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瑶的指尖突然抽搐着蜷起,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护身符贴着皮肤的位置烫得惊人,像块烧红的烙铁正往血肉里钻。
她的睫毛剧烈颤动,原本清亮的瞳孔正被幽蓝浸染,像两潭被月光浸透的深湖,泛着不属于人间的冷光。
\"瑶瑶?\"许殇的声音带着破音,他半跪着将她抱进怀里,银甲在地上擦出刺耳的声响。
刚才还能调动地府之力压制灼痛的手掌此刻全是冷汗,他能感觉到她的体温正在飙升,额头抵着他颈侧,烫得他心口发慌——那是不属于活人的热,像被什么邪火从内部点燃了。
戴瑶的喉间溢出细碎的呓语,尾音发颤:\"我...能听见......她在说话......\"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抠住许殇的银甲,指甲缝里还沾着之前撞上台角的血,在金属表面洇出暗红的小花。
许殇的银瞳骤然紧缩,他能清晰感知到有股陌生的力量正顺着她的血管游走,像条吐着信子的毒蛇,每爬过一处就留下灼烧的痕迹。
\"谁?\"他用拇指按住她的人中,另一只手按在她后颈的胎记上,地府之力如冰泉般涌入,试图冲散那股灼烫。
可这次不同以往,那力量竟像有生命般躲开了他的压制,甚至顺着他的指尖反冲回来,在他掌心烙下一道焦痕。
许殇倒抽一口冷气,青灰色的皮肤下金光猛地炸开——这是他被封印后第一次失控动用本源之力。
\"砰!\"
金属撞击声惊得众人一震。
阿星扶着控制台坐起来,他的白大褂前襟全是血,脸色比墙上的警报灯熄灭后的黑暗还苍白。
但他的眼睛亮得反常,像是有某种记忆被唤醒:\"印记一旦激活......就无法轻易剥离。\"他的声音带着病态的急促,手指死死抠住控制台边缘,指节泛白,\"阿麟当年留下的手记里写过,只有'净化符文'能切断它和地府本源的联系......\"
戴瑶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幽蓝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清明。
她抓住许殇的手腕,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皮肤里:\"许殇......疼......\"那声音像被揉皱的纸,脆弱得让人心惊。
许殇喉结滚动,将她更紧地搂进怀里,银甲与她的防护服摩擦出沙沙的声响:\"我在,我不会让你迷失。\"他的尾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坚定。
阿刚将昏迷的阿虎安置在墙角的金属箱上,军靴在地上碾出火星。
他扯下腰间的激光枪检查弹夹,抬头时目光扫过许殇怀里的戴瑶,语气难得柔和:\"带她去吧。\"他踢了踢脚边还在抽搐的阿炎——那只被控制的神秘生物此刻正被残余的封印之力按在地上,鳞片间渗出墨绿色的血,\"我们守着这里,要是有东西敢闯进来......\"他拍了拍激光枪,\"我让它连灰都剩不下。\"
戴瑶的意识开始模糊,眼前的景象像被雨水打湿的全息投影,模模糊糊。
她听见许殇在耳边说\"别怕\",感觉到他手臂收紧将她背起,银甲的凉意透过衣服渗进皮肤,和护身符的灼痛形成尖锐的对比。
阿星的声音从身后飘来:\"石门在控制室尽头......符文会认主......\"
许殇的脚步顿了顿。
他低头看向怀里的人——戴瑶的睫毛上还沾着冷汗,幽蓝的瞳孔里有黑雾在翻涌,却仍倔强地锁着他的眼睛。
他喉结动了动,调整了下托着她腿弯的手,银甲与地面碰撞出清脆的响。
控制室尽头的石门在黑暗中泛着幽光,表面的符文像活过来般流转,像是某种古老的语言在低声诉说。
许殇走到门前时,戴瑶突然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石门。
那些符文猛地炸开金光,在她掌心烙下一个和护身符上衔尾蛇相似的印记。
\"咔——\"
石门缓缓开启,里面的黑暗像张着嘴的怪兽,吞掉了所有声音。
许殇低头看了眼怀里闭着眼睛的人,她的呼吸轻得像片羽毛,却奇迹般地平稳了些。
他咬了咬牙,背着她跨进石门——门内的墙上布满发光的符文,在地上投下交错的影子,像张巨大的网,正等着猎物自投罗网。
许殇背着戴瑶跨进石门的瞬间,后颈的汗毛突然炸开。
密室四壁的符文像被点燃的星子,从暗青转为炽金,在地面投下交叠的影子,仿佛有无数只手正从地底伸出来。
他的银甲擦过门框,发出刺啦的电流声——这是符文在检测活物的气息。
\"稳住。\"他低头对着怀中人轻声说,可戴瑶的额头烫得惊人,幽蓝的瞳孔里黑雾翻涌得更凶了。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他肩甲的缝隙,指甲缝里的血已经凝了,在金属上结出暗红的痂。
许殇喉结滚动,脚步却不敢有半分迟疑——阿星说的\"净化符文\"就在这里,而戴瑶体内的印记每多存在一秒,就多一分被阿魅意识侵蚀的风险。
中央祭坛的水晶在密室正中央漂浮着,像块被揉碎的月光。
许殇走到近前时,水晶表面突然泛起涟漪,倒映出戴瑶苍白的脸。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水晶下方的石台上,银甲与石台碰撞出轻响,惊得水晶晃了晃。\"醒来,戴瑶。\"他跪下来,掌心覆在她发烫的脸颊上,地府之力如细流般渗进她皮肤,\"你还不能放弃,我...我还没带你去看星舰集市的宝石展。\"他声音发颤,尾音消散在水晶的光晕里——那是她上个月念叨着要去的地方,说那里的荧光石能卖个好价钱。
戴瑶的睫毛颤了颤。
她的意识正坠入黑暗,阿魅的声音像毒蛇般缠上她的神经:\"你真以为这破水晶能救你?\"那声音带着甜腻的笑意,\"你体内的印记是地府本源的碎片,连许殇都解不开的封印,你凭什么——\"
\"凭我是戴瑶。\"戴瑶咬着牙,舌尖尝到血锈味。
她在意识里攥紧拳头,眼前浮现出第一次见到许殇的画面:他缩在遗迹角落,银甲布满裂痕,却仍护着一枚破损的玉佩。\"我是那个敢在星际海盗枪口下抢星核的人,是能在虚空裂缝里扒出三箱古金币的人。\"她的意识体在黑暗中站定,抬起手,指尖亮起微弱的金光——那是许殇之前注入她体内的地府之力,\"我不是谁的容器,我是自己的主人。\"
阿魅的笑声戛然而止。
戴瑶能感觉到意识里有什么在撕扯,像有人要把她的灵魂从身体里拽出去。
她咬得下唇渗血,猛地睁开眼——现实中,她的手正不受控制地抬向水晶。
许殇眼疾手快抓住她的手腕,却被她指甲尖刺得吃痛。\"瑶瑶?\"他的银瞳里映着她泛蓝的眼,心尖发颤,\"你在做什么?\"
\"帮我。\"戴瑶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她反手扣住许殇的手,拽着他一起按在水晶上。
许殇的银甲与水晶接触的瞬间,整间密室的符文突然炸响,像千万只铃铛同时被摇碎。
水晶爆发出刺目的白光,许殇下意识侧过身护住戴瑶的脸,可那光还是穿透了他的指缝,在两人皮肤上烙下暖融融的印记。
戴瑶的身体猛地绷紧。
她能感觉到有团火在血管里乱窜,那是阿魅的意识在挣扎;又有股清凉的力量从水晶里涌进来,像把钝刀在割开黏在灵魂上的脏东西。
她疼得闷哼,指甲深深掐进许殇手背,却听见他在耳边说:\"我在,我在。\"那声音比水晶的光更暖,让她咬着牙硬撑。
不知过了多久,光突然敛去。
戴瑶瘫在石台上,额发全被冷汗浸透,却咧开嘴笑了:\"我还活着......但我感觉......\"她喘着气,抬手摸向心口的护身符——那枚衔尾蛇印记还在,只是颜色淡了些,\"它还没走。\"
许殇的银甲上布满裂痕,那是刚才强行调动本源之力的代价。
他颤抖着将她搂进怀里,下巴抵着她发顶:\"没关系,我们一起面对。\"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比任何誓言都重——他想起自己被众鬼将背叛时,是戴瑶举着激光枪站在他面前;想起她在遗迹里摔得鼻青脸肿,却笑着把捡到的古玉塞给他;想起她说\"钱我自己赚,但命我和你一起守\"。
水晶的光芒彻底消散时,空中浮现出一行古老的铭文。
那文字像用鲜血写就,在空气中缓缓流动:\"印记终将觉醒,命运之战尚未终结。\"
许殇的银瞳骤然紧缩。
他抬头看向那行字,怀里的戴瑶也抬起头,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
密室的符文突然暗了下去,仿佛连它们都在忌惮这行预言。
许殇收紧手臂,将戴瑶更紧地护在怀里——不管接下来要面对什么,他都不会再让她独自承受。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角落,阿魅的意识体正蜷缩在阴影里,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她的指尖划过虚空,一道幽蓝的光痕渗入戴瑶后颈的胎记——那枚被暂时压制的印记,正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重新爬上戴瑶的血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