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前一日卯时三刻，苏婉儿正对着妆匣整理珠钗，忽然一阵眩晕袭上眉骨。
铜镜里的倒影开始扭曲，珠翠的光晕像被揉碎的星子，她扶着妆台的手骤然收紧，指甲几乎掐进檀木里——那是\"预见未来\"的前兆。
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响的瞬间，眼前的景象彻底翻转。
朱红宫灯在夜风中摇晃，明黄色的仪仗队沿着汉白玉阶行进，龙辇上的明黄龙纹被月光镀得发亮。
人群中突然窜出个青灰色宦官，腰牌在衣下若隐若现，他右手虚按在腰间，那里鼓起的形状分明是柄短刃。
\"陛下！\"
苏婉儿猛地栽进妆台，玉簪\"叮\"地掉在地上。
她扶着桌沿喘气，后颈的冷汗浸透了衣领。
铜镜里的自己面色发白，眼尾却泛着极深的红——这是技能过度使用的征兆。
她颤抖着摸向心口，那里的竹片硌得生疼，像在提醒她：这不是梦。
\"郡主？\"小宫女春桃端着药盏掀帘进来，见她扶着妆台，吓得药盏差点落地，\"可是哪里不舒服？\"
苏婉儿深吸两口气，将涌到喉头的腥甜压下去。
她弯腰捡起玉簪，指尖在冰凉的翡翠上抹过，声音却稳得像山涧的泉：\"去御书房传个话，就说玉昭郡主求见陛下，有紧急军情。\"
春桃愣了愣，见她眼底的沉肃不似作伪，慌忙放下药盏往外跑。
苏婉儿对着铜镜理了理鬓发，袖中系统面板的光又闪了闪——这次预见的画面比以往都清晰，连刺客耳后那颗朱砂痣都看得分明。
她摸了摸袖中赵婕妤送的香盒，那里面装着前日她用\"鉴宝识玉·升级\"技能辨认出的西域毒器图谱，此刻竟烫得惊人。
御书房的檀香混着墨香扑面而来时，苏婉儿的指尖还在发颤。
赵顼正伏案批折，抬头见她面色，笔锋在宣纸上洇开个墨团。\"出什么事了？\"他起身绕过书案，伸手要扶她，却在半空中顿住，\"你又用了那个技能？\"
苏婉儿将预见的画面简述一遍，末了从袖中抽出张纸，是她凭记忆画出的刺客耳后朱砂痣：\"臣妾前日在司制房查点仪仗，发现新制的宦官腰牌是青铜铸的，而那人腰牌......\"她指尖点在画像上，\"边缘有金丝嵌纹，是太后旧年赏给身边人的物件。\"
赵顼的指节在书案上叩出轻响，龙纹袖口下的青筋微微凸起。
他突然转身拉开暗格，取出块玄铁虎符拍在桌上：\"朕即刻调羽林卫换防，今夜所有进宴的宦官腰牌都要过目。\"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她发白的唇，声音软了些，\"你用'鉴宝识玉'帮着认认毒器样式，那些人若带了淬毒的家伙......\"
\"臣妾明白。\"苏婉儿将虎符攥进掌心，玄铁的凉意顺着血脉往上窜，\"今夜陛下可让替身着龙袍上殿，您隐在东暖阁观察。
刺客要的是一击致命，必然盯着龙座。\"
赵顼突然伸手按住她后颈，指腹擦过她耳后未干的冷汗：\"若有变故，你立刻往偏殿跑，马侍卫带人守在廊下。\"他的拇指摩挲着她后颈的骨节，像在确认什么，\"记住，你的命比朕的更金贵。\"
苏婉儿鼻尖一酸，却在他松开手时迅速垂下眼。
她展开袖中那卷毒器图谱，墨香混着龙涎香钻进鼻腔：\"臣妾先去司制房，今日酉时前必把可疑物件排查清楚。\"
中秋夜的月轮像块浸了蜜的玉，悬在承明殿飞檐上。
苏婉儿站在廊下，看着身着龙袍的替身端坐在主位，案上的葡萄被月光照得发亮。
她摸了摸腰间的玉牌——那是赵顼今早塞给她的，说是\"遇急可召三百羽林\"。
\"郡主。\"马侍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换了身玄色劲装，刀穗上的红绒球被夜风吹得轻晃，\"东、西、北三门各伏了二十人，御膳房的厨子都换了新面孔。\"他顿了顿，喉结动了动，\"您放心，奴才的刀擦了三遍。\"
苏婉儿点头，目光扫过阶下的仪仗队。
青灰色宦官们正鱼贯而入，她的\"鉴宝识玉\"技能在识海发烫，逐个扫过他们腰间的器皿——铜壶、银盏、漆盒......直到那个耳后有朱砂痣的宦官出现。
他腰间挂着个鎏金药瓶，瓶口的云纹雕工比寻常的精细三分。
苏婉儿的指甲掐进掌心，对着马侍卫使了个眼色。
马侍卫的雁翎刀在鞘中轻响，像根绷紧的弦。
\"陛下万安——\"
山呼海啸的礼赞声中，那宦官突然暴起。
他从药瓶里抽出短刃，寒光映着月光刺向龙座上的替身。
苏婉儿的心跳几乎停了半拍，却见马侍卫如离弦之箭扑过去，刀背重重磕在刺客手腕上。
短刃\"当啷\"落地，刺客被按在地上，脖颈青筋暴起。
赵顼从东暖阁走出来时，龙纹暗纹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他垂眸看着地上的刺客，声音像浸了冰的玉：\"你可知罪？\"
刺客咬着牙不说话，嘴角渗出血丝。
苏婉儿蹲下身，指尖捏住他耳后那颗朱砂痣——果然，皮肤下藏着枚凸起的铜片。
她取出随身携带的银剪，轻轻挑开表皮，枚刻着\"慈宁宫\"字样的令牌滚落在地。
月光突然被云遮住，承明殿的灯笼在风中摇晃，将那枚令牌的影子拉得老长。
月光被阴云遮住大半，承明殿的灯笼在风里摇晃，将地上那枚\"慈宁宫\"令牌的影子扯得支离破碎。
刺客被按在青石板上，喉间发出含混的闷吼，却在赵顼的目光扫过他时，突然像被抽了筋般瘫软下去。
\"你可知罪？\"赵顼的声音冷得像腊月里的冰棱，龙纹暗纹在月夜里泛着幽光。
他本就因夺嫡时被太后暗害留下旧伤，此刻眉峰紧拧，连鬓角都沁出薄汗。
刺客咬着后槽牙不言语，嘴角的血珠滴在青砖缝里，像朵开败的红梅。
苏婉儿蹲下身，指尖掠过他耳后那枚被挑开的铜片，\"鉴宝识玉\"技能在识海微微发烫——那铜片的纹路与她前日在司制房见过的太后旧物模具分毫不差。
她抬头时，目光恰好撞进赵顼沉如深潭的眼底，忽然想起今早他按她后颈时说的\"你的命比朕的更金贵\"，喉间突然泛起酸意。
\"此乃太后旧部信物。\"她捏着令牌站起身，广袖垂落时带起一阵风，将刺客的发丝吹得散乱，\"他并非孤身作案。\"话音未落，廊下突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王公公佝偻着背从阴影里钻出来，手里攥着半卷染了茶渍的信笺，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郡主，老奴昨日替李嬷嬷传信时......\"他偷眼瞥向赵顼，喉结动了动，\"她塞给递信的小太监这东西，说'时机已到'。\"
苏婉儿接过信笺的瞬间，系统提示音在识海轻响——\"过目不忘·升级\"技能自动启动。
信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像是故意伪装，却在末尾压了枚梅花印泥，与她在太后旧年手谕上见过的私印纹路完全吻合。
她指尖微颤，抬眼时正看见赵顼的手指在龙纹袖口下蜷成拳：\"太后旧部的联络方式？\"
\"是。\"苏婉儿将信笺递给赵顼，目光扫过他因愤怒而绷紧的下颌线，\"李嬷嬷掌管御书房二十三年，知晓朕所有行程的......\"赵顼突然截断她的话，声音却比刚才更沉：\"她昨日还请旨说要去慈宁宫替朕祈福。\"
承明殿外的更漏\"咚\"地响了一声，已是子时三刻。
赵顼猛地甩袖转身，龙袍下摆扫过刺客的脸，\"传朕口谕：即刻封锁御书房，拿问李嬷嬷。\"他转身时，腰间的玄玉带钩撞在案角，发出清脆的响声，\"所有与太后旧部有牵连的，无论官职高低，一概彻查。\"
满殿的宫人跪成一片，唯有苏婉儿站在月光里，看着赵顼的侧影被灯笼拉出长长的影子。
他的脊背挺得像松枝，可她知道，他昨夜批折子到丑时，此刻怕是连站着都在咬牙硬撑。\"陛下。\"她轻声唤了一句，见他转头，便将袖中温着的蜜饯递过去——那是今早赵婕妤塞给她的，说\"皇帝总不爱用晚膳，你收着\"。
赵顼的目光在蜜饯上顿了顿，突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
他的掌心滚烫，像是要把她的骨头都焐化：\"你救了朕一命。\"他的拇指摩挲着她腕间的银镯，那是她生母留下的遗物，\"也救了大昭。\"
苏婉儿望着他眼底翻涌的暗潮，突然想起初遇时他扮作书生被小偷偷了钱袋，站在市集上红耳赤的模样。
那时她不过是个被后母苛待的庶女，如今却能站在他身侧，替他拨云见日。\"臣妾只是做了该做的。\"她垂眸避开他的视线，却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只是......\"她指尖轻轻碰了碰他掌心的薄茧，\"李嬷嬷在御书房多年，恐有同党未除。\"
赵顼的指腹在她腕间点了点，像是安抚：\"朕已让马侍卫带人守在慈宁宫外围。\"他松开手时，袖中掉出半卷明黄信笺，边角还沾着星点墨迹。
苏婉儿刚要弯腰去捡，他却抢先一步拾起来，指节在信笺上按得发白：\"明日卯时三刻，来御书房。\"他的声音突然放软，像春夜的风拂过檐角铜铃，\"有些事，想与你商量。\"
阴云终于散了，月光重新漫过承明殿的飞檐。
苏婉儿望着赵顼离去的背影，龙纹暗纹在月光下若隐若现，像极了她初见他时，市集里被揉碎的星子。
她摸了摸腰间的玉牌，那是赵顼今早塞给她的\"保命符\"，此刻正随着她的心跳微微发烫。
\"郡主。\"春桃举着披风从廊下跑来，发间的珠花被夜风吹得乱颤，\"该回清瑶阁了，您今日用了三次技能，太医说要好好歇着。\"
苏婉儿接过披风裹在身上，目光却仍停留在赵顼消失的方向。
她想起他拾信笺时那一瞬间的慌乱，想起信笺边角的墨迹——那是边关特有的松烟墨味道。
夜风卷着桂香扑进鼻腔，她忽然听见自己心里有个声音在说：这一夜，不过是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