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路可不是回湛露院的路,她朝春草使了个眼色,春草轻轻点头,寻了个借口落在了人后。
兰心再回头,便已不见了春草的踪影。
晏宁把她们领到了福安堂,一进门,一只雪团儿一样的小狗儿“汪汪”叫着奔了出来,冲着晏宁叫个不停,摇着小尾巴围着她打转儿。
姜玉蝶眼睛一亮,笑眯眯地蹲下了身子,拿手逗弄小狗儿。
“真没想到,你家里竟然还养了狗。”她笑着同晏宁说道。
晏宁才要说话,却觉得背后有些动静,一扭头,却是姜玉淑煞白着一张脸悄悄往后退去。
她躲到了院外的树旁,抬起的手指直抖,指了小狗儿尖声道:“快,快把它打死!”
在场的人皆都一惊,姜玉蝶的脸霎时便红了。
“真是对不住,淑妹妹幼时被狗咬过,对狗极是骇怕的。晏二小姐勿怪,她也是无心之言——”
春草不知从哪里出来,上前抱走了小狗儿,姜玉淑紧跟着便恢复了正常,上前打断了姜玉蝶说话。
“若不是你养的那咬人的狗,我如何手上到现在还落了消不去的疤,若我是你,定是没脸再提此事的。”
姜玉涉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说了什么,抿着唇走过来,横眉向姜玉蝶道。
看她这时全然不同于方才那般淑女形象,当着自己这些外人丝毫不给姐姐面子,晏宁早知道,这又是一个人前的淑女,装的。
心里认识到了,难免就更是嫌弃,拉着姜玉蝶冲她挤弄了一下眼睛,扭身向姜玉淑道:
“姜三小姐,这小狗儿雪团是我兄长买来与我祖母解闷儿逗乐的,可不是我们这些晚辈开口闭口就能打杀得了的,更何况姜三小姐还是在我家做客,又不是在自家府上,怎么当起我的家来了?实在是叫人想不明白。”
她故作天真的语气配着无辜不解的神情,如一套连环掌打得姜玉淑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向着晏宁与姜玉蝶所在的方向蹲身行了一礼,声音极小地说:
“是我一时失了言,晏二小姐且莫同我一般见识。”
晏宁微微一笑,拉着姜玉蝶的手,又回头瞥了姜玉淑一眼,“既然姜三小姐诚心诚意的认错了,那我做主人家的也不好揪着不放。只好轻轻放过咯。只希望姜三小姐莫要再犯这样的错误,若是不小心传了出去,落一个蛮横暴虐的名声,怕是不好哩。”
她这话似是玩笑,又像警告,姜玉淑羞得满面通红,恨不得立时转身走了去。
又想到临行前母亲姜夫人拉着自己千叮万嘱,叫她千万看好了姜玉蝶,莫叫她在别人府上乱说话,许了她回去便把她觊觎许久的累丝金凤给她。
姜玉淑咬着下唇,不声不响跟在二人身后,去见了晏老太太。
晏宁一见晏老太太,便冲着她挤眉弄眼,又满屋子乱瞧,“这两位姐姐就是母亲才拨了过来服侍祖母的?这般漂亮的姐姐在侧服侍,祖母日日看着,不知道该有多欢喜。”
晏老太太笑得眼睛都眯起来,指着她向那两个新来的丫鬟道:“这就是昨儿我同你们说的咱们家的大魔王二小姐了,你们也见见,莫要哪日被她戏耍了,还寻不着正主儿是谁。”
晏宁一拧身上去歪缠,自是不依。
晏老太太又招手叫姜氏姐妹过去,上下打量了几眼,便道:“果然都比我家这小猴子生得好,一看就是大户人家教导出来的闺秀。”
又问:“瞧着你们年岁似差不多,可都定了人家儿不曾?”
姜玉淑听着,忽然心绪微动,忙笑着上前道:“许是我长得老成些,老太太觉得我同姐姐一般大,实际上我俩差着一岁整哩。”
晏宁依偎在晏老太太身旁,眼睛在姜氏姐妹身上打着转儿,心里却是思量开了。
这姜玉蝶的母亲是原配,才死了一年,姜大人就娶了继室,还生下了女儿,果然男儿多薄幸,叫他多等一天都是难耐。
“唔,是我老太婆两眼昏花,瞧不得真。这般娇花儿一样的闺女,快上来叫我瞧得真切些。”
晏老太太笑眯眯地说,姜玉淑瞥了姜玉蝶一眼,昂首挺胸上前,被晏老太太拉住了手,一连声地问她年岁几何,在家都做些什么。
姜玉淑乖巧答了,又接了晏老太太硬塞过来的见面礼,一扭头,却发现不见了晏宁和姜玉蝶的身影。
“哎,我这个孙女儿自来最是调皮,想来又不耐同我这老太婆一处待着,哪里及得上姜小姐这般乖巧懂事。回头啊,定要叫她那老子娘好生管教一番,若是这种性子嫁到国公府,还不把天翻了去?”
听着晏老太太的声音在耳边絮叨,姜玉淑不由有些慌乱,不知道自家姐姐又去了哪里,回头叫姜夫人知道了自己盯稍错了眼,跟丢了人,怕是这累丝金凤是到不了自己手里了。
这边晏老太太又一劲儿的夸她,说她还是头一个耐烦听自己说话的晚辈,以后若是别人来探望她,定要好好儿的将她夸上一夸。
姜玉淑红着脸,低着头,想要去寻姜玉蝶,又劝自己在别人府上乱跑不好,遂更是耐着性子坐在这处陪晏老太太说话谈天。
晏宁拉了姜玉蝶出来,两人一路小跑,直跑得面上飞红,气喘吁吁,回头看去,福安常早隐于一丛翠竹之中,只看得见屋角的脊兽。
两人互相望了一眼,捧着肚子笑得东倒西歪,半晌才歇下来。
姜玉蝶轻叹一声,寻了一旁的石凳坐下,面上流露一丝怅然,道:“我知道三妹妹是母亲派来看着我的,不叫我同你说了不该说的话。”
“什么话是不该说的话?说话要这般注意?”晏宁嘻嘻笑着,坐到了她身边。
姜玉蝶唬得一个激灵,左右看了看,见周边除了晏宁身边伺候的,倒没其他人,这才作势打了她一下,嗔道:
“你这丫头,说话真是没轻没重的——”她又叹了一声,垂眸道,“是为着我前些日子才定下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