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洞内的寒气渗入骨髓,陈青梧的指尖抚过怀表锈蚀的表盖,照片上汉斯与妻女的笑容早已被岁月侵蚀成模糊的灰影。张骁蹲在她身侧,举着火折子凑近表盘,跳跃的火光将罗马数字的刻痕映得忽明忽暗。陆子铭用匕首刮开冰层,露出冻尸僵直的手指——那食指正诡异地蜷缩着,仿佛在临死前仍想拧动什么。
“七、十二、三……”陈青梧轻声念着表盘边缘的数字,睫毛上凝了层霜,“这些数字和表针的位置有关联。”她突然将怀表贴在耳边,齿轮卡顿的摩擦声混着若有若无的滴答声传来,像是某种摩斯密码的节奏。张骁皱眉盯着冰壁,那里隐约有道笔直的裂缝,被薄冰覆盖着,宛如一道隐藏的门。
陆子铭忽然开口:“纳粹喜欢用生日做密码,日志里提过汉斯的女儿死于1943年圣诞夜。”他抽出冻尸军装内袋的士兵牌,借着火光辨认:“12月24日……试试把时针转到十二,分针转到三?”
张骁接过怀表,金属表冠在掌心冷得像块冰。他缓缓转动指针,齿轮咬合的“咔哒”声在死寂的冰洞中格外清晰。当时针与分针分别指向十二和三的刹那,怀表内部突然爆出一声尖锐的蜂鸣,冰壁轰然震颤,积雪簌簌而落。陈青梧拽着两人急退三步,一道两米高的铁门在冰层崩裂中显现,门缝渗出浓重的腐臭味,像是陈年的血锈混着化学药剂的刺鼻气息。
“等等。”陆子铭拦住正要推门的张骁,从背包掏出一把铜钱撒向门缝。铜钱刚触地便“滋啦”冒起白烟,表面迅速发黑。“汞蒸气!”他脸色骤变,扯下围巾浸了水捂住口鼻,“这地方比纳粹还毒。”
三人贴着冰壁侧身挤入铁门,手电光扫过之处,尽是斑驳的德文警示牌和倾倒的玻璃器皿。螺旋铁梯向下延伸至浓稠的黑暗中,台阶上黏着黑红色的污渍,像是一条干涸的血河。陈青梧的古剑突然在鞘中嗡鸣,她猛地按住剑柄:“下面有东西在动——”
话音未落,一声铁链拖拽的巨响从深渊传来。张骁将青铜剑横在胸前,剑锋在黑暗中泛起一抹幽蓝,那是搬山道人独门秘药淬炼出的辟邪光。陆子铭摸出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终死死定在西北方位。“阴煞冲宫……”他嗓音发紧,“这底下镇着大凶之物。”
阶梯尽头是一扇锈蚀的铁门,门把手缠着拇指粗的铁链。张骁正要挥剑斩锁,陈青梧忽然抓住他手腕:“链子上有血手印。”她指尖拂过锁扣处暗褐色的痕迹,“五个指印……是有人从里面拼命想逃出来时抓的。”
青铜剑劈落的瞬间,铁链应声而断。门内涌出的腐臭气浪几乎令人窒息,手电光穿透尘埃,照出一座半坍塌的实验室。手术台上捆着一具人形骨骸,肋骨间嵌满碎裂的玻璃管,干涸的荧光绿液在地面凝成蛛网状的纹路。陆子铭蹲下身,用镊子夹起一片玻璃残渣:“这些管子原本装着放射性物质……纳粹在做人体融合实验。”
陈青梧的剑尖挑开墙角的铁皮柜,一叠泛黄的文件散落出来。张骁抓起最上层的照片,画面中汉斯赤红的双眼几乎凸出眼眶,手中矿镐沾满粘稠的黑血。“日志里说喝了‘神血’的人会发狂,”陆子铭翻动着文件,德文笔记潦草如鬼画符,“但他们没料到,那矿洞里的东西根本不是地球上的……”
一声低吼突然从实验室深处炸响。三人霍然转身,只见阴影中缓缓立起一道佝偻的人影——那东西皮肤溃烂如融蜡,脊椎上凸起十几颗水晶状的瘤子,每走一步,瘤子便发出幽蓝的冷光。“永生者……”陈青梧的古剑嗡鸣愈烈,“是那些喝了外星流体的实验体!”
怪物扑来的刹那,张骁旋身挥剑,青铜剑刃与利爪相撞迸出火星。陆子铭甩出墨斗线缠住怪物的脚踝,线绳上朱砂符文骤亮,灼得腐肉“滋滋”作响。陈青梧趁机跃上实验台,剑锋直刺怪物眉心,却被水晶瘤子折射的蓝光弹开。那光斑扫过墙面的瞬间,暗格里“咔嗒”弹出一个铅盒。
“抢盒子!”张骁大吼,青铜剑顺势插入怪物肩胛。陈青梧凌空翻到墙边,指尖刚触到铅盒,天花板突然塌落大块混凝土。陆子铭拽着她滚向角落,抬头只见雇佣兵头目带着五人小队堵在门口,枪口齐齐对准三人。
“把东西交出来。”头目咧开嘴,金牙在战术手电下泛着冷光。张骁瞥见陈青梧悄悄将铅盒塞进背包,突然抬剑指向怪物:“你想要永生?先问问这老朋友!”说罢挥剑斩断缠在怪物身上的墨斗线。失去束缚的怪物狂性大发,径直扑向雇佣兵。
枪声与嘶吼声中,张骁扯着两人冲向侧门。陈青梧挥剑劈开通风管盖板,三人钻入狭窄的管道,身后传来雇佣兵的惨叫和骨骼碎裂的闷响。陆子铭边爬边喘:“你刚才那招‘祸水东引’,倒是得了三十六计的精髓。”
管道尽头豁然开朗,竟是座布满仪表盘的操控室。红灯在控制台上疯狂闪烁,德文警示牌写着“自毁程序启动”。张骁盯着倒计时显示屏的09:47,冷汗顺着下颌滴落:“纳粹留了最后一道保险……这地方十分钟后就要塌!”
陈青梧突然指向墙上的矿道图:“主通道被炸毁了,但排污管通往山腰——”她话音戛然而止,古剑毫无征兆地脱手飞出,钉入通风口。一只军靴应声落地,鞋跟里藏着微型追踪器。“追兵比老鼠还难缠。”她拔回剑,在裤腿上擦去血渍,“走排污管,我有办法甩掉他们。”
三人踩着齐膝深的污水狂奔,身后隐约传来犬吠。拐过弯道时,陈青梧突然刹住脚步,剑尖挑起一根横在管壁的铁丝。张骁会意,抽出工兵铲将铁丝绷紧在离地二十公分处。追来的军犬收势不及,前腿被铁丝割出深可见骨的血口,哀嚎着滚入污水。
陆子铭边跑边从背包掏出硫磺粉,扬手撒在岔路口。“借个火!”他冲张骁喊。青铜剑擦过岩壁迸出火星,硫磺轰然爆燃,将追兵隔绝在火墙之后。陈青梧趁机撬开头顶的井盖,月光混着雪片倾泻而下。
爬出排污管的瞬间,山体深处传来闷雷般的轰鸣。雪崩的白浪从峰顶倾泻而下,陈青梧反手将古剑插入冰层,张骁用青铜剑卡住岩缝,三人死死抓住剑柄。雪流贴着后背冲刷而过,陆子铭的防风镜被掀飞,额角撞上岩石绽开血花。
当最后一片雪尘消散,月光照亮了山脚公路上疾驰的军用卡车。陈青梧从雪堆中举起铅盒,盒盖上的辐射标志在月色下泛着冷光。“这东西……”她转头看向张骁,却发现他的袖口渗出黑血,“你碰到那怪物的体液了?”
张骁扯开衣袖,小臂上蜿蜒着蛛网般的紫斑:“搬山填海术能扛一阵。”他扯出条绷带草草包扎,青铜剑重重顿在雪地上,“先下山,这铅盒里的东西比命重要。”
远处传来螺旋桨的轰鸣,俄军的米-8直升机掠过树梢。陆子铭点燃信号棒,红光刺破夜色。当防化兵冲过来接过铅盒时,陈青梧悄悄攥紧张骁的手腕。他掌心烫得吓人,搬山道人秘传的《搬山填海术》正在经脉中疯狂运转,与侵入血液的未知毒素殊死搏斗。
风雪吞没了直升机远去的噪音。陈青梧望着铅盒消失的方向,轻声说:“汉斯到死都攥着怀表,你说他最后悔的是什么?”张骁将青铜剑收回鞘中,剑柄上缠的旧布条染了她的体温:“贪长生的人,从来不懂什么叫活着。”
林海深处,雇佣兵残党握着卫星电话,枪伤还在渗血:“东西被军方截了。”电话那头传来电子合成音的冷笑:“启动通古斯备用方案。”雷云在远山汇聚,一道闪电劈落,照亮了雪原上巨大的环形焦坑——那轮廓,宛如某种庞然巨物撞击留下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