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鹤出现的那一霎那,周围仿佛陷入了寂静之中。
忽明忽暗的灯光下,阮知眠仰起头,松开酒杯,漂亮茫然的乌眸很乖很乖的看向他,连同自己的手机都塞到了时鹤的手里。
紧接着,软绵雪白的手指抓紧时鹤的手腕,顺着时鹤的手臂,一点点往上,整个人都站起来了。
一只用翘起尾巴尖,撩人的小猫。
最后,两只泛凉柔软的手压在了时鹤的耳侧,声音又小又绵,在用最好听的嗓音,说着冷漠的话,“时鹤,你说做我的情人,我只要乖的情人。”
“你不乖…你跟踪我过来…”
“我不高兴,我现在通知你,我和你分手了。”
喝醉了,倒是聪明了不少,设陷阱等他来钻。
S级Alpha伸手搂住阮知眠的腰,黑眸微垂,犬齿跟着磨了磨,他非常温和的笑起来,“分手?”
阮知眠说着,很有道理的对着他点头,“嗯,分手本来就是一个人可以决定的。”
他额头压在时鹤的肩膀旁边,毛茸茸的乌发垂着,洗掉了上午的小卷毛造型,一身雪白的休闲装,白色海马毛衣搭配直筒长裤,坐下来的时候,会露出纤细雪白的脚踝。
这副模样,很漂亮。
阮知眠慢慢偏过头,结束了小窗对话,对在座的人介绍,“我室友,时鹤。”
室友,比朋友更加陌生的称呼。
只一起住过两天,算什么室友。
“室友?”
“对,室友。”
今天出发前,球球提醒。
离开的时间,只剩两天。
五岁时,刚刚失去父母的小阮知眠被“照顾”他的亲戚们独自饿晕在家中,邻居不放心过来看,家里门都是反锁的,从窗户里面往里看。
小阮知眠在客厅里晕倒,高烧不退。
邻居急忙砸了窗户,抱着小朋友去医院,接连看了好几个大医院,症状并未减轻,反倒是越来越严重,心怀不轨的亲戚们聚在一起决定放弃治疗,嚷嚷着医院坑钱,要把孩子带回家治疗。
好在父母生前给阮知眠建了信托基金,律师和保险公司的人赶到,带小朋友去了最好的医院做检查。
只是,结果并不乐观。
五岁的小阮知眠确诊骨癌,小脸苍白的坐在高高的凳子上,听着医生阿姨和他讲话,只觉得是天方夜谭。
与他有什么关系。
小阮知眠在北市的疗养院里住了一年,他会乖乖的吃掉护士姐姐拿来的药,也会一声不吭的扎针,只会躲在被窝里抱着爸爸妈妈的相框掉眼泪。
这么小自己住,经常有人问他,“小朋友,你爸爸妈妈呢?”
“眠眠的…爸爸妈妈在天上看着我。”
在生病的那一年里,他总会用父母每天喊的昵称来称呼自己。
好像这样,不会忘记父母,也不会忘记那份爱一样。
等到小阮知眠病情稳定,出院回家,家里的房子被亲戚占了,关于爸爸妈妈的东西都被他们扔掉,损毁。
六岁的孩子不声不响的擦掉眼泪,头也不回的去找警察叔叔报警。
这样的事情,在他的生活里无比频繁,从五岁到二十一岁,每一年,每一段时间都在重复,生活变得只剩下痛苦和麻木。
一个人长大,总是很难的。
在来到这里后,他唯一的想法就是…想要健康的活一次。
对不起,时鹤。
阮知眠低下眼眸,看向自己紧攥着时鹤的那只手,心脏一阵闷痛,“我还要玩,你回去吗?”
时鹤,是阮知眠第一个接触这么久的人。
他开始明白,为什么以前看的书里会说,有的人在遇到第一面开始就是已经特别的那一个。
沈子瑜喜欢阮知眠,他早就看不惯时鹤之前待在阮知眠身边装柔弱的样子,他端着酒杯站起来,“时少,今天有空过来玩了?和我们喝几杯?”
眼前的俊美Alpha冷淡的瞧了一眼在座的人,大多都是滕玉喊来的圈子里的人,每一个瞧着都是资质平平,只是阮知眠拿来气他的工具人。
“眠眠,回去吗?”
阮知眠的手指渐渐松开,“不回。”
时鹤解开西装外套,坐在了阮知眠的旁边,“我陪你。”
沈子瑜刻意要灌酒,却不知道时鹤根本喝不醉。
他主动参与游戏,一杯接一杯,漫不经心的饮下,右手压在阮知眠的手背上,从头到尾没有松开过。
这家酒吧,是温颂的。
不然,时鹤也不会那么快收到信息。
待到凌晨,几乎都散了。
雨下了一夜,路上湿哒哒的,空气中蔓延着潮湿的气息。
阮知眠和时鹤一起走出酒吧,他喝了不少低度数,但是没醉,只觉得走起路有些轻飘飘的。
阮知眠接过保安递来的伞,为时鹤撑起来,遮住袭来的暴雨。
“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时鹤侧头,漆黑阴郁的凤眸跟着阮知眠的动作移动。
在快要走到车边的时候,他伸出手,将阮知眠拉到了酒吧对面的商铺屋檐下,完全的圈住腰,彻底的抱住,琥珀信息素环了满怀。
他的右手抬起,不言不语的遮住了阮知眠的眼睛,将人抵在墙壁边缘,凶猛而冷冽的伆,夹杂着雨水的气息,连带着灰黑天幕下映照出的身影,一同笼罩。
阮知眠的手垂下,透明的伞落在地上。
风卷着雨水到来,打湿时鹤的脊背,天空忽然亮了一瞬,伴随着刺眼的雷声,怀中漂亮雪白的小脸抬起来。
刚被松开,唇色殷红,或许因为天气降温,抖了一下,伸出手,摸索着挡住了Alpha的耳朵。
原来,不是…要推开我?
阮知眠,如果要心疼我,能不能一直心疼我。
Alpha冷清的嗓音响起,他的手挪开,看到了阮知眠纯净泛红的眼睛,“分吗?”
阮知眠轻轻说,“分。”
一阵雷声过去,时鹤弯下腰,将伞捡起,他抱起阮知眠走过凹凸不平聚积着雨水的道路,阮知眠的裤子一点没有打湿。
阮知眠低下头,“我自己走。”
时鹤没有回他。
特助在车门边撑起伞,看着老板把阮小少爷抱上车,冷脸对他说,“回公寓。”
阮知眠望着阮家的车,“不,我要回我家。”
“既然要分手,我们来算算账。”
“算什么账?”
黑发被雨水打湿,时鹤气息很冷,整个人仿佛浸在雪里,骨子里透着冰,黑色衬衣的领口解开。
他转过头,再问了一次,“分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