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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开始吧。”“这场变革,或许……仅仅是一个开始。”这句话在空中回荡,我心里涌起一阵不安的低语。

有些事情不对劲。

那种感觉,那种本能的直觉……灾难总是在它之后降临。

来自南方的报告令人担忧。

“丰收异象”——吉祥的丰收。

美丽、诱人……但却不正常。

我能感觉到,灵力的流动中有一种震颤。

三个月扎根,六个月开花?

这片田地……一切都不对劲。

稻秆太粗、太绿了,但它们身上却好像没有生机。

我检查了稻种的核心。

它本应是完整的,是生命承诺的容器。

然而……黑色的细丝,就像被虫蛀的木头一样,已经侵入了它。

这不是天赐的福泽。

这是……被强迫的、加速的、被腐蚀的。

这是一种亵渎。

沈砚对“田脉中枢”的探测也证实了我的担忧。

他察觉到我们契约根基中的扰动。

田契……正在被欺骗。

“虚幻耕影”——虚假的耕作影子。

人们看似在耕种,实际上却没有。

他也能感觉到这种威胁,这种对我们基本生活方式的威胁。

我必须专注于调查。

stakes(风险)太高了,不能有丝毫动摇,每一秒都至关重要。

于是,我前往“南境荒犁谷”。

这个地方见证了太多的死亡。

现在,我必须融入其中。

观察。

那些农民……让人不安。

他们的动作完美无缺,像机器人一样,但……没有汗水,没有呼吸,没有生命的迹象。

土壤……有血的味道。

而且没有活的根系。

我进一步检查。

这是一片废弃的祭祀之地……现在,是一个谎言。

这不是耕种。

这是……在表演耕种。

然后我发现了“代耕令”,这是一切的关键。

为这场闹剧买单的钱。

但当我看到那些灰袍人,那九个……还有他们埋在土里的手……我明白了他们的目的。

这不仅仅是一场骗局。

这是一种亵渎。

他们在利用死者来扭曲土地。

为了扭曲世界的核心,只为了一份名册。

我会阻止他们。

那些花。

白色的花。

一个简单的措施,一个绝望的希望。

它们会指示出欺诈最严重的地方。

当花瓣变黑时,我明白了。

他们在利用死者来篡夺生者的权利。

我感到愤怒——正义的、专注的、像我胸中的一团冷火。

然后,沈砚的陷阱触发了。

大地裂开,那九个……出现了。

他们伸向祭坛,这是对祭坛所代表意义的一种亵渎。

但已经太晚了。

土地记得,真正的道路不会忘记自己的方向。

我站在高坡上,看着石犁的余火被点燃。

光芒在田野上蔓延,我看到了谎言,那些名字在消散。

“千人耕名册”消失了。

正义,一场苦涩、冰冷、净化的雨,终于降临在这片破碎的土地上。

这场战斗胜利了,但战争才刚刚开始。

这不仅仅是关于一块田地。

这关乎耕种的灵魂。

与土地联系的本质被窃取了。

这种事情不能再发生。

他们试图操纵。

他们试图创造出空洞的东西。

我需要重新打造基础。

答案就在某个地方,在已经逝去的灰烬中寻找真相。

这不能是一个权力的结构。

它不能封闭。

它必须开放、谦逊。

我的心明白这项任务。

……这需要……一块石头。没有屋顶。没有高位。只有土地和真相。

烛火摇曳,将云栖的影子投在墙壁上,如同一株在风中思索的稻禾。

她指尖捻动着各地传来的耕讯玉简,眉心却越锁越紧。

南方三处新辟的散种地,几乎在同一时刻上报了惊人的“丰收异象”。

那些本应遵循时节的灵稻,竟在短短月余内便自行抽穗,结出沉甸甸的金粒,其速度之快,违背了天地间最朴素的农理。

“不对。”她低声自语,清冷的嗓音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我亲手培育的种,需三月扎根,汲取地气;六月扬花,感应天时。这般速度,不是天赐,是催命。”

她从袖中取出一枚随身携带的心耕种残核,这是她耕道的根本,其上的脉络纹路如同人的掌纹,记录着生命与土地的契约。

她将灵力缓缓注入残核,再与那份来自南方的稻谷样本气息相触。

嗡的一声轻响,残核剧烈震颤起来。

云栖凝神细看,只见那稻谷样本气息映照出的虚影核心,原本应是与她残核同源的生命脉络,此刻竟被无数细密如发、纠缠扭曲的黑丝所替代,仿佛一块被蛀虫啃食殆尽的朽木,只剩下空洞的躯壳。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田脉中枢,沈砚正静坐于一方引自大地深处的息壤之上。

他双目紧闭,神识与广袤疆域的每一寸耕地相连。

忽然,他心神一动,那份无形无质,却维系着所有耕者与土地联系的“田契”竟传来一阵阵细微而急促的震动,像是被人用无数根针反复刺探。

他并未睁眼,神识顺着田契的脉络逆流追溯,瞬间便锁定了南方的几处区域。

一幅幅奇异的景象在他脑海中展开:成百上千的“耕者”在田间劳作,他们挥舞着锄头,动作整齐划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然而,若是细看,便会发现每一个人的脚都未曾真正踩入泥土,锄头也总是悬空三寸,起落之间,没有带起一星半点的泥尘。

他们像是一群被无形丝线操控的傀儡,重复着耕作的姿态,却毫无生机。

沈砚的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想用虚假的形,骗取田契的认可?痴心妄想。”他冷哼一声,“田不认形,只认心。地不认影,只认汗。他们连一滴真正的汗水都未曾流下,也敢觊觎土地的庇佑?”

念及此,他引动身下的一道地脉源流,取出一枚残破的古令,将其气息打入其中。

这道命令随着地脉之力,悄无声息地向整个疆域扩散开去,在地契的根基之上,埋下了一道无形的“心耕验印”。

这道验印如同一位最严苛的监工,唯有真实劳作时,耕者身心与土地交感所散发出的那股独一无二的气息,才能将其激活,从而获得田契的真正庇佑。

任何虚假的表演,在它面前都将无所遁形。

南境,荒犁谷。

此地曾是断灵宗的废弃祭场,土壤中残留着断绝生机的戾气,寸草不生。

然而此刻,这里却被开辟出大片崭新的灵田,稻浪翻滚,一派丰收景象。

云栖换上了一身粗布麻衣,脸上涂抹了些许尘土,伪装成一个四处流浪的散耕者,悄然潜入了其中一处灵田。

田里,数十名“耕者”正埋头劳作,动作如出一辙,精准得像是用尺子量过一般。

云栖混在他们中间,却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这里太安静了,除了风吹稻浪的沙沙声,听不到任何属于人的声音——没有粗重的喘息,没有疲惫的呻吟,更没有人抬手擦拭额角的汗水。

她缓缓蹲下身,抓起一把田里的泥土。

土质松软肥沃,显然是被人用大法力改造过。

但当她的指尖触及泥土深处时,却猛地一颤。

土里,弥漫着一股极淡、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更让她心惊的是,那些看似茁壮的灵稻根系,竟毫无活性,如同插入土中的枯草。

“这不是在种田,”她压低声音,字字如冰,“这是在演田。”

夜幕降临,劳作的“耕者”们如同潮水般退去,回到田地后方一排排简陋的暗帐中。

云栖身形一晃,如同一片落叶,悄无声息地潜入其中一顶帐篷。

帐内空无一人,只有一套叠放整齐的衣物。

她迅速搜查,从一件外衣的袖袋中,发现了一枚冰冷的玉符。

玉符上用朱砂刻着一行小字:“代耕令:每日依律演耕三时辰,可于月末领灵米一斗。”

云栖握着玉符,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她眼中怒火燃烧,嘴角却泛起一丝冷笑:“好一个代耕令!他们竟将神圣的耕道,视作可以雇佣的差役!将与天地立约的田契,当成可以冒领的俸禄!”

正当她准备撤离,帐外忽然传来一阵沉重而整齐的脚步声。

云栖立刻隐匿于暗影之中,屏住呼吸。

只见一队身穿灰袍、面容模糊的人,抬着九具用草席包裹的尸体,步入了田中。

他们熟练地将尸体摆成一个诡异的阵势,然后挖开泥土,只将那九具尸体冰冷僵硬的双手埋入土中,使其掌心紧贴着灵稻的根部。

一个领头的灰袍人声音沙哑地说道:“让他们完成最后一日的‘耕作’,明日,便可将他们的名讳正式录入‘千人耕名册’,献于宗主。”

云栖的身体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

她终于明白那土壤中的血腥气从何而来,也明白了那些灵稻为何有形无神。

这些人,竟用死人来种田!

但她没有贸然出手。

对方人多势众,且行事诡异,必有后手。

她悄然后退,眼中闪烁着寒芒与计谋。

她从随身的行囊中取出一粒雪白的种子,这是她培育的“感应花”,此花不争地力,不损庄稼,却对“伪耕者”身上那种死寂与虚假的气息极为敏感。

她来到供给这片田地的灵渠上游,将这粒白花种混入了供水的泉眼之中。

三日后,清晨。

灵渠边上,九株本应洁白如雪的花朵,竟齐齐变成了诡异的墨黑色,柔软的花瓣无力地垂向地面,每一朵花所指的方向,都精准地对应着田中那九具尸体被埋葬的位置。

原来,这些人早已死去多时,仅仅是依靠某种符咒驱动着冰冷的躯壳,日复一日地在此“演耕”,只为骗过田契最初步的感应,将这九个虚假的名字,成功纳入那份所谓的“千人耕名册”。

就在此时,荒犁谷中央,一座新筑的祭坛上,敌方的首领,一名身披黑金长袍的男子,正高举着一份金光闪闪的名册,意气风发地向着虚空宣告:“我等千人,心诚意正,日夜耕耘,已入田契,当为这方土地之主!”

他话音刚落,沈砚布下的“心耕验印”终于被这弥天的谎言彻底激发。

大地深处,一声沉闷的怒吼响起!

轰隆!

祭坛下的土地骤然开裂,一道道深不见底的沟壑如同巨兽张开的嘴。

那九具被埋葬的尸体,在同一瞬间齐齐睁开了浑浊的眼睛,腐烂的双手猛地破土而出,死死抓住了祭坛的边缘,仿佛来自地狱的索命鬼,要将这建立在谎言之上的圣坛拖入深渊。

祭坛上的首领骇然失色,他手中的名册金光狂闪,却无法挣脱那九双死手的钳制。

高坡之上,云栖一直冷眼旁观。

此刻,她终于出手。

她取出一块古朴的石犁残片,指尖燃起一缕微弱却纯粹的火焰——那是心耕之道的本源之火。

她将火焰点在石犁残片上。

“以心为犁,以诚为种,伪者,当诛!”

她清喝一声,将燃烧的石犁残片掷向天空。

残火在空中爆开,与天际间感应而来的田契金光交相辉映。

刹那间,那田契的金光不再是温和的庇佑之光,而是化作了一道横贯天地的巨大犁锋,带着无尽的威严与愤怒,猛然扫过整个荒犁谷!

金光犁锋过处,那份“千人耕名册”上,一个个虚幻的名字如同被烈日照耀的冰雪,瞬间消融、抹去,不留一丝痕迹。

祭坛轰然倒塌,那些灰袍人惊恐逃散,而那九具尸体,在完成了土地最后的意志后,也悄然化为尘土,重归大地。

真正的耕道,不容丝毫亵渎。这片土地,连死人都骗不了。

风,吹过死寂的荒犁谷,带走了血腥与虚伪,只留下满目疮痍。

云栖立于高坡之上,手中的石犁残火渐渐熄灭,余温尚存。

她望着被净化的土地,眼中却没有胜利的喜悦,反而是一片深沉的思索。

这场闹剧结束了,但它揭开的,却是耕道传承中一道深可见骨的裂痕。

当有人开始用“演”和“骗”来取代“耕”与“敬”时,就意味着最根本的契约正在崩坏。

仅仅清除这些蛀虫,是远远不够的。

必须有人重新立起一面旗帜,告诉天下所有真正的耕者,何为正道,何为根本。

那面旗帜,不应是高高在上的王座,不应是隔绝天地的殿堂。

它应该像土地一样,质朴、开阔,能容纳所有真诚的脚步。

她的目光投向遥远的北方,那里是九瓮田原,是她耕道的起点。

一个念头,在她的心中破土而出,坚定而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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