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朽铁锈的腥气在潮湿空气中肆意弥漫,林野微微仰头,目光穿透幽邃的黑暗,落在走廊尽头那扇紧闭的地下二层安全门上。
“打这儿起,前路可就全靠摸索了。”
他刻意压低嗓音,添了几分犹疑与忐忑,眼角余光悄然扫向一旁,恰好捕捉到易风嘴角浮起的那抹转瞬即逝,满含轻蔑的弧度。
“能理解,能理解。”
肖雅嘴角挂着看似亲和的浅笑,抬手轻轻拍了拍林野的肩头,可那指尖擦过后颈的瞬间,似有冰冷寒意顺着脊椎蜿蜒而上。
“咱们这些外来人,可全指望你的经验来探路了,还得麻烦你继续在前面带路。”
莱恩还未完全适应新长出来的腿,身形略显蹒跚,他紧握着链锯剑,剑刃拄地,一声不吭,只是用那锐利且满含警惕的目光,死死盯着林野。
避难所深处的静谧,仿若黏稠的沥青,沉甸甸地压下来。
众人的呼吸都被裹缠其中,变得粗重而滞缓。在一次次迷失方向、反复折返之后,一行人终于磕磕绊绊地来到了指挥室前。
易风当即放出机械蜘蛛,操控着它灵活地攀爬上金属门,不多时,齿轮转动的嘎吱声传来,紧闭的指挥室门缓缓开启。
陈旧的荧光屏在启动的刹那,迸出一阵噼里啪啦的电流声,刺啦作响。易风俯身凑近控制台,双手在满是灰尘的按键上飞速敲击,屏幕的蓝光幽幽亮起,映照着他眼底愈发浓烈的贪婪:
“找到了!这避难所的地图出来了,核心就在地下三层!等拿到手……”
话说到一半,他余光下意识扫向队友,却发现林野眼神不停张望四周似是在寻找什么,正当他警惕准备询问。
“小心!有怪物!”
林野陡然扯着嗓子一声暴喝,手臂笔直指向西北角那片幽深得不见底的阴影。众人的神经瞬间紧绷,条件反射般转身望去。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林野身形如脱缰野马,朝着右侧墙壁箭步冲去。
不知是否是被林野声音吸引,西北角一道黑影裹挟着凌厉劲风,带着腥臭的劲风,从阴影中暴窜而出。
那怪物浑身皮肤透着诡异的灰白色,平整如镜的面部本该是五官的位置,却突兀地裂开一张巨口,里头密密麻麻布满尖锐倒刺,浓稠的腥臭黏液不断滴落,砸在地上,发出 “滋滋” 的腐蚀声响,刺鼻气味瞬间弥漫开来。
“该死!是吞噬者!”
肖雅惊呼一声,反应迅速,眨眼间便掏出能量手枪,对着怪物连续扣下扳机。
然而,子弹打在怪物坚硬如铁的外皮上,仅仅嵌入几分,随即溅出串串紫黑色血花,散发出一股浓烈刺鼻、仿若浓酸的腐臭气味。
易风见状,毫不犹豫地抽出能量匕首,脚下发力,如猎豹扑食般朝着怪物猛冲过去。
可就在匕首即将刺中怪物的瞬间,怪物扭曲的手臂如鬼魅般探出,轻而易举地将他的攻击挡了回去。
莱恩见状,怒吼一声,抡起链锯剑,朝着怪物全力劈砍过去,锯齿狠狠切入怪物坚韧的皮肉,链锯剑高速旋转深入怪物体内。
吞噬者吃痛,猛地一甩手臂,全然不顾身上的伤口,直接将莱恩像破布娃娃一般击飞出去,他重重地撞在墙上,发出沉闷声响。
易风瞅准时机,精神力瞬间凝聚,匕首如同利剑化作飞刀,狠狠刺向怪物,精准刺入怪物的头颅,紧跟着他用力一踏刀柄整个没入脑中,怪物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在避难所内不断回荡,不过片刻,便轰然倒地,没了气息。
但随着这声惨叫,更多的吞噬者如闻到血腥味的野狗,从通风管道、墙壁的破碎缺口蜂拥钻出,那一张张猩红的巨口,瞬间组成一片令人胆寒的恐怖包围圈。
众人惊魂未定,还未从刚刚的战斗中缓过神来,便被眼前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呆立当场。
看着地上怪物的尸体,又望向那再次涌来的新威胁,恐惧如同野草般在心底疯狂滋生。
“怪了,连莱恩都没察觉到吞噬者的声音,他怎么发现的?”
易风心头一惊,脑海中瞬间闪过林野之前种种怪异举动,猛地回过神,扭头朝着林野冲去的方向看去。
只见林野趁众人与怪物缠斗之际,已奔至远处墙角的青铜雕塑旁,他手掌一翻,亮出一块散发着幽微蓝光的徽章,精准地嵌入雕塑底座的凹槽之中。
刹那间,齿轮转动的轰鸣声轰然响起,伴随着一阵尘土飞扬,一道暗门快速升起。
“他妈的!被这小子算计了!”
易风瞬间怒目圆睁,脸上的杀意再也无法抑制。
寒光一闪,他手中匕首裹挟着凛冽劲风,划破空气,直刺林野咽喉要害。
林野反应极快,侧身一个翻滚,匕首擦着他的喉结险险划过,顿时,一股火辣辣的剧痛袭来,温热的鲜血顺着脖颈汩汩流下。
他踉跄着几步,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撞进暗室之中,随后抬手按下关闭按钮。
厚重的金属门带着沉闷声响轰然落下,将易风愤怒的咆哮声与怪物们此起彼伏的嘶吼声,尽数隔绝在外。
林野后背贴着冰凉的墙壁,缓缓滑落,瘫坐在地。
喉间的伤口此刻如火烧般剧痛,更要命的是,他感觉喉咙处像是破布口袋漏风,呼吸愈发艰难,看来那一刀虽说没要了他的命,却也实实在在割破了喉咙。
他抬手望向掌心,那枚微微发烫的徽章静静躺在那里 —— 这是他此前从某个蓝皮套尸体上意外寻得的,一直贴身藏着,当作保命底牌。
而此刻,门外那些所谓的 “队友”,想必正为他们的自大与轻敌,付出惨痛代价。
只是当下,林野已无暇顾及这些,呼吸愈发困难,眩晕感阵阵袭来。
好在之前肖雅给他注射的强效镇痛剂还有点效果,屏蔽了少半痛觉,才让他勉强还留存着一丝清醒,强撑着起身,打算寻找之前探险藏在此处的救命物件。
厚重的金属门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却隔绝不了林野胸腔中如雷的心跳。
那声音仿若战鼓,一下又一下,震得他耳膜生疼。喉间的伤口如决堤的泉眼,鲜血涌出,铁锈味混合着血腥气,呛得他剧烈咳嗽,每一声咳嗽都似重锤,狠狠砸在伤口上,疼得他几近昏厥。
他单手死死抠住冰冷的墙壁,在昏暗中踉跄摸索。缺氧的大脑像灌满了浑浊的泥浆,视野边缘开始发黑、旋转。
“死?……绝不!”
一股源自骨髓深处的狠厉骤然炸开,林野咬碎了牙关,将这股近乎野兽般的求生欲狠狠楔入摇摇欲坠的意志里。
过往的记忆如汹涌潮水,一次次冒着生命危险潜入避难所的惊险画面,发现新物资时的狂喜瞬间,此刻都化作无形的燃料,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躯。
终于,他颤抖的手指触碰到一个冰冷的金属物件,指尖摩挲,熟悉的触感瞬间让他精神一振,没错,就是这个箱子!
箱盖弹开,一股浓烈、刺鼻的消毒水气味扑面而来。这股在废土上象征着“生”的气味,此刻比任何花香都更芬芳。他双手抖得如同筛糠,近乎疯狂地在箱中翻找:止血绷带、凝胶、手术刀……每一样都是救命的稻草。
当他的指尖触碰到那瓶小巧的氧气瓶时,眼眶瞬间湿润。
废铁镇的残酷规则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为防拾荒客暴乱,远程武器与珍贵物资一律收缴,逼得他只能将这些救命宝贝藏在此处。
谁能想到,当初的无奈之举,如今竟成了活下去的希望。
缺氧的眩晕感愈发强烈,林野眼前的世界开始扭曲,重影交错,双腿仿若被灌了铅,每迈出一步都艰难无比。
他清楚,时间,成了最致命的毒药。生死时速此刻在他身上上演。
他颤抖着拿起氧气瓶软管,试图插入喉间破损处,可现实如一盆冷水,将他浇了个透心凉 —— 伤口太小,软管根本无法进入。
“那就……再开大点!”
一股对自己也毫不留情的狠绝骤然支配了他。
他猛地抓起手术刀,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打了个寒颤。
手臂因剧痛和恐惧剧烈颤抖,几乎握不住刀柄。他咬紧牙关,眼中只剩下求生的疯狂红光。
嗤——!刀尖抵住皮肉,毫不犹豫地向下狠狠一划!
“呃——!!”难以想象的剧痛如同高压电流瞬间贯穿全身!他眼前一黑,几乎晕厥过去,冷汗如瀑,瞬间浸透衣衫。
喉头翻涌,强烈的呕吐感被他死死咽下。顾不上鲜血如泉喷涌,他用尽全身力气,将那致命的裂口又切开了一指宽!
就是现在!他几乎是凭着本能,颤抖着将冰冷的氧气软管猛地插进那新开的的通道!
嘶——!当第一缕救命的氧气带着冰冷的刺痛强行涌入灼烧的肺部时,那久违的充盈感让他浑身一颤,几乎失声痛哭。
他贪婪地、大口大口地吞咽着这活命的气息,仿佛要将积攒了十几年的污浊彻底置换出去。
紧接着,消毒药水和止血凝胶狠狠喷在翻开的血肉上。那钻心蚀骨的剧痛,连强效镇痛剂构筑的堤坝也瞬间崩溃!
“啊——!!”压抑不住的痛吼从带血的喉管里嘶哑挤出。
他死死咬住一块纱布,牙齿深深嵌入,牙龈渗出血丝。
双手抖得几乎无法控制,却一圈又一圈,用尽全身力气,将绷带狠狠勒在脖子上。
每一次缠绕都伴随着窒息般的压迫和撕裂的剧痛,但他不敢有丝毫松懈,直到鲜血被强行堵住,绷带被染成刺目的暗红。
瘫坐在地,过了许久,那灭顶的眩晕才如潮水般缓缓退去。
片刻喘息,林野眼中狠色未退。
他又从箱子里翻出几根金属管和橡胶皮,手指虽然依旧不稳,动作却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专注和效率。
很快,一个简陋却救命的喉管在他手中成型。
他深吸一口气,拔出氧气软管,将那冰冷的金属喉管小心而坚定地塞进血肉模糊的伤口。
“嗬…嗬…”呼吸变得有些粗粝,每一次气流摩擦都带着火辣辣的痛,但至少……能喘气了!
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短暂喘息,一丝力气重新在麻木的四肢中凝聚。
他没有走向出口,反而拖着沉重的身体,一步步挪向密室的最深处。
那里,一个不起眼的金属箱静静矗立。
打开箱盖,一把线条流畅的高斯步枪躺在其中。
特殊合金打造的枪身泛着磨砂冷光,蜂巢状的导流槽预示着毁灭性的能量传输效率。
近一米长的枪管层层嵌套,内膛线与超导电磁线圈的组合,足以撕裂轻型坦克的护盾。
仅剩的右手握住枪柄。高科技合金带来的轻量化设计,让他单臂也能稳稳抬起。瞥了一眼紧凑型氢燃料电池仓——能量还有三分之一。
冰冷的杀意,终于彻底取代了之前的虚弱与绝望。
“咳…咳…现在…攻守易型…该…收债了...”
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从他新造的喉管里挤出,每一个音节都浸满了血腥与复仇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