崖、赵炎、林海!”莫凡看向四位核心弟子,“尔等各率本堂精锐,分赴东域‘古木林海’取‘乙木长青髓’,东海‘归墟海眼’边缘寻‘天一真水’,中州‘龙脉祖庭’求‘戊土母气精粹’,以及…九天之上‘罡风雷池’中采撷‘乾元雷精’!此四物,分属木、水、土、雷,乃构筑道体本源,平衡五行,激发生机的关键!务必谨慎,速去速回!”
“遵宗主令!”四人齐声应诺,各自点齐人马,化作数道流光,奔赴四方。
一时间,道衍学宫精锐尽出,只为集齐那重铸道体的无上灵材。整个南离修真界,都因道衍学宫的动作而暗流涌动,无数目光投向那座清辉笼罩的巨碑。
时间在等待中流逝。道衍真解碑心,那点心碑道源种内的搏动越来越有力,越来越清晰。暗金道纹流转,如同呼吸般明灭。林凡残魂印记所化的那点微光,已从最初的米粒大小,逐渐壮大,如同一点初生的星核,在道种的核心缓缓旋转,每一次旋转,都贪婪地汲取着心碑道种浩瀚的道力,其形态也愈发凝实,隐约可见一个极其微小、却轮廓分明的人形虚影。
莫凡日夜守候在碑顶,以自身混沌道则真韵为引,小心翼翼地梳理、引导着道种内磅礴的力量,滋养着那正在复苏的真灵。他能感受到,师尊的意识正在从最深沉的寂灭中挣脱,如同穿越了无尽黑暗的旅人,即将看到黎明的曙光。
数月之后,各方人马陆续归来,虽各有艰险,甚至有人负伤,但所需灵物,终于集齐!
叶清霜带回一块拳头大小、通体晶莹如万年玄冰、内部却有九点幽蓝魂火缓缓流转的“九窍冰魄魂玉”,寒气逼人,却蕴含着滋养神魂的奇异温暖。
林婉儿掌心托着一枚鸽卵大小、赤红如火、表面流淌着金色纹路的莲子,正是“涅盘火心莲”莲子,散发着磅礴的生机与造化气息。
星髓虺口中衔着一团拳头大小、翠绿欲滴、粘稠如胶质、散发着浓郁生命气息的“万载还魂胶”。
石猛等人也各自献上“乙木长青髓”、“天一真水”、“戊土母气精粹”与“乾元雷精”。
灵材齐备,光华流转,道韵交织。
莫凡神色肃穆,双手结印,引动道衍真解碑浩瀚本源。碑文清辉大放,于碑前虚空凝聚成一座九层“道衍铸灵台”。他小心翼翼地将林凡那点已凝成微小虚影的真灵印记,从心碑道种中引出,置于铸灵台最核心的阵眼。
“以九窍冰魄魂玉,定魂安魄,固本培元!”莫凡低喝,魂玉飞起,悬于真灵虚影头顶,垂落道道幽蓝温润的魂光,将那虚影笼罩,使其瞬间凝实了数倍,五官轮廓清晰可见,正是林凡的模样,只是双目紧闭。
“以涅盘火心莲子,燃生机之火,铸不灭道基!”赤红莲子没入虚影心口,轰然化作一团温暖却霸道的生命之火,熊熊燃烧,贯通虚影四肢百骸。
“以万载还魂胶,塑经络骨血,凝不朽道躯!”翠绿胶质流淌,包裹虚影,如同最灵巧的匠人,以其为骨架,飞速勾勒、填充,一具近乎完美的道体雏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聚成形!
“乙木长青髓,润泽道体,赋予生生不息之力!”
“天一真水,涤荡尘垢,淬炼无垢真身!”
“戊土母气精粹,厚重根基,承载大道之重!”
“乾元雷精,淬骨煅筋,激发无量潜能!”
随着莫凡的敕令,一件件天地奇珍化作流光,融入那具正在飞速成型的道体之中。铸灵台轰鸣,道衍清辉如瀑冲刷,道则符文在道体表面明灭闪烁。
叶清霜、林婉儿、星髓虺以及所有学宫弟子,皆屏息凝神,将自身精纯的道力毫无保留地注入铸灵台大阵,为其提供源源不断的支撑。
那具道体在无数目光的注视下,由虚化实,由朦胧至清晰。肌肤如玉,流淌着温润宝光;骨骼似金,隐现道则符文;血脉如江河,奔涌着磅礴生机。其面容,正是林凡,沉静而威严。
当最后一丝乾元雷精化作细密的电弧没入道体百窍,铸灵台猛地一震,爆发出刺目的九彩神光!
光芒渐敛。
铸灵台上,一具完美无瑕的道体静静悬浮。他身无寸缕,却道韵天成,仿佛天地造化所钟。肌肤下隐有混沌星河流转,骨骼中烙印着道衍真文,心脏搏动间,引动四周灵气潮汐。
就在这万籁俱寂之时,道体那紧闭的双眸,倏然睁开!
刹那间,两道难以形容的神光自其眸中射出,并非锐利刺目,而是深邃如渊,仿佛蕴藏着开天辟地的道则与历经万劫的沧桑。目光扫过之处,空间为之凝滞,道则为之共鸣。一股超越了返虚、凌驾于寻常道则之上,却又带着一丝新生稚嫩的浩瀚道韵,如同初醒的太古神只,缓缓弥漫开来,笼罩了整个道衍学宫,甚至向着更远的天地扩散。
“师尊!”莫凡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与一丝哽咽。
“宗主!”叶清霜、林婉儿等人齐齐躬身,眼中充满了狂喜与敬畏。
所有学宫弟子,皆不由自主地跪伏在地,发自灵魂地感受到那股源自生命本源的威压与亲近。
林凡(道体)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最终落在莫凡身上,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牵动了一下,一个低沉而略带沙哑,却蕴含着无上道韵的声音,清晰地响彻在每个人心头:
“劫波…渡尽…吾…归…矣。”
道体眉心,那点由心碑道源种所化的暗金道纹,微微一闪,随即隐没。唯有其周身流转的混沌道韵与那深不可测的眸光,昭示着一位真正融合了道衍真解、心碑道种乃至寂灭道则真谛的至高存在,已然归来。南离的天穹,仿佛在这一刻,变得更加高远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