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家道中落,钱也遭没了,家里能卖的东西也全卖了,在社会上混了几年之后,彻底沦为了底层人,靠着偷东抢西活日子。
再后来村里动员抗日,参加地方武装游击队,丁得住也报名了,他倒不是为了什么民族大义?完全是因为吃不饱饿的。
在游击队里的那段日子,丁得住把身上的毛病几乎全改了,唯独喝酒的毛病没改,为这事没少挨处分,但是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就说打仗这事,没喝酒跟喝过酒简直判若两人。没喝酒去打仗头都不敢抬,净放空枪,但是喝过酒之后就不一样啦!就跟恶鬼附体一样,嗷嗷叫的往前冲,子弹都躲着他飞。
有一次冲大劲儿了,一个人跑到对面战壕里去了,把鬼子都给看懵了没见过这么猛的?丁得住喝多了见谁都不服,一个人在鬼子战壕里折腾开了,他是连滚带爬是连掐带咬,打了鬼子个措手不及。有个叫姿三四郎的小队长耳朵还被他咬下去半拉。
见敌人的火力弱了,其余的游击队员也一窝蜂冲了上来,仗着人多势众,很快就解决了战壕里的鬼子,顺道还拔了一座炮楼。人们找到丁得住的时候,他正骑着一个鬼子打呢!对他来说打仗跟打架没多大区别,照死里打就行了,别说他还就是真能打,三个鬼子愣是没打过他。
经过这次英勇的表现,丁得住被破格提升为游击队二队小队长,这一干就是半辈子,后来解放了也没离开这块地,本来应该给他来个干部当的,可是这小子不争气,因为生活作风问题被查了,上面给他来了个功过相抵既往不咎了。
再后来改革开放之后,镇上解决退伍老兵的生活问题,本来没他什么事,可架不住他能磨啊!三天两头往镇上跑,搞得镇政府鸡犬不宁的,后来实在没办法了,就给他安排了个清闲的工作,在西边坝上看水库,不愁吃不愁喝,养老是没问题了,至于他参没参加过搭法台的事?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听魏书记这么一说,张国忠心中又燃起一丝希望。
“那这个丁得住现在在哪里?”
“我这不刚回来嘛!这老小子地看住了,一不留神就给你捅娄子。”
“那能带我们过去嘛!?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问他。”
“没问题,不过咱们先吃了饭再去,不能让你们饿肚子啊!”
三个人同时摇头,异口同声说道:“吃饱啦!!!”
西边水库是一个中型水库,主要用于农田灌溉,这里其实有两座水库,不远处还有一个水井房,是给村里提供饮用水的,丁得住就住在水井房里面。离的老远就听见他在里面唱歌,浏阳河让他唱的跟王寡妇哭坟似得,不是一般的难听。
“到了,我去叫他你们在这等会儿。”
魏书记推门进去了,里面立刻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魏老二你咋又回来了,快坐下陪我喝酒。”
“喝死你得了,快别喝了,外面有调查所的同志找你谈话。”
“啥狗屁所不所的,带酒来了嘛就找我谈话,不去!”
张国忠在外面听得真真的,心说这丁得住脾气不太好啊!找他办事还要带酒来,官僚主义思想不轻啊!
大概过了有十分钟,魏书记终于把丁得住说通了,许给他一箱好酒之后这才同意三个人进来。水井房里面的装修很简单,一张地桌一张床,还有一个破电视机,水壶脸盆之类的生活用品随意丢在地上,一看就是标准的光棍儿生活。
丁得住八十多岁,不过精神状态是真好,个头不高没有白头发,看上去倒像是七十几岁的人,见张国忠他们进来头也不抬一下,依旧抱着酒瓶子喝酒。
“张同志,人我给你们找到了,剩下的事你们自己办吧!我还要回去办点事,你们聊!”
魏书记说完走了,剩下张国忠三个人还真不知道怎么应对?这丁得住还就是沉得住气,该喝酒喝酒该吃菜吃菜,就跟没看见三个人一样。
咳咳!
张国忠干咳了两声,说道:“老爷子,有时间聊聊吗?”
丁得住吧嗒吧嗒嘴,说道:“没时间,没看我忙着呢嘛?”
“不用太多时间,就几个问题想请教。”
“你是谁呀?想请教就请教?”
张国忠来了个烧鸡大窝脖,被怼的一句话说不出来了,老刘头轻轻碰了他一下,给了一个谁都懂的眼神,张国忠立刻明白了,从兜里掏出一把钞票,又把自己新买的欧买噶手表摘下来,慢慢放在丁得住面前。
“老先生,我们来的匆忙也没带什么像样的礼物,这些您先收下,事后我再拿好酒来送给你。”
画大饼对丁得住丝毫没有诱惑,但是那块欧买噶手表却引起了他的注意,这种新鲜玩意他一辈子也没见过,拿起来看了看直接带手上了。要不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在利益面前曾经的游击队长也丁不住了。
正所谓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短,手表一戴上态度立马就变了。
“魏书记刚才都跟我说了,你们是想打听当年游击队的事,这可不好办啊!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有些事早就忘了。”
“没关系,您可以慢慢想,我们有的是时间。”
张国忠索性拉了把椅子坐下来,大有一磕到底的意思。
“哼哼!你们真想听?”
“真想听,越详细越好。”
“会喝酒吗?”
丁得住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把三个人都听呆了,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张国忠说道:“会一点儿。”
这一说会喝酒,丁得住立刻笑起来,就像见到亲人一样。
“会喝酒还不快坐下?陪我喝两盅。”
“老先生,咱们还是先说会话吧!待会我一定陪您喝。”
“说话碍得着喝酒嘛?咱们一边说一边喝,只要把我喝高兴了,当年的事我一字不差的告诉你。”
张国忠一听这老头是提出条件来了,既然人家画出道来了,自己也不能不走啊!不就是喝酒嘛?自己这边三个人还喝不过一个老头子嘛?
和老刘头交换了一下意见,他也是这个意思,要是能喝酒就解决问题那是再好不过了,虽然这个丁得住貌似很能喝的样子,但是自己也不是白给的,老刘头平时就爱自己喝几盅,而且还不挑酒什么都能闹两口,七八两是没问题。
张国忠就更不用说了,每天的酒场不断,早就磨练出来了,而且在圈里还小有名气叫斤半,就是能喝一斤半的意思,这俩人加起来就二斤多酒了,还喝不过一个老头子?
三个人统一了意见,为了能够获取当年的情报,张国忠也是豁出去了连外套都脱了,正所谓酒场如战场,要想千杯不倒,必须拿出玩命的劲头来。
丁得住喝的是自己酿造的米酒,这酒喝着不上头但是后劲大,一般人还真喝不了,三杯酒下肚张国忠就觉得有点晕乎,再看丁得住一点没事,你们刚喝三杯人家四杯都下肚了,张国忠心说这老头真能喝呀!照这样下去非喝多了不可,干脆!明的不行来暗的吧!
他想和老刘头秦戈三人玩车轮战,轮流灌丁得住的酒,哪知道秦戈这个不争气的,喝惯了洋尿的他喝不了自酿的酒,热菜还没上来就喝躺下了,倒在床上吐开了泡泡。
张国忠这个气啊!还是头一次喝酒这么狼狈,没办法!硬着头皮上吧!尽管和老刘头轮流的车轮战,依旧还是喝不过丁得住,这家伙是真能喝拿酒当水喝,后来张国忠耍奸的,跑到外面灌了两瓶子自来水,回来和老刘头糊弄着喝了,尽管这样还是没喝过,把俩人喝的直翻白眼,直到最后不省人事才算拉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