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我怎么会!!”
沈长平见沈明珠红了眼眶,心肝都跟着发颤,忙柔着声音哄她说:
“珠珠儿,你想哪儿去了,在我心里,你就是我唯一的妹妹。她沈丹清就是路边的阿猫阿狗,不,她连阿猫阿狗都算不上,更别提同你比了!”
沈长平一边说,一边懊恼自己今晚在慈心堂的表现。
他一定是中了邪了才会关心沈丹清那丫头认谁是兄长,对谁好。
他瞧不上她一星半点,关心这个做什么?!
“哥哥,你……你快别这样说……”
沈明珠很满意沈长平对自己的偏爱,但表面上还是装出娴淑温良的模样,解释自己方才的情绪失控。
“哥哥误会我了,四妹妹是哥哥的亲妹妹,珠珠儿见哥哥关心四妹妹、待四妹妹好,我打从心底里为哥哥和四妹妹高兴。只不过……”
沈明珠稍稍蹙眉,语气多出几分担忧:“今晚,我见四妹妹同哥哥之间气氛剑拔弩张。我便心想,是不是四妹妹对哥哥有什么误会,想后面找个时间好好同四妹妹说一说。”
沈长平听到沈明珠是在为他考虑、为他打算,心里不仅愈发感动得不得了,还更加后悔晚膳的时候他为什么要给沈丹清眼神啊!
他上前一步,将眼前羸弱秀丽的沈明珠护在怀里,语气坚定极了。
“珠珠儿,沈丹清那丫头讨厌得很,你管她做什么!你听好了,在我这里,沈丹清连你的一根头发丝儿都比不上!我只有你一个妹妹,我只待你一个人好!”
“哥哥……”
沈明珠装模作样还要劝,沈长平却说天色很晚了,外面寒气催人,呵护着要亲自送沈明珠回琅嬛阁。
二人走后,一直藏在假山另一边的沈明月心里莫名特别不是滋味。
她抬头,就见清冷的月光洒在四姐姐的脸上,氤氲起一层有些苍凉又有些寂寥的雾气。
四姐姐被那团雾气笼罩着,看上去特别孤寂、特别落寞。
“四姐姐……”
沈明月伸出小手牵住沈丹清的手,试图安慰她。
但——
片刻的愣神后,沈丹清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她的脸上没有半点涟漪,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她看到不远处的地上,孤零零躺着一方樱桃红帕子。
“那好像是你丢的帕子。”
沈丹清大步走过去,将帕子捡起来,递给沈明月,便将她送回了二房。
晚上。
二夫人见沈明月在翻她用来放各种“珍宝”的木匣子,便问她在做什么。
沈明月把晚上看到的事说了出来,而后,绑着双髻的小丫头缠上自己的母亲。
“娘亲,你给我做一个新的荷包好不好,我想用来专门放糖。这样,下次我就能给四姐姐吃了。”
“……你就那么喜欢你四姐姐啊?”
二夫人凝着眼眸,没有立刻答应。
她虽也为四姑娘感到惋惜,可那是大房的家事,明月总为四姑娘鸣不平,恐怕会惹得大嫂不悦的……
但,六岁的沈明月却郑重地点头:“当然啦!”
三姐姐不仅从来都不拿正眼瞧她,还特别嫌弃她,每次见到她都翻白眼。
四姐姐就不一样了。
四姐姐会温声细语地同她说话,愿意和她坐在一起吃饭,还会陪她去寻掉了的帕子。
她觉得四姐姐可好了。
“……”
二夫人沉默一刻,六岁的孩子还不知道什么是权衡利弊、考量利益,只凭心中最纯粹的善恶真假看待世间的一切。
但,身为母亲,二夫人还是想护住她的天真善良。
于是,二夫人将沈明月拥进怀中,亲昵地拍拍她的后背,宠溺说:“好,好,既然我们明月喜欢四姐姐,那娘亲就给你做一个又大又漂亮的新荷包。”
往后几天,沈明月一有空总往梧桐苑跑。
小家伙叽叽喳喳,叫过去总是无人问津的院子都变得鲜活起来。
但,好日子没过几天,教沈丹清规矩的余妈妈到了。
余妈妈先是板着脸呵斥沈明月,让她没事别老来梧桐苑打扰沈丹清学规矩。
“四姑娘是永平侯府的嫡女,我受老太太的嘱托一定要教好四姑娘,叫四姑娘到外面不丢永平侯府的脸面。
“所以,六姑娘,在四姑娘将规矩学好之前,你不能隔三岔五就过来捣乱,影响四姑娘学规矩的进度。”
沈明月很气愤,“我没有捣乱,我只是想和四姐姐待在一块。”
沈丹清还没来得及为沈明月辩解两句,余妈妈就打着老太太的旗号,让跟着她一起过来管教沈丹清的婆子把沈明月强行请了出去。
二夫人畏惧大夫人,自然更畏惧老太太,天天圈着沈明月,不敢让她再往梧桐苑跑。
梧桐苑就又变得闷闷沉沉。
余妈妈却对这个结果很满意,这天,她手上拿了柔软的柳条教沈丹清走路。
“……四姑娘,你得记住了,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走起路来都是如莲花一般,步步端庄、大方出尘,就像这样。”
说着,余妈妈特别敷衍又快速地演示了一遍就让沈丹清照着她教的走走看。
接着,沈丹清才刚端起身子,转身站定,抬脚要走,细细的柳条就猝不及防打在了她的身上。
“不对,不对!刚才我教你的你都没看见?手是这样放的么?你的背也还没挺直!”
余妈妈严厉批评,拿着手中柳枝继续往沈丹清腿上、背上、手臂上打。
柳条柔软,这些地方又有层层的衣服包裹住,只会叫人觉得疼,却又不会留下伤疤。
是格外阴毒又折磨人的法子。
沈丹清立刻回过味来,这余妈妈不是真心来教她规矩的,怕是受了什么人的指示故意来折磨她的!
这不,旁边的采菱瞧着余妈妈的动作,也忍不住心疼自家姑娘。
“余妈妈,四姑娘从前没接触过这些规矩,自然学得慢些。余妈妈不如再慢慢走上几遍,四姑娘能瞧得更仔细些。”
但——
余妈妈却冷眼扫她:“我教过多少千金闺秀,从来都是这样教的,她们怎么都能学会,就四姑娘连看也看不清?你们若是觉得我教得不对,那就另请高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