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恐怖的面容将她的记忆拉回到两个月前的那场殊死搏斗。短短几秒钟喉咙传来的窒息感，陈烟至今都还记忆犹新。
她片刻都不敢在外面停留，匆忙结了账就往回走。
那两个人影就在街前不远处晃荡着，陈烟跟在其后，见没办法原路返回了，只得钻进旁边的一条小巷道。
冷静，冷静！她得先报警！
她得告诉顾警官，常哥现在就躲在恒州！
陈烟躲在巷子里屏息凝神，拨号的手止不住地颤抖。好不容易电话接通了，还没等陈烟的话说出口，一只手就从她的背后伸出来，抽走了她托在耳边的手机。
“你就这么喜欢报警？”
这熟悉的嗓音，犹如冬夜里一盆结了冰的冷水泼下，浇透了她的整个背脊。
这个声音......
这个声音是......
陈烟脑海中的记忆混乱地更迭着。
她转身对上那人的双眼。
“是你......”陈烟终于回想起来了。
对，是他。是那个曾把她衣服扒去之后将她压在床上凌辱的男人。
但不只是他！
陈烟一同回想起的，还有那个满身伤痕倒在巷道里奄奄一息，她曾报警想要施救的男人！
“是你？！”这第二声则充满了难以置信与怒不可遏。
她初次见到他的时候还满是善意地想要帮他！可是他之后居然以那种方式让她如临地狱！
“想起来了？”季铭归将已经关机了的手机丢回陈烟怀里，双手抱在胸前，没有向陈烟逼近，也没有后退。
陈烟不明白他的用意，但她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做什么。拿到手机的她又火速开机，企图重新联系顾警官。
“警察来找过我了。”
季铭归这话让陈烟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在接受了警方的调查之后，还能相安无事地站在这儿跟你闲聊吗？”
季铭归微微俯身，近距离对上陈烟那双夹杂着恨意的双眼。
“因为，你，没，有，证，据。”季铭归一字一句地说道，他脸上挂着的那副略带玩味的笑容，在陈烟看来，就与奸计得逞的小人无异。
这话仿佛点燃了陈烟。
破碎的衣衫、完全裸露的上半身、令人羞耻的男女暧昧姿势还有那数十双直勾勾的眼睛，那晚的遭遇就像走马灯一般在她脑海中闪过，而他这个始作俑者却在她面前炫耀自己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愤怒感涌上心头，陈烟不假思索便甩了面前这个男人一个耳光。
“你混蛋！”
季铭归有些意外，他摸了摸火辣辣的侧脸，这痛感不免得让他的心中燃起了一丝怒火。
或许是陈烟这边的动静闹得有些大了，巷子口突然探出一张男人的脸，朝里面张望了过来。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常哥。
陈烟看着那仅剩一只眼的面孔，心生恐惧，身体向左偏了一步，不动声色地将自己藏匿在了季铭归的身后。
这举动叫季铭归看在了眼里。
他冷笑一声，侧身回头，迎上了胡达的目光，陈烟也因此暴露在了胡达的视线中。
看到陈烟的胡达，眼神一下变得凛冽，一步一步朝他们逼近。
陈烟也没有坐以待毙，转身就想逃离这个是非之地，可没想季铭归先她一步抓住了她的手腕。
陈烟惊恐地回头，不知道面前这个男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胡达，都到家门口了，怎么没上去坐坐？”
季铭归当着陈烟的面，跟常哥搭起了话。
那个胡达倒像是第一次见季铭归的样子，听到这话停下了脚步，盯着他的眼神中略带一丝狐疑。
“季总？”
“他们都说你会来恒州，没想到还真让我把你给碰见了。既然来了，就赏个脸让我尽下地主之谊吧？”
胡达没有搭腔，眼神阴郁地盯着季铭归。
而他的身后又出现了一张陈烟熟悉的脸，陈烟看到来者，刚想高声呼救，转念间又反应过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张开的嘴最终还是没喊出声。
“请吧，胡先生。”查助理的嗓音听着略带强制性意味。
这下陈烟终于明白了。
怪不得刚才这个男人说顾警官来找了他之后便没了下文，原来他背后仰仗的是麟光集团。连查助理都在为他办事，可见就算他在麟光没有什么位高权重的职位，也一定是一个有钱有势的人。
可是这样一个人，又怎么会和一帮地痞流氓混迹在一起？
胡达不情愿地退出巷子，到了巷子口又回过头来问：“这女的现在是你的妞？”
季铭归没有回答，只是耸了下肩。
胡达扯着嘴角，朝地面吐了口痰，猫腰钻进了查助理停在路边的车。
车子扬长而去，外面彻底没了声。
季铭归这才把捏着陈烟手腕的手松开，语调清冷。
“做个交易吧。”
脱离控制的陈烟一个大步向后退去，与季铭归拉开了距离。
“什么交易？”她虽不知道面前这个男人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但从目前已发生的事情来看，他似乎并没有想动她性命的念头。
更何况自己现在孤身一人，也不能跟他硬碰硬，只能继续听他说。
“我帮你解决掉他，你不再追究我们之间的事。”
帮她解决常哥？这个男人知道她跟常哥之间的过节？
呵，也是，毕竟她戳伤常哥的时候，他手下那个叫阿参的人也在场。
“你怎么解决？”
“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季铭归把头向巷子口偏了偏，“你让他少了只眼睛，而他又是亡命之徒，如果我是你，我会认为我没得选。”
陈烟咬住下唇，思绪杂乱。
他说的没错，如果他刚才没有把那个人支走，恐怕自己现在早就落入那人之手，成为待宰的羔羊。就算她侥幸逃脱了，并成功报了警。等警察赶到这里，他也肯定早就逃之夭夭了，而她的未来却要陷入无尽的恐慌当中，甚至还有可能连累到身边的老师和同学。
“你把他杀了，我就不再追究。”
陈烟试图赌一把，“只有死人才不会威胁到我的生命。”
季铭归双手抱于胸前，倚靠到墙边，将刚才心底的怒意全然抛之脑后，竟觉得面前这个语出惊人的女生有些有趣。
“想借刀杀人？”
“对你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陈烟故作镇定地望着眼前这个疑似有过前科的男人，但其实握拳垂于身体两侧的手心早已布满汗水。
“你既然都找人替你顶罪了，为什么还多此一举，用常哥来跟我做交易？莫不是你跟他之间本身就有过节，想一箭双雕，顺便在我这里永除后患？”
季铭归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女人，她看起来不过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心思居然如此缜密，着实让他有些刮目相看。
她猜的没错，虽然明面上旺子已经作为绑架她的罪犯被判了刑，但警方上次来公司调查的事仍被不少眼睛看了去，后续对他暗中的关注也着实让他有些头疼。
今日恰巧她和胡达碰到一起去了，对他来说倒是个机会。毕竟她作为那起绑架案的受害者，日后对他来说终究是个隐患。
公司那些老头本就难对付，怎么能再留一条尾巴给他们踩？
“我考虑考虑。”他的语气像是在哄小孩，让陈烟猜不透真假。
“你叫什么名字？”
陈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心里犹豫着要不要随便编一个告诉他。
“最好讲实话。”季铭归一眼就看穿了她打的算盘，提醒道。
他是麟光集团的人，麟光和她们学校的合作那么密切，想要找一个人肯定也是很容易的事。她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
“陈烟。”她只好如实回答。
“哪两个字？”
“耳东陈，炊烟的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