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会的风波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涟漪在特定的圈层扩散后又迅速归于平静,杨文博家族的资金链在苏成意志下无声断裂,寻求“鼎峰资本”注资的希望彻底破灭,杨家陷入焦头烂额的境地,王海峰则更惨,不仅莫名其妙丢了工作,还被几家猎头公司同时拉黑,在本地金融圈彻底臭了名声,据说整日借酒浇愁,再不复昔日嚣张,至于那笔来自境外的汇款,“影子”追查到一个与已被清算的“彪哥”团伙有隐秘关联的离岸空壳公司,线索至此中断,但“影子”已将其标记,纳入长期监控名单,这些暗处的波澜,并未传递到枫林苑1801室的日常之中。
家里的氛围,在经历了同学会的“高光”与“震慑”后,反而进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平和与温馨期,林晚晴心中那最后一丝因苏成神秘力量而产生的隔阂与恐惧,被那晚他无声的守护和掌心传递的温度彻底驱散,她开始真正尝试着去靠近苏成的世界,哪怕只是边缘。
她不再回避苏成紧闭的书房门,有时会端着一杯温热的牛奶或切好的水果,轻轻敲门进去,放在他桌上,并不多言,只是柔声说一句“别太累”,然后安静地退出去,苏成从最初的微微诧异,到后来习以为常,甚至会在她放下东西时,从屏幕上移开目光,对她微微颔首,道一声“谢谢”,简单的互动,却充满了无需言说的默契。
朵朵是家里最快乐的纽带,启明星幼儿园的生活让她每天回来都有说不完的新鲜事,她最热衷的就是和爸爸妈妈分享她在幼儿园的“创作”——歪歪扭扭的涂鸦,用橡皮泥捏的奇怪小人,还有在老师指导下做的手工贺卡。
这天是周末,朵朵神神秘秘地把苏成和林晚晴拉到客厅地毯上,献宝似的拿出一个用彩纸和亮片精心(在成人看来略显粗糙)装饰的小盒子,
“粑粑麻麻!闭眼!”朵朵奶声奶气地命令,苏成和林晚晴相视一笑,配合地闭上眼睛。
“不许偷看哦!”朵朵叮嘱着,然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好啦!可以睁眼啦!”
两人睁开眼,只见朵朵手里捧着两个小小的、用超轻粘土捏成的“人像”,一个是穿着西装(用黑色粘土表示)的高个子,一个是穿着裙子(用粉色粘土表示)的长头发,虽然五官模糊,身体比例怪异,但特征抓得很准。
“这是粑粑!这是妈妈!”朵朵骄傲地宣布,“朵朵做的!老师夸朵朵棒!”
林晚晴的心瞬间被萌化了,接过那个代表自己的小泥人,爱不释手:“哇!朵朵真厉害!妈妈好喜欢!”
苏成也拿起那个代表自己的小泥人,坚硬的粘土触感有些陌生,那粗糙的、甚至有点滑稽的造型,却奇异地触动了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他看着女儿亮晶晶的、充满期待的大眼睛,认真地点点头:“嗯,很像,朵朵很棒。” 他将小泥人小心地托在掌心,仿佛捧着稀世珍宝。
朵朵开心极了,扑进爸爸妈妈怀里蹭来蹭去,一家三口坐在地毯上,摆弄着朵朵那些充满童趣的作品,笑声充满了整个客厅,吴姐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严肃的脸上也露出了柔和的笑意,悄然用手机拍下了这温馨的画面。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三人身上,苏成看着身边笑靥如花的妻子和活泼可爱的女儿,感受着掌心小泥人粗糙的温度,再低头看看手背上那枚几乎要融入皮肤的草莓创可贴,一种前所未有的、名为“幸福”的暖流,汹涌地冲刷着他重生以来一直紧绷的心防。
晚上,哄睡了兴奋过度的朵朵,林晚晴回到主卧,苏成刚洗完澡出来,穿着深色的家居服,头发还带着湿气,他正低头看着掌心那个代表自己的小泥人,眼神专注而柔和。
林晚晴走过去,很自然地拿起毛巾:“我帮你擦擦头发。”
苏成微微一怔,没有拒绝,在床边坐下,林晚晴站在他身后,动作轻柔地替他擦拭着湿发,指尖偶尔擦过他微凉的耳廓和颈后坚实的肌肉线条,带着一种亲昵的暖意,两人都没有说话,房间里只有毛巾摩擦头发的细微声响和彼此平稳的呼吸。
擦得半干,林晚晴的目光落在苏成的手背上,那枚草莓创可贴边缘已经有些微微卷起,颜色也淡了许多,她想起嘉年华那天的惊险,想起他挡在自己身前时手背上那道细微的划痕。
“创可贴…该换了吧?”她轻声问,手指轻轻碰了碰那卷起的边缘。
“嗯。”苏成应了一声。
林晚晴转身去拿了药箱,找出新的、同样带有隐形效果的创可贴,她小心地撕开旧的那枚,创可贴被揭下,露出了下面那道早已结痂、只留下淡淡一道白痕的细微伤口。
然而,林晚晴的目光却被伤口旁边,苏成手背上另一处更早的、她从未注意到的旧伤痕吸引了,那像是一道狭长的、已经愈合很久的疤痕,颜色比周围皮肤略深,位置隐蔽,不仔细看很难发现,疤痕的走向…像是利器划伤?
林晚晴的动作顿住了,她拿着新的创可贴,目光凝在那道旧疤上,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这道疤是什么时候留下的?
她抬起头,看向苏成,苏成也正看着她,深邃的眼眸里没有秘密被窥破的慌乱,只有一片平静的坦然,仿佛在无声地说:你看,这就是我走过的路。
林晚晴的鼻子猛地一酸,眼眶瞬间红了,她终于明白,苏成那身强大的、有时令人恐惧的力量背后,究竟承载了多少不为人知的伤痛与代价,他不是生来就如此冷酷坚硬,是失去和绝望将他淬炼成钢,那枚小小的草莓创可贴,贴住的不仅是新的微小划痕,更像是在努力覆盖那些旧日留下的、无法磨灭的印记。
她没有问疤痕的来历,只是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头的哽咽,动作无比轻柔、无比珍重地将那枚新的、印着小小草莓的创可贴,稳稳地贴在了那道旧疤痕旁边。
“好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坚定。
苏成低头看着手背上并排的两枚草莓印记——一枚覆盖着新痕,一枚紧邻着旧疤,他缓缓抬起手,第一次主动地、带着一种近乎珍视的力道,握住了林晚晴替他贴创可贴的那只手,他的手心温热而有力,完全包裹住她微凉的手指。
林晚晴没有挣脱,反而回握住了他,两人掌心相贴,温度交融。没有激烈的言语,没有汹涌的告白,只有目光在空气中无声地交汇、缠绕。林晚晴眼中是终于彻底明悟的心疼与全然接纳的温柔,苏成眼底则是冰层消融后,汹涌而出的、深沉如海的暖意与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