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温情时刻并没有持续太久,政治伴侣的真正重心不在于伴侣,而在于政治。
麦考夫是爱丽丝的代言人,在她不在伦敦的时候,他就是她的眼睛和耳朵,伦敦的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被这位代言人捕捉,然后送到他的政治主人的案头。
“近期伦敦不太平静,女王穿着黑纱走过了一场又一场葬礼。”麦克罗夫特低声说。
爱丽丝扬了扬眉,她当然知道是谁干的,就像是坐在她对面的麦考夫也心知肚明一样。
亚修·布朗的效率是真的很高,半点不亚于文森特·凡多姆海威。
“谁死了?”爱丽丝问道。
她尽可能让自己的声调不要显得太过轻快,但显然,麦考夫暗含无奈的眼神可以证明,她完全没能做到这一点。
“除了女王之外,排在你前面和你后面的所有。”
麦考夫一边说一边在胸口画了个十字,用以暗示做出这场罪孽之人的身份。
一位存在于现实的天使。
虐杀天使。
当然,这也可能是他在对仁慈的主表示敬意。
几乎所有的王室、贵族,教会成员以及公务员都对上帝饱含程序性敬意,在这个世界,带嘤的主要信仰仍旧是天主教,而非原本的新教。
鉴于这个世界真的有天使和恶魔,大概率也真的有上帝。
所以大家的表面工作做的都很到位,比如犯罪之后去教堂买几张赎罪券,比如在死前跪倒在十字架下,痛哭流涕陈述自己一生的罪孽,表示自己生前犯的罪都是被恶魔蛊惑,死后愿皈依主的怀抱等等。
某种意义上,上帝就和带嘤的国家政策差不多。
大家都相信祂应该是真的存在的,但鉴于似乎并没有谁真正看见祂展现自己的威能,于是就将祂视为一种隐形的存在。
祂就像是“yes or no”中的“or”。
或者(带嘤的)劳动\/\/\/fa。
“哦,真让人难过。”
爱丽丝配合着他在胸口划十字,两个人动作虔诚的像是在教堂参加葬礼,脸上的笑容诚挚的像在礼堂参加婚礼。
“女王一定很痛心。”
爱丽丝长叹一口气,“她的年龄已经这样大了,还在短短几天时间失去了所有的儿女,我想她一定非常需要我的安慰。”
“有调查出死因吗?”
麦克罗夫特脸上也配合着出现沉痛的表情,他在这方面倒是很拿手,大概是因为这段时间天天参加葬礼。
毕竟作为爱丽丝的代言人,爱丽丝外出的情况下,他自然得代替爱丽丝站在死者的墓碑前,致以沉痛的哀悼。
老实说,这段时间天天参加葬礼,也许也是他快速瘦下来的原因之一。
“我们都觉得这是蓄意破坏(蓄意破坏在白厅的意思是——法国间谍)。”
麦考夫说出军情六处和军情五处的共同调查结果,这也是白厅的一项潜规则——
当你发现有什么糟糕的事情发生,却怎么都找不到结果时(当然,更多时候是大家根本没去找),那我们可以用一个永远不变但永远有效的调查结果。
一切都是法国人在搞鬼。
这个结论适用于一切领域,包括内政、外交、国防、经济、面包涨价和英镑汇率下降。
法国人就是这样,他们永远邪恶,永远强大。
哪怕是在二zhan之后,英国人都仍旧这么坚信着。
“就像艾琳·艾德勒小姐一样?”爱丽丝低声问道。
“是的。”
麦考夫和她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的默契总是那么到位,大多数时候不需要用语言来陈述,也能明白对方想表达的意思。
“那位可怜的小姐在我们和入侵者的枪战中意外身亡,作为一个善良慷慨且充满同情心的绅士,阿尔弗雷德将她的尸体送去了一个东欧的小国。”
“据说那里是她的的家乡,风景优美且很适合度假。”
爱丽丝装模做样地长叹了一口气,“明明她还那么年轻,还可以工作……活很多年,居然落得这样的结局,太可惜了。”
麦考夫适时安慰道,“她的妹妹也是这么想的,据阿尔弗雷德说,那位小姐因为姐姐的死对法国充满仇恨,并且很愿意为我们效力。”
“相信您回伦敦不久,她就会来到您的麾下了。”
“啊,这真是一件好事,麦考夫,我就知道你是最可靠的。”
爱丽丝用一个微笑结束了艾琳的话题,显然他们已经达成了完美的共识。
于是话题又顺理成章地回到了女王身上。
“她今年已经快八十岁了,现在又经历了这样的噩耗,真不知道她会做出些什么来?”
“实际上,这些事情来得太突然,以至于让我有些不安,我总担心她会因为死神的频繁光顾而迁怒于活着的人。”
这个活着的人是谁就很明显了。
爱丽丝这么大个活人健健康康,完完整整地出现在维多利亚面前,就够她发疯了。
这些年她的疑心病越来越严重,爱丽丝真切觉得,自己之所以能健全的往返于白金汉宫和威斯敏斯特公爵府,并且在外人看来深受女王宠爱,完全是因为正面buff在起效果。
毕竟这三个技能对非人的影响力远大于正常人,就现在维多利亚的状态来看,说她还是个正常人多少有点眼瞎。
“我想,她现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另一个人身上。”麦考夫含蓄地说道。
“在我来之前,女王的执事曾向阿尔弗雷德送过信件,信上表示他被授予了一项伟大的使命,因此很长时间不能来公爵府拜访了。”
“并且,在汉弗莱爵士的信上也表明,神圣之桥已经竣工,但行政部未收到任何和这座桥相关的手续明细,这是一座在行政上不存在的桥。”
“显然,一切发展的太迅速,女王zugzwang了。”
(Zugzwang:一个源于德语的国际象棋术语,字面意思为“被迫走棋”,一旦被迫走棋,接下来每一步棋都会让事情往糟糕的方向发展。)
爱丽丝显然对这个回答很满意,她将胳膊搭在桌面上,双手合十,高兴的像个下赢了象棋的小女孩。
“这样的话,我们要不要提醒一下可爱的凡多姆海威小伯爵呢?他现在回伦敦简直就是羊入虎口呀。”
这话当然有点假惺惺的故作姿态,先不说提醒和不提醒本身就没有区别,实际上,女王的被迫走棋本身就是她导致的。
如果亚修不动手,如果夏尔不登上危险重重的泰坦尼克号,如果葬仪屋不毁灭伦敦黑市主动站出来……
女王绝对不会这么快就准备仪式。
她更希望等到夏尔十八岁的时候再完成仪式,因为她正是在十八岁那年,见到比自己小一个月的阿尔伯特,然后爱上他的。
显然麦考夫也知道这一点,但长久以来的根深蒂固的滤镜让他对爱丽丝的一切行为都赞同且支持。
“如果您提醒他,想来可以让女王的等待更焦灼一些,毕竟显然他不会逃走,只会迎难而上。”
“如果您不提醒他,想来会让执事的战斗更精彩一些,毕竟恶魔肯定不会打假赛。”
“一切都取决于您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