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尽头,无边的污秽之中,九幽之下,一只猩红巨眼猛地睁开,晶莹的紫色眼眸左右晃动,一道低沉的沙哑声音从中响起!
那声音浑浊又散乱,不成调,却在翻涌的魔海里掀起一阵阵狂潮。
污浊的异兽惊慌的于那魔海中飞起,尖锐刺耳的声音不绝于耳,一股不祥的气息从九幽之下开始渗透!
中州,须弥山中,耸立的一十八层宝塔金光大涨,那璀璨的佛光几乎照亮了半个中州。
在无数信徒的叩拜下,须弥山撞响了百年未响的洪钟。
古朴悠远的钟声带着净化人心的力量,使听闻的一切人都心生安宁。
极北之地,冰川之下,临渊阁中。
高耸宽阔的厅中,一个庞大的圆型冰晶悬浮于空,外有三道铜制圆环环绕,各层分别刻三垣、二十八列宿,日、月及五纬。
冰晶通体透明, 内有九洲地貌。外有云气环绕,游龙守卫。
它以一种缓慢又及有规律的速度旋转,自有一抹道韵蕴含其中。
有一身穿紫袍,鹤发童颜的老者值守于前,衣摆处隐约能看到金线绣着的北斗七星。
他单手撑头,闭目,鼾声如雷。
上首,依山建立的层层建筑中,偶有人路过,都见怪不怪。
忽然,流转的冰晶加快,有一道微芒旋涡于其中中浮现,在平静的九州之地上掀起阵阵波浪。
那老者摇晃的头一顿,鼾声一停,整个人猛地跳起,睁开的眼中精光外露。
他飘在巨大冰晶前,右手掐诀快速圤算,左手在冰晶前指点。
很快就确定了异变的地点,那是九幽之下的墨海。
老者倒吸一口凉气,手一扬,提笔记录。
九幽异变!
墨迹落下的瞬间,那些墨色的字便化作无数光点快速飞向四方。
一时间,同一道讯息以极快的速度在九州各地传扬。
而这一切,此时都与地宫之下的文若无关。
紫色流光以极快的速度修复她的身体,其中唯一的阻挠是强制运转内腑时,那些融入血肉的功德之力对它的排斥。
还好这种源自本源的对抗,在文若即将死亡的情况下,达成了统一。
它们固守一方,互不侵扰,皆愿为了这具身体的存活而努力。
虚弱的呼吸渐渐变得平和均匀,瘫软的身体倚墙而坐,枯竭的丹田渐渐充盈,被强制处理后的筋脉变得更加宽阔强悍。
那滴紫色流光在修补好文若体内各处的伤后,顺着筋脉融入她体内受伤最严重的心脏。
那道几乎切开整个心脏的疤痕虽被强制粘合,可每一次跳动,那道伤口就随之膨胀。
随时有再破开的风险,于是那紫光便在此地安了家。
如滴落在干枯大地的水一般,瞬间沁透进了心脏。
那狰狞的疤痕逐渐缩小,化作淡紫色的纹路,像一只巨手抓住了这颗鲜活的心脏。
又像一颗种子,从此地发芽,顺着内腑生长,延伸到肌理皮肤,攀过分明的锁骨,在脖颈处发了芽。
这从胸口蜿蜒生长的疤痕,如同埋葬地底,吸食到营养的草木,抓住一切机会疯狂生长。
瞬间爬满了她的右脸。
细密的疤痕撕碎了白皙的皮肤,像被摔碎又粘合起来的瓷瓶。
粘合者手段拙劣,除了可怖再看不见其他。
那蜿蜒的疤痕在延伸到鼻梁和右眼时,再前进不了。
那一直沉寂着任由紫色流光发挥的功德之力,阻碍了那疤痕的生长。
细密的金色流光强势的占据了文若的左眼,悄无声息的治愈着越界的紫色疤痕。
显然,功德之力并不打算让它占据一切!
两股力量相互胶着,互不退让,也不敢彻底撕破脸来。
倒是一如既往的维持在了一个微妙的平衡之上。
蕴含恐怖魔气的紫色疤痕占据文若的右脸,肆意生长的痕迹犹如盛开的曼珠沙华。
带着仰视的渴望,垂涎尚未污染的“净土”。
被功德之力占据的左脸,白皙红润,因着那份功德加持,又隐含庄严。
微亮的寒光斜照过来,撕开了黑暗,细细描摹她那隐含紫光的疤痕。
衬的那落入黑暗的半张脸,越发白皙。
光影的界限分明,却全都撕扯着盘膝而坐的文若。
在无形中冲淡了她身上那两股似魔似佛的矛盾气息。
细微的呼吸一紧,文若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左眼,原本黑色的眸子中盛满了璀璨的金光。
她有些茫然的眨了眨眼,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胸口。
记忆中恐怖的疼痛已经没了,只余下一点些微的痒意。
无问刀竖立在一旁,刀刃上粘着的绿色粘液正向下缓缓滑落一指。
被斩断的血肉口器还躺在地上,时不时扭曲抽搐。
一切都在向她宣告,之前发生的一切都不是幻觉。
可本应恐惧或欣喜的情绪却都消失不见,她此时内心只余下平静,再无波澜。
七情六欲此时就像被彻底冻结的湖水,再翻不起一点波澜。
文若站起身,从黑暗的通道中向外走去,寒凉的微光照耀在身上,好像也变得暖洋洋的了。
她手搭凉棚,仰头看着未曾变化的幻境。
伸手摸向那结界,果不其然其中的禁制并不允许她通过。
文若按压的手微微用力,脸颊上的淡紫色疤痕颜色瞬间加深,一层一层的波纹从结界上震荡。
可以打破,但是要付出极大的代价,而且很危险。
她手回收,想了想。
指尖遥指前方轻轻一勾,远处的穹顶上一块白玉石板随之颤抖,像是一个被命令的士兵带着任务不顾一切的突围。
一切发生的极快,在文若那平静的目视下,那白玉石板轻而易举的穿过屏障落在她手中。
为了方便观察,她将那石板缩小,举到眼前仔细观察。
果然,这白玉石板中有阵法符箓的痕迹,它是一个庞大阵法的微末一环。
是为了防护,亦或者是镇压!!
她不擅阵法之道,结合之前的经历,她也只能粗略的看懂一点。
算了,总归与自己无关。
她将手中玉牌一抛,那变大的白玉石板,却同她一样再不能越过那透明的结界。
果然,地宫的内外中所行规则皆不相同,运转的是两套根本毫无联系的阵法。
要想走出这里,得根据此地运转的规则过三关,完全闯过之人才有资格进入地宫。
按上那结界的瞬间,文若脑中忽然得知了这一讯息。
它无声无息,就好像从一开始就存在于她脑中,只是被她遗忘了。
“怪不得,所有进入秘境历练的人闯关都如此从容熟练!”
“原来是这样啊!”
她嘀咕了两句,转身便向后走去。
她并未想到,她一个并未达到颜遥秘境进入资格的人,为何会在进入秘境最深处后才得知到这些信息。
她只是随手拔出无问,左眼璀璨的金光熠熠生辉。
精纯的灵力从指尖掠过刀身,那些污秽的粘稠液体被瞬间蒸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