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法凌怔了怔,确实,李泽如的说法才更贴合实际情况。
当时他也是在现场听了宋馈的分析觉得有道理,加之需要化验的检材太多了,忙的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前因后果。但这也不能够成为他失误错判的理由,如果没有被李泽如指出,也许刑侦就要根据他们的建议走侦查的弯路了。
虽然可能后续会进行纠正,但耽误的时间却无法追回,甚至会造成重要物证的丢失。
使得原本可以破获的案子变成悬案,然后被淹没在诸多案件之中。
他感觉到懊悔和后怕,并在心中提醒自己以后不能再走捷径。
不过虽然他沉得住气,也会自省本身的错误。
但不代表他身边的人都会这样。
他身边的一个技侦看向了宋馈,眼神里带着愤怒和指责的情绪。
小声嘟囔还不都是因为有人不懂装懂,乱分析。
先前在别墅内,被宋馈反驳过的刑警也帮腔,“就是,还一通分析是抢劫,这下被李总指出问题了。”
他们的声音不大,但在落针可闻的会议室内也被听得清清楚楚。
不少当时在场的刑警、技侦也看了过去。
但情绪却不如那两个人激动。
不过这种平静的态度,也更像是一种质问。
姚法凌刚想开口训斥身边的属下。
但宋馈这个时候却笑了一下,面色十分坦然,仿佛这些声音和诘难根本不算什么,就像是那小小的浪花,一翻就过去了。
他的这个态度倒是衬得对方尖酸刻薄了。
李泽如的目光看过来,狐狸眼内似乎隐隐带上了那么一丁点儿笑意。
宋馈当做看不见,平静地开口,语气里没有一丝慌乱,“破案中讲求的不就是‘大胆假设,小心求证。不放过每一种可能,即使它看起来很荒谬。‘么?
“所以才会对现场进行重复勘验,在得到新的证据时对曾经的推理进行补充或者是修正。
“一楼的血脚印是伪造的和凶手在二楼杀人后来不及翻找财物就匆匆逃离现场并不冲突。”
他停顿了一下,“因为一楼的血脚印可以不是凶手留下的。
“刚刚袁警官说出了新的线索,那就是崔鑫在第一时间发现家里灭门惨案的时候,并没有第一时间报警,而是联系了他的姨父李健。
“又去火车站接了匆匆赶回来的李健回家,两个人在家里做了什么后,崔鑫才报警。
“那么在这个时间里,他们能做什么?
“有充足的时间让他们去伪造一楼的血脚印和挪动地下室内尸体,也就是1号受害人了。”
“……”
刑警们感觉自己要被说服了,但他们无法理解崔鑫这么做的原因。
“你凭什么觉得血脚印是崔鑫做的?甚至还去移动地下室的遗体?
“那是他爸爸——他有什么——”
刚刚帮腔的刑警忽然顿住了,嗤笑出来,“你可别说崔鑫是因为争夺财产。
“弄一出豪门夺嫡的戏码。
“男人有钱了就抛弃了糟糠之妻,娶了小他十岁的情人,又生了孩子。
“继母自从有了自己的儿女后,开始吹枕边风,挑拨他们本就不好的父子关系。
“崔鑫看着原本属于自己的财产可能就要属于别人了,有了危机意识。
“重重矛盾之下,积怨越来越深,所以他就伙同自己的姨父,找人杀了自己的父亲、继母和弟妹,好一人得利?
“那这也确实也不是劫财。”
他的面上露出一点儿得意之色。
仿佛要将昨天在别墅里被宋馈反驳时所遭受的难堪都奉还给对方一样。
但宋馈没说什么,只是抬起手拍了拍,“故事说的不错,也能给‘吴谅’这样的记者提供素材。
“挺好,很多人喜欢看。”
“……”刑警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张口又想要说什么,但却在触及到对方的眼神时,闭上了嘴。
那双深褐色的瞳孔是一片无机制的理性,而这种纯粹到极致的理性反而透出一股深邃冷酷的光景。
会让人畏惧。
宋馈开口了,语气却是截然相反的温和,“鞋里的dNA不出意外会是崔鑫或者是李健的。
“我当时在地下室时,发现了1号死者,当时他面朝下,头部冲着门口,地面上从连接车库的安全门到他躺倒的地方是有一趟摩擦的痕迹。
“从痕迹的形成来看,应该是脚跟拖地形成的。
“但死者面朝下,而且脚后跟跟腱位置和他所穿的鞋子是没有异常磨损的。
“另外,1号死者根据法医尸检,颈部伤口是他生前造成,但他尸体位置的周边都没有相应的喷溅血痕迹。
“根据这两点来看,可以推测尸体是被人移动过的,而且其中一个人从背后架着另外一个人伪造了拖拽痕迹。
“而能做这些的,从时间上说就只有崔鑫和李健。
“根据袁警官所提供的司机证词,他说当时崔鑫是没有异常行为的。
“按照心理行为分析,就算他还没有看见尸体,但如果他有杀害亲人的行为也会多少有些影响。
“当然,如果怕司机说的不准确,也可以用出租车上摄像头的摄像功能录下的视频,来判断崔鑫当时的状态。
“所以如果崔鑫没有想要杀死亲人从而获利的行为来分析的话,就要知道他这么做的目的,究竟在掩盖什么。
“而且李健消失了,小区门口的摄像也一直没有看见他出来过。
“要么就是他藏在了附近,要么就是从墙壁翻出小区了。
“但不论怎么说,我都想去再次复勘现场。”
韩星涛闻言看向李泽如。
后者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好,你去复勘现场吧,不过你要和姚主任他们一起去。”
韩星涛补充道:“希望你可以找到你要找的答案。”
宋馈微微扬起唇角,淡定地回视回去,“借您吉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