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瑶的指尖在终端上几乎要敲出火星。
星链系统的红光刺得她眼底发酸，阿玲带着哭腔的汇报还在通讯器里炸响，她却先听见自己太阳穴突突跳动的声音——这不是普通的数据攻击，是有人精准掐断了她和联盟谈判的最后筹码。
\"稳住。\"许殇的手掌覆上她后颈，体温透过作战服布料渗进来。
他鬼纹流转的指尖在她脊椎骨上轻轻一按，像在按灭一团即将失控的火，\"备份磁盘在联盟金库，我和你一起去。\"
戴瑶深吸一口气，后槽牙咬得发疼。
三天前她刚和联盟谈妥\"地府宝藏再分配计划\"，那些老家伙拍着胸脯说\"数据绝对安全\"，现在倒好，主服务器被黑，连双核备份都遭了黑手。
她转头看向许殇，青铜牌在他胸口随着呼吸起伏，黑雾在牌下翻涌的动静她能通过探测仪清晰感知——这男人的力量被封印了千年，却比任何星际防御系统都可靠。
\"阿玲，用老周的密钥先锁死一级目录。\"她对着通讯器低吼，\"阿强，给我定位攻击源的物理节点。\"
通讯器里传来阿玲急促的敲击声：\"明白！
但...戴姐，备用磁盘调出来了。\"
终端屏幕突然弹出一段影像。
阿玲的脸出现在画面里，她额角挂着汗，发梢黏在耳后，手里捏着张泛着蓝光的磁盘。
可当她将磁盘插入读取器时，全息投影里本该浮现的藏宝图却变成一卷空白卷轴，边缘还沾着暗褐色的渍——像血。
\"这是谁干的？\"阿玲的声音陡然拔高，手指重重拍在操作台上，\"三天前我亲自检查过备份，当时所有文件都带着加密纹章！\"
戴瑶的探测仪在掌心烫得惊人。
她突然想起三天前那个穿灰西装的议员——阿文，在庆功宴上特意敬她酒，说\"戴小姐的眼光真是独到\"。
现在想来，他杯沿的酒渍颜色，和卷轴上的暗褐渍几乎一模一样。
\"阿强，查联盟金库三天内的访问记录。\"她的声音冷得像星际深渊，\"重点查阿文的权限日志。\"
通讯器里传来阿强的应和声，接着是金属门开合的闷响。
阿强这人向来滑不留手，此刻却难得有了狠劲：\"我这就去总部地下三层，那地方我熟，当年他们藏见不得光的东西都爱往那儿塞。\"
许殇突然攥紧她的手腕。
他望着基地外的裂缝方向，鬼纹在月光下泛着青黑，\"黑雾里的东西在靠近。\"
戴瑶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隔离网外的阴影里，青灰色的指尖正一下下刮着金属网，每一下都擦出刺啦的火花。
她探测仪的震动频率突然和那刮擦声重合，像是某种暗号——这不是普通的鬼物，是被人操控的。
\"阿勇！\"她对着通讯器喊，\"带你的守护士兵去裂缝外围，别让这些东西靠近服务器区。\"
通讯器里传来阿勇粗重的喘息，他显然正往装备库跑：\"戴小姐放心！
上次误信了影子的话，这次我就是拼了命也护好数据！\"
戴瑶心头一松。
阿勇这汉子虽憨，却最是重诺。
三天前有人用他妹妹的医疗舱做要挟，逼他在防护系统里留后门，现在想来，那幕后黑手怕就是影子议会。
\"许殇，跟我去金库。\"她扯着他往悬浮车跑，\"阿玲盯着终端，有任何异常立刻通知我。\"
悬浮车划破夜色时，阿强的通讯突然切进来。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点抑制不住的震颤：\"戴小姐，我找到攻击源了。
地下三层档案室有间暗门，门后墙上挂着'影子议会行动计划表'，最上面一条——'破坏戴瑶的再分配计划，引发星际混战'。\"
戴瑶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捏出白印。
悬浮车的全息屏里，阿强的影像在晃动，他正举着微型摄像机扫过墙面：泛黄的地图上标着二十七个遗迹坐标，全是她这半年探索过的地府遗址；还有张照片，拍的是她三天前和阿文碰杯的场景，红笔在她脸侧画了个叉。
\"他们的目标是我。\"她低声说，喉咙发紧。
许殇突然握住她的手。他掌心的温度透过作战手套传来，\"我在。\"
通讯器又响了。
这次是阿勇，他的声音里带着兴奋的粗哑：\"戴小姐！
我们抓到个技术员，他说...他说他们是影子议会的人，专门来搅乱再分配计划的！\"
画面切到阿勇的视角。
穿黑色工装的男人被按在地上，眼镜歪在鼻梁上，嘴里还在倒豆子：\"我们老大说，只要数据乱了，联盟和自由区就会为了宝藏打起来，到时候...到时候影子议会就能接管整个星际！\"
戴瑶的悬浮车\"吱\"地刹在金库门前。
她望着终端里阿勇揪着技术员衣领的画面，技术员脸上的恐慌不似作伪。
许殇替她拉开门，鬼纹在他臂弯流转，像在呼应她探测仪的震动——这次，他们终于摸到了影子的尾巴。
\"阿玲，把阿勇的审讯录像调出来。\"她走进金库时，声音里已经有了冷刃出鞘的锐度，\"阿强，把你拍的行动计划表传给我。\"
终端在她掌心震动，阿玲的回复带着点雀跃：\"都传过去了！
戴姐，你要...\"
\"召集特别听证会。\"戴瑶看着金库里沉睡的备份磁盘，青铜牌在许殇胸口闪着幽光，\"明天早上十点，我要让整个星际都看看，藏在阴影里的老鼠到底长什么样。\"
夜风卷着裂缝的腥气灌进金库。
许殇站在她身后，望着她绷紧的肩线，鬼纹下的黑雾早已安静如湖——他知道，这次，他们要赢了。
特别听证会的穹顶灯在凌晨十点准时亮起时，戴瑶正将微型投影仪按在联盟议会厅的中央。
全息屏上，阿勇审讯技术员的画面正发出刺啦电流声，那个戴眼镜的男人涕泪横流的脸被放大到十米高：\"阿文议员亲自给的密令！
说只要毁掉再分配数据，影子议会就能接管星际——\"
\"够了！\"阿文\"哐\"地撞翻座椅。
他原本油亮的背头此刻乱成鸟窝，金丝眼镜滑到鼻尖，露出眼底的猩红，\"技术故障而已！
你们拿一段不知哪里弄来的录音，就想给我定罪？\"他踉跄着扑向主席台，西装下摆沾着今早匆忙赶来时蹭的咖啡渍，\"戴小姐，你该不会是为了独占宝藏，才...\"
\"阿文议员记性不好，我帮你回忆。\"戴瑶的声音像淬了冰的激光。
她指尖轻叩终端，全息屏骤然切换成一段监控录像——画面里，阿文正将一枚银色芯片塞进灰袍男人手里，背景正是三天前联盟金库的暗门。\"这是金库走廊的隐形摄像头拍的。\"她举起从暗门墙缝里抠出的微型记录芯片，\"里面存着你签发的'破坏再分配计划'密令，连签名都带着你惯用的玫瑰水印。\"
阿文的脸瞬间白过墙上的星际徽章。
他后退两步撞在旁听席上，喉结上下滚动：\"这...这是伪造的！\"
\"伪造？\"戴瑶勾唇冷笑，将芯片插入验证器。
联盟首席技术官的声音立刻从扩音器里炸响：\"确认是阿文议员的生物密钥签发，时间戳精确到毫秒——\"
\"啪！\"阿文的袖扣崩落在地。
他扶着椅背的手青筋暴起，突然扯开领带嘶吼：\"影子议会？
你们以为除掉我就完了？
那些老东西藏在星环后面喝着红酒看笑话——\"
\"带下去。\"戴瑶对守卫颔首。
两个联盟士兵架住阿文时，他的皮鞋在大理石地面拖出刺耳声响，骂骂咧咧的尾音被厚重的议会厅大门切断。
旁听席传来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戴瑶望着台下交头接耳的议员，突然在人群里捕捉到阿强的目光——那男人正冲她比了个\"oK\"的手势，指节上还沾着地下三层档案室的灰尘。
阿玲则缩在终端操作席，指尖在键盘上翻飞，将所有证据同步上传至星链公共服务器。
\"戴小姐。\"许殇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他站在阴影里，青铜牌下的黑雾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翻涌，鬼纹在颈侧泛着青黑，\"混沌之力...在灼烧我的识海。\"
戴瑶的探测仪突然在口袋里发烫。
她转头看向他，这才发现他额角渗着细汗，眼尾的鬼纹竟裂开一道血痕。\"怎么会？\"她抓住他的手腕，能清晰摸到他脉搏里翻涌的暴戾，\"不是说封印稳固吗？\"
\"地府残卷里提到过。\"许殇喉结滚动，伸手按住她发颤的手背，\"灵魂之井...在第七星区的遗迹深处。
那里沉睡着我的记忆碎片。\"他的声音低下去，像被黑雾浸透的弦，\"如果不唤醒它们，这力量会反噬。\"
戴瑶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想起三天前许殇翻残卷时的专注，想起他说\"这些记忆可能藏着影子议会的秘密\"时发亮的眼睛。\"什么时候去？\"她听见自己问，声音比想象中稳。
\"今晚。\"许殇用拇指抹掉她掌心的月牙印，\"你需要我留在明处，但有些事...必须我去暗处解决。\"
戴瑶望着他眼底翻涌的黑雾，突然想起第一次见他时，他被困在遗迹核心，鬼纹里全是千年孤寂。
现在那些黑雾里多了温度，像要烧穿一切阴影。\"我等你。\"她踮脚吻了吻他唇角，\"但如果你敢让我等超过三天——\"
\"戴小姐！\"阿玲的尖叫切断了她的话。
操作席的终端突然迸出刺目蓝光，阿玲手忙脚乱地按住要弹出的界面，\"星链系统...自动重启了！\"
戴瑶转身时，整个议会厅的全息屏都开始闪烁。
金色数据流如银河倒灌，将原本混乱的宝藏数据重新梳理成星图。
她望着那些熟悉的遗迹坐标在屏上流转，突然想起第一次用探测仪扫描地府遗迹时，仪器发出的蜂鸣就像此刻星链重启的轻响。
\"从今天起。\"她走向主席台，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整个星际，\"每一颗星球的矿脉，每一个家族的传承，每一位公民的贡献——\"她按下确认键，星图突然炸开万千光点，\"都将在星链上留下不可篡改的记录。
地府宝藏，属于所有人。\"
掌声如雷。
阿强吹着口哨跃上旁听席，阿勇举着步枪朝天花板鸣枪（当然是空包弹），连向来严肃的联盟议长都红着眼眶鼓掌。
戴瑶望着台下沸腾的人群，突然在余光里瞥见阿玲的终端屏幕闪了闪——那抹红太刺眼，像滴在雪地里的血。
\"戴姐...\"阿玲的声音发颤。
她举着终端转向戴瑶，屏幕上的匿名邮件还在跳动：\"你以为赢了？
真正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许殇突然攥紧她的手腕。
他望着星链主控终端，鬼纹里的黑雾再次翻涌成漩涡——终端屏幕不知何时被血红色覆盖，一行文字正在缓缓浮现：
【欢迎来到影子纪元】
警报声骤然响起时，戴瑶的探测仪在掌心烫得几乎要融化。
她望着许殇紧绷的下颌线，望着阿玲发白的指尖，突然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这一次，他们撕开的不过是影子的一角。
真正的阴影，才刚刚露出爪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