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守谦扔出袖中藏着的烟雾弹，灰白浓雾瞬间弥漫整个书房。
在一阵咳嗽声中，谢珉紧紧捂住自己的口鼻，屏息凝神感知着周围的动静。
她如今手握杨守谦的罪证，自然处于最危险的处境中。
凭借着多年验尸练就的敏锐直觉，她捕捉到了空气中细微的破空声。
在那一瞬间，她毫不犹豫地抓起暗格里的柳叶刀，在隐约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接近的同时，她手腕翻转，刀刃精准刺入烟雾中传来异动的方向。
一声闷哼响起，杨守谦踉跄着从烟雾中冲出，左肩插着柳叶刀，鲜血顺着衣袍不断滴落。
沈川及护卫们迅速挥剑驱散烟雾，刚要上前制住杨守谦，就看见了谢珉已经冷静地完成了致命一击，还有看上去状态不太妙的杨守谦。
他心头一紧，疾步上前：“留活口！此人还有大用，不能让他死！”
“沈大人放心，我自有分寸。”
谢珉挥手散去了面前的烟雾，将那把柳叶刀随手放在了桌上。
“我这一刀避开了要害，只是让他暂时失去反抗能力。以我的医术，救他性命并非难事。”说着，她抬脚踢向杨守谦膝弯，将瘫软的人踹到沈川脚边：“沈大人，你让我替你查出凶手，如今凶手已经落网，我也该走了。”
“且慢。杨守谦虽已被擒，但杀人手法尚未明晰，还需谢仵作解惑。”沈川望着谢珉掏出帕子擦拭磷粉，眼神晦暗不明。
“况且，此人伤势拖延不得。”
谢珉轻叹一声皱起了眉，怎么一个个的都这么烦人。
但考虑到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也不好直接就拒绝沈川的纠缠。
谢珉解释道：“其实很简单。”
“凶手将白磷与铝粉混合，再加水冰冻成薄如蝉翼却坚硬无比的利刃，固定在房梁的凹槽处。利刃的前端只有水，所以融化的时间要早一些。”
“等到刀柄融化，冰刃就失去了平衡，从高处急速坠落。这看似脆弱的磷冰，足以轻易斩断人的脖颈。”
沈川也皱起眉头陷入沉思，似乎在考量这种手法的可行性。
“而磷的特性是遇热自燃，”谢珉继续解释：“待屋内温度升高，融化后的白磷混合铝粉残留便会自行燃烧，彻底销毁凶器，只留下水渍和微量碎屑，造成凶器凭空消失的假象。”
沈川微微一愣，反复咀嚼这番推理，总觉得这手法大费周章却又过分简单：“真是这般？”
“我不过是根据现有的证据进行推测罢了，至于能不能成，我也不能向你保证。沈大人若不信，可以派人重现现场验证一番。”
“反正现在找到了杨守谦的罪证，至于真正的杀人手法，那就得看您的手段了。”谢珉转身欲走，却被沈川伸手拦住。
沈川目光复杂地看着她：“与谢仵作相识不过一日，却受益匪浅。此次宁州官员连环被杀的案件，若是没有你，只怕这案子不会这么轻易的找到真相。”
“待我过几日回京，定会在陛下面前替你美言几句。”
谢珉心中警铃大作。
如果自己被皇帝老儿盯上怕是要坏事，她深知“君前美言”四字重如千钧，既能成青云之梯，亦能作索命之绳。
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这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多谢沈大人抬爱。只是草民不过一介仵作，无意卷入朝堂纷争，还望大人莫要费心。”她拱了拱手，转身便要离开杨府。
“谢仵作——杨守谦他……”
谢珉这才想起来他被自己捅了一刀，身上还中了柳叶刀上的毒。
她在袖袋里翻找了一番，找出一个塞着黑布的瓷瓶，一把扔给了沈川。
瓷瓶上还带着谢珉淡淡的体温，沈川捏住瓷瓶的手指略微紧了几分。
“这是解毒药。你找人将他身上的腐肉剔除，再敷上这个药也许就好了，若是没好你再来找我。”
她再次拱了拱手：“若是没有别的事情，我真的要回去歇息了。”
沈川这次没有挽留她，只是看着她的背影在夜色中逐渐远去。
……
回到酒楼时，已是深夜。
谢珉刚推开房门，胡烈便从阴影中现身，神色凝重。
“谢兄弟，我看赵丫头一个人回来了，她说你被衙门的人抓去办案了。办个案子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谢珉深色疲惫，抬手揉了揉眉心，倒了杯凉茶一饮而尽，才缓声道：“这次的案子比想象中复杂得多，好在抓到了关键人物。”
她缓了缓，问道：“对了胡大哥，关于那个宅子的线索可找到了？”
胡烈摇了摇头，眉头皱成川字：“今日我找遍了城里的庄宅牙子，但是他们都说不曾知道何处有这样的一座宅院。”
他咬了咬牙，说道：“不行我明日再去问问！”
谢珉摆了摆手，制止了他：“没事的胡大哥，我大概想起来一些事情，对于宅子的位置我好像有了点印象，明日我同你一起去城西找。”
“好！”
胡烈见谢珉看上去颇为困倦，便不再打扰她，关了门就去了隔壁的房间。
谢珉听着关门的声音，坐到床边，从袖袋里拿出了那本《五毒秘典》。
她借着烛火翻开《五毒秘典》，泛黄的纸页间散发出陈旧的霉味。
开篇第一页便是“以血为引，以骨为基”的制毒总则，字迹力透纸背，赫然是祖父谢蕴山的笔迹。
她指尖划过那些记载着“寒蛛毒”“冰魄”“噬心蛊”的段落，脑海中一直是那些年原主被囚禁在谢家别院试药的场景。
“谢蕴山啊谢蕴山，你一生标榜忠君报国，却连亲孙女都能当成药人！”
她咬牙低骂，对原主的遭遇更加心疼，手中的小册子也被她捏得有些皱巴。
“那座别院究竟在城西的哪里……”谢珉念叨着。
以她对谢令仪的了解，谢令仪绝对在那座宅院给自己留了东西。
也许正是因为那一层层的紫色毒藤太过明显，所以大概率早就被铲除了。但谢令仪一定会保留青铜药壶门环，这便能让她准确找到那个不被外人知晓的“密室”。
“明日就去城西。”
她喃喃自语，将秘典塞进被褥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