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州。
从九州尽头，缓缓出现的那一座海域，其内上万岛屿，如星辰遍布，冰火两力交错在一起，化为了一座新的天地。
此地，规则自由。
天地自由。
没有限制，也没有管束。
它与九州接壤，却独有自己的界域。
那界域是一条冰蓝色的河流，内夹赤火，如一条水袖，包围着此地，而踏过这一条河流之后，就能进入其中。
第十州。
属于裴玄的世界。
成文把神识延伸出去，就能感觉到。
而其他强者，即便因为神识之力不够覆盖九州，无法看到尽头的这一座海域，但因为裴玄破开空间，亲自给他们展示。
所以他们也看见了。
看到那一座蓝色的世界里，有着冰一般纯净的山，有着火一般活泼的兽，以及在最高峰上。
一个结界里，似乎有一个人在打坐。
可等他们要再看，却是看不到了。
但顾苍澜跟洛清风两个人看见了，他们瞳孔一缩，连着李明德的眼神也变了。
“师父！”
那一闪而过的身影。
是他们的师父！
即便那只是一道虚影，可他们应该没看错。
四人对视一眼。
寻隐无比震惊，“师父的残魂如果出现在第十州，那代表了什么？二师兄，你掐一下我，我现在有点脚软。”
李明德赶紧把他扶住，找了张椅子坐下。
李明德哑声说，“只有一个可能，七师弟当年去了无尽海。”
“可他不是不知道师父渡劫吗？”寻隐难以相信，“当年师父去无尽海渡劫的事，只告诉了大师兄，除了大师兄，连我们都不知道，如果不是大师兄后来告诉我们，我们都不知道师父的去向……”
“那小七……是怎么知道的？”
三人一起看向了顾苍澜。
顾苍澜满眼茫然，可渐渐地，带上了苦涩，“他……应该跟过去了。”
三人红了眼睛。
“所以小七是亲眼看着师父渡劫失败？”
顾苍澜按住了额头，哽声说，“师父没失败，他成功了，他渡劫成功了。”
“但仙界进不去。”
顾苍澜声音哽咽，“所以才在最虚弱的时候，被规则诛杀了。”
三人第一次听到这个事，满脸震惊。
洛清风哑声说，“我就说咱们师父怎么会失败。”
“他肯定是成功了的啊。”
顾苍澜哽声说，“仙界里头有问题，门内有封印，不管是谁，都进不去，而且封印上还有我们天一宗前辈的气息，当年师父也是因为这件事，犹豫了一下，没有及时破阵，这才被人趁虚而入，败在规则之下，飞升失败了。”
“人？”
寻隐跟洛清风立刻捕捉到关键。
顾苍澜哑声说，“这件事我没有查清楚，暂且不说，毕竟那东西也被师父杀了，线索断了，但目前看来，小七当时应该也在现场，而且还抢回了师父的魂魄。”
顾苍澜看着第十州。
“然后……一直养着。”
寻隐又想骂又想哭，“这臭小子，怎么从来不说。”
“也许连他自己都没信心救活师父吧。”李明德低声说，“没信心的事，七师弟是不会承认的。”
所以他选择不提。
“第十州……”洛清风声音沙哑，“他到底怎么想出来的，又是什么时候做到的。”
没人知道。
雪山的他，本就是孤独的。
总是一个人的他时常在想些什么，没人知道。
唯有玄冰崖上的沈南舟，安静地看着裴玄，望着那一座打开的界域，他轻声说，“改变了。”
变了。
第一个节点。
他想露出笑容，可疼痛从根骨里一点点蔓延出来，就是灵力都掌控不住，方鹤安发现了，“小师弟，你怎么了？”
李万知立刻盯着沈南舟，“他怎么在发抖。”
沈南舟朝他们笑，“没事，我……高兴。”
秦北震惊，“你高兴怎么还边吐血。”
沈南舟擦去嘴角的血，“有吗？”
即便沈南舟说没有，可大家还是发现了他的不对劲，而在此刻，天空雷光闪过的刹那，眼前的沈南舟更像是突然破碎了一样。
就像是一个瓷器，突然就打碎了，露出了无数的裂缝，连着另一头的雷光都倒映了出来。
大家的脸色跟着一变。
“是错觉吗？”
白简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可沈南舟的手是冰凉的，但在之前不是的，他的手一直都是暖和的，白简紧紧地抓着他，给他输送灵力。
沈南舟轻声说，“师姐，我休息一下就好。”
挨过这一阵就好。
白简担心地看着他，“你怎么了？”
小师弟，你到底怎么了。
因沈南舟太过虚弱，黎砚不得不把他送出阵法，缺失的空缺，白奕跟林玄天替他分担了，其他人想抽出手来照顾他。
可沈南舟拒绝了。
他一个人站了起来，眺望着这方天地，望着裴玄与成文的对峙，两年前，大比结束之后，裴玄来找了他。
当时的裴玄没说话。
沈南舟也没有。
很久之后，沈南舟才问了一句，“师叔，如果仙界进不去，能不能有一个地方，容你存在。”
裴玄当时只是看着他，半晌，说了一句，“之前没有，现在有了。”
沈南舟想笑。
他坐在崖边也禁不住笑了起来，笑容灿烂。
他就知道，他可以的。
玄冰崖边，少年的笑容肆意，迎着风，充满了开怀。
他成功了。
第九次，终于成功了。
从他体内小小的器灵飞了出来，修补着他的身体，沈南舟承受着天道惩罚，却一点都不气馁。
他看着站在裴玄身边的叶绾绾。
谢谢。
小师妹。
这一世，有你在呢。
在沈南舟倒下的时候，李万知跟方鹤安冲了过来，两个人不断地治疗着他的伤口，李万知在叫也在骂。
“逞什么强啊你！不舒服就说啊！”
沈南舟轻轻地闭上眼。
似乎看到了李万知在仙魔战场捡回了自己的尸体，边哭着说，“你们都死，就我不死，我这体质，有什么用，小师弟，我的力量给你，你醒来行不行。”
“你醒来好不好！”
所以最后，你真的把力量都给了我。
而你死了啊，李万知。
你……力竭而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