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初垂的7点40分,马特贝拧动小电驴的油门,车灯像枚银梭划开浓密的小叶榕。轮胎碾过飘洒一地的榕树果子,后视镜里倒退的路灯在柏油路面拖出流萤般的光痕。
七分钟后,喜士多便利店的玻璃窗在街角浮现,胖纸正把下巴抵在冰镇饮料柜上写作业,歪斜的数学本压皱了包装袋的锯齿边,铅笔沙沙声混着关东煮的蒸汽,在玻璃上凝成半透明的方程式。旋转门叮咚响起的瞬间,冰柜冷气惊醒了趴睡的狸花猫,作业本边沿的修正带在暖光里泛着月牙白。
电动车前面有个小座位,平时是安哥的专座,男孩子都喜欢坐在小电驴前面看风景,所以即使不接姐姐,他也都喜欢坐前面。马特贝把胖纸的书包放在安哥的座位上,等胖纸在后面坐好了就再次疾驰回家。
说是疾驰是对应自行车的速度,在广州,特制的电动车开到一定的时速你把电门焊死都起不来。
胖纸每天晚上都跟马特贝有说不完的话,学校里的各种事情,在胖纸的声情并茂下尤其生动,在家刘老板也是闷葫芦,所以一天都不出门的马特贝大概耳边听得最多的就是这些话了。
其实,马特贝是天生的少话,大学时代可以在学校的图书馆一个寒假不用说一句话,也是轻松愉快没压力。刘老板则是在儿子的各种花招中泼洒光了一天的唾沫星。所以两个老东西经常相视苦笑,却也还是能从胖纸的率真和儿子的顽皮中获得很多快乐。
生活就是这么一天天的过去,马特贝和老婆的愿望就是两个孩子大学毕业都能有一份好工作,尤其刘老板,都不敢想孩子以后能有一份带编制的工作。只求有个大的企业,一份平时的岗位,干到退休,多让人羡慕。
马特贝还是活在梦中,虽然早就被各种噩梦折磨的身心疲惫,却依旧身残志坚的抗争着,和自己抗争,向命运抗争,非要活出自己想要看到的样子。
所以这两口子是典型的“性相远,习相近,最终还是相濡以沫。”
要说到感情,按网上的段子就是“中年夫妻亲一口,噩梦都得做半宿。”
马特贝一边戏谑的想着那些台词的场景,一边拉着胖纸回家,一路上胖纸到底说了什么,他除了不停的应和,基本没听内容。
到了小区门口,车筐里冰镇的可乐已凝满水珠。\"拿着,别让弟弟看到了,你妈可不让他喝的。\"胖纸噘嘴下了车。他又把车头一拐,“先上去吧,爸爸去停好车。”
路灯突然亮起的瞬间,车筐里飘出炸鸡排的香气,后视镜映出小姑娘惊喜的眼神,一步冲上来,拿起车筐的鸡排一路咬着往家的方向走。
“慢点吃,别让你妈和弟弟看到了,都得挨骂,晚上还有你爱吃的肋排。”
马特贝继续打着电动车,往车棚的方向开了过去。
一路听见女儿嗯啊嗯啊地回应他。
“最心疼的就是这个娃,一天上学都要两个多小时却从来不抱怨一句。”马特贝想起家人总是内心满是内疚,失败的人生不过如此,还好社会稳定,国家昌盛。
马特贝真心没抱怨,其实,这辈子如果不是遇上这么多的好人,活在这么好的国家里,按他这种赌徒的活法,可能早就挂了,哪来这么幸福的一家子,就是穷点,但路总不会走绝了的。
“等我码完20万字之后,给大家讲股市生命中的鬼故事。”马特贝暗自下决心,轻轻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