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最后一块砖,最后一片瓦卸完。
院子门口,那堆积如山的青砖和瓦片,在阳光下泛着崭新的光泽,规模之大,远超村民们的想象。
这料子,怕是盖两间屋都绰绰有余!
“李建业同志,货都卸完了。”
李建业笑着摆摆手:“辛苦大家了,进屋喝口水,我给大家伙儿管饭!”
“哎,不了不了!”司机师傅连连摆手,态度坚决,“领导那边还有任务等着我们回去复命呢,真不能多留。”
跟车的装卸工们也纷纷附和,他们虽然累得满身是汗,但精神头很足。
“是啊,李同志,你留步,我们得赶紧走了。”
“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李建业见他们去意已决,也不再强留,身上没什么能客套的,在兜里摸了摸,只摸出了之前用来给人散的喜糖,挨个塞到他们口袋里。
“这是我的喜糖,大家伙沾沾喜气,我就不耽误你们了,路上慢点开。”
“多谢李同志了!”
“李同志你太客气了!”
几句寒暄过后,卡车重新发动,在一阵轰鸣声中调转车头,沿着来时的路缓缓离去,只留下满地的尘土和院门口那震撼人心的砖瓦堆。
车队一走,原本还保持着些许距离的村民们,一下子就炸了锅,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上来。
好些个本来要去地里干活的,这会儿也扛着锄头凑过来看热闹,毕竟没见过这种阵仗,谁家盖房不是抠抠搜搜地算计着泥土和麦秸?哪见过用卡车拉青砖的?
“我的天,这得多少砖啊?”
“建业这回是真排场啊!”
李建业看着围得水泄不通的乡亲们,清了清嗓子,趁机打算说点正事。
“各位叔伯婶子、大哥大嫂们!”
“我这新房,承蒙领导照顾,给了砖瓦,打算明儿个就正式动工,先把这老房子给拆了。”
他指了指院里那破败的土坯房。
“盖房是个大工程,我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到时候,还得请大伙儿过来搭把手,帮帮忙!”
李建业话音未落,人群里立刻就有了回应。
“建业,你这话就外道了!”一个粗犷的嗓门响起,李富贵扒开人群走了出来,他身后还附和着十几个壮劳力,都是去年冬天跟着李建业一起上山打猎、在村里守夜打狼的过命交情。
李富贵一拍胸脯,“你盖房,我们还能站着看?放心,明儿一早,我们哥几个肯定到!”
“对!建业你吱声就行!”
“算我一个,别的不会,出把子力气没问题!”
那十几个汉子纷纷应和,一个个拍着胸脯,态度那叫一个坚决。
有了他们带头,其他村民也活跃起来。
一个看起来五十多岁,手掌粗糙的老汉站出来说:“建业啊,你叔我盖了一辈子房,和泥砌墙都是一把好手,到时候我来给你掌掌眼。”
“还有我,我会上梁!”
“我会和泥!”
一时间,群情激昂,村里有手艺、有力气的男人,都争先恐后地表示要来帮忙。
人群边缘传来两个女人的声音。
“建业,我们娘们儿虽然干不了重活,但给大伙儿烧水做饭,递个砖递个瓦还是行的!”
众人回头一看,说话的竟是张瑞芳,她旁边站着的是柳寡妇。
两个女人家,在这种场合主动站出来要帮忙,让不少人都有些意外。
李建业看着她们,尤其是柳寡妇,心里微微一动。
她们俩倒是一点不落下。
“行!瑞芳嫂子,柳嫂子,那到时候就辛苦你们了!”
他这一答应,人群里更热闹了。
突然,有个性子急的后生忍不住喊道:“建业,还等明天干啥呀?我看今天日头正好,咱们现在就开始拆呗,早一天拆完,早一天动工啊!”
“对啊对啊!现在就开始吧!”
“我们浑身都是劲儿,没处使呢!”
大家的热情完全被调动了起来,一个个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就冲上去把那旧房子给推平了。
李建业抬手往下压了压,示意大家安静。
他脸上挂着笑,解释道:“大伙儿的心意我领了,之所以说明天再开始,不是我想歇着。”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声音里透着一股子豪爽。
“主要是,这动工之后,总不能让来帮忙的兄弟爷们饿着肚子干活吧?我寻思着,今天下午进山一趟,去给大家伙儿弄点硬菜来!”
“硬菜?”有人没反应过来。
李建业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干脆利落地吐出两个字:
“弄肉!”
“啥?!”
“肉?!”
“吃肉?!”
“轰”的一声,人群彻底沸腾了!
“弄肉”这两个字,在这个年代,比任何动员口号都好使,那威力,不亚于往平静的油锅里泼了一瓢冷水,瞬间就炸开了!
一双双眼睛瞬间瞪得溜圆,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芒。
“建业是说……要管咱们吃肉?”
“我没听错吧?帮忙盖房,还管肉吃?”
“建业兄弟,你真要去打猎弄肉?”一个汉子扯着嗓子喊,生怕自己听错了。
李建业哈哈大笑:“那还有假?总不能让大家伙儿白给我出力气,必须得让大家吃饱喝好,干活才有劲儿!”
这一下,不光是刚才那些主动请缨的,就连那些纯粹看热闹的、甚至是一些上了年纪的老头,都坐不住了,一个个往前挤。
“建业,算我一个,别看我年纪大了,我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我也来!!”
“建业兄弟,再加我一个,我还能再干五百年!”
场面一时间有些失控,所有人都想来分一杯羹,这年头,谁家一年到头能见着几回荤腥?现在有白吃肉的机会,谁不抢着来?
李建业看着眼前攒动的人头,再次抬手。
“大家静一静!静一静!”
他运了点气力,声音盖过了所有的嘈杂。
“大家的心意我明白,不过盖房子也用不了那么多人,乌泱泱全来了,站都站不开。”
听到这话,好多没抢到“名额”的人脸上顿时露出失望的神色。
李建业话锋一转,笑着继续说:“不过大家放心,我李建业说话算话!肉,管够!”
他指了指人群,朗声道:“这样,咱们按户来算!每家出一个壮劳力就行,不管是叔伯还是兄弟,来一个代表,只要是来干活的,不光在干活上管饱吃肉,每天收工,还能往家里带一份走,让家里的老人孩子也跟着沾沾光!”
“啥?还能带走?!”
“天爷啊!这……这也太敞亮了吧!”
“建业,你……你真是我们团结屯的活菩萨啊!”
人群再一次被点燃,但这次不再是争抢着想来干活,而是化作了山呼海啸般的感激和敬佩。
管饭,还管肉,干完了活还能往家带!
李建业这手笔,这排面儿,瞬间就征服了在场所有人的心!
“建业真是敞亮人!”
“以后谁敢说建业一句不好,我李富贵第一个不答应!”
“对!我们都不答应!”
看着乡亲们一张张激动又淳朴的脸,李建业心里也暖烘烘的。
他摆摆手,让大家伙儿先散了,回家准备准备,明天好来干活。
人群渐渐散去,但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气,三五成群地讨论着明天吃肉盖房的大事,整个团结屯都因为李建业的一句话,进入了比过年还热烈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