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将画像中的男人押回派出所的时候,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所内的民警们惊讶地瞪大眼睛,这抓人的速度,居然都不给他们发通缉令的机会。
但宋馈却不动声色,站在走廊里,双手环在胸前。
幽凉的目光扫过这些本该是同一个战线的同事,将他们的表情依依纳入视线中。
他们之中,有人和春河那边有消息。
准确的来说,是和春河的汪支这一脉有联系。
他的拇指轻轻划过食指,感觉他们只会从这个被抓回来的人口中得到一个完美的动机,除此之外,再也不会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宋馈看了看审讯室外的长凳上,有点儿无趣的坐了上去。
肩背笔挺地靠在椅背上,微微闭起眼睛,听着卢宏和陶利从里面传出来。
“叫什么名字?多大年龄了。”
卢宏的开场白中规中矩。
其实,审讯就是一场心理博弈,在普通的谈话间寻找破绽。
大多数的情况下,并没有什么激奋人心的口号和大道理,也不会九转十八弯的设置诸多谜题,拽出一些高大上的专业名词。
都是家长里短,攻心为上。
是警察攻嫌疑人,也是嫌疑人攻警察,就看谁先破防。
当然,一般情况下,警察会自带正义光环,心理上会占据一定优势。
“你们能不能别搞这套准线测试啊。”
那男人咧嘴,“我姐夫就是干警察的,你们这套我很熟悉。”
“哦,所以你是明知道你姐夫是警察还灭了他满门——你和他之间什么仇啊?”
卢宏一拍桌子,大声喝到:“你这是承认你袭警?!”
男人笑出声来,眼睛里是讥讽的神气,“你别冤枉人啊,我可没有杀我姐姐和我姐夫一家,我从小就是我姐姐带大的,我怎么可能会杀了她?
“你们放着真正的罪犯不抓,抓我干什么?
“想屈打成招?!”
卢宏的余光瞥了一下身边的陶利,拿着油笔的手在纸上无意识地敲了几下。
“问你什么就说什么,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哪儿这么多废话。”
陶利心领神会,冷笑一声,“说吧,为什么会在二娃子的住处。”
“没钱了,也找不到工作,所以打算找个人家找找钱花。”
男人垂下眼睛,吊儿郎当地回答。
“随便找个人家入室盗窃?”
陶利微微眯起眼睛,勾了勾唇角,露出一点儿犬牙的牙尖儿。
“是啊,不然呢?我还能踩个点儿?”
男人嗤笑了下,仿佛对方问了个多么可笑的问题一样。
“也就是说,你也不知道你去偷的谁家?走到哪里算哪里?”
陶利也不在意,“你就不怕万一你去了,废了力气,那家没钱?
“住那个小区里的人可不是都有钱,绝大多数都是拆迁户。”
男人抬起眼眸看过来,嘻嘻一笑,“这年头,拆迁户才有钱呢。”
“那人家也不会把现金放在家里吧?”
陶利反问道:“而且,你是知道那是二娃子的家吧?”
“警官,我刚刚已经说了我就是随便找个人家偷点儿零花钱罢了——”
他还没有说完,就被陶利打断了,“第二次了。”
“什么第二次?”那男人明显没有反应过来,疑惑地问道。
“我说那是二娃子的家,如果你不认识二娃子,你应该反问什么二娃子的家啊?又或者二娃子是谁啊——”
陶利挺起腰,上身微微前倾,“但你问都没问,很显然你知道二娃子是谁,而且也知道那是二娃子的家,所以才不用确认,直接回答。”
“……”男人沉默了。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陶利再接再厉,不打算给对方机会。
那男人的眼睛转了转,“忘了,可能是牌桌上吧。”
“……”
陶利冷笑道:“哪个牌桌,什么时间?你在重凤多久了?”
“……警官,我在重凤也就这一个来月吧,谁能记得哪一天都干嘛了呢?”
男人的眼睛动了动,“你也不记得你半个月前做什么呢吧?”
“我在查案子。”陶利平静地回答:“在查去长冲打工却不明不白死在工地上的打工人的案子。”
男人一噎。
但下一秒就打算耍无赖,他抬起食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怎么会有警官你聪明呢?我真不记得了。”
“那好,就当你不记得了。”
陶利挑了一下眉,“你说你随便找个人家偷点儿钱,那我们回去二娃子家的时候,他的家里也没看见翻动的痕迹。
“你本就为了偷,怎么不到处看看啊?”
男人叹了口气,垂下眼睛,挡住眼底的厌烦神色,“我刚到呀,还没等翻呢,你们就来了。”
这警察怎么这么难缠。
“是么?”
陶利看向卢宏,两个人的目光交汇了一下后,站了起来,准备向外走去。
“喂!你们干嘛去?!”
男人抬头看向已经走到门口的两个人,有些急躁地喊道:“你们不能把我铐在这里!”
卢宏侧头笑了,“不会缺了你的吃的。
“咱还有——”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盘,“47个小时可以聊,秦奋。”
“……”
被称作“秦奋”的男人瞳孔微微一缩,他第一次有点儿怀疑自己答应的是不是太容易了。
真的会像那个人说的一样,自己可以安然无恙吗?
陶利和卢宏其实一点儿都不奇怪现在问不出来有用的证据和线索,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
他们现在得去找证据。
两个人走出审讯室的时候,宋馈正站在门口。
“感觉怎么样?”他轻声问道。
陶利想了想,又和卢宏对视了一眼,“感觉有人教过他怎么应对警察。
“如果想再从他那边套得线索,我们得抓紧在这48小时内找到有用的证据。”
“你们拿回来的工具,阿铮正在化验,早上应该就能有结果。”
宋馈露出一个微笑,带着点儿隐秘地味道,“我去二娃子的家看看。”
但下一瞬他又恢复了往日沉稳的样子,“陶哥,卢哥,你们要有心理准备,不论我们查到了什么,最后都会停在秦奋的身上,压在春河那边。”
“嗯,我知道。”
陶利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