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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森白骨祭坛上,几根油亮亮的辣条在幽绿魔晶光芒的映照下,散发着荒诞而神圣(?)的光晕。老迈的骨卜如同被邪神附体,枯瘦的身躯在祭坛前剧烈地扭动、痉挛,口中喷吐着含糊不清、充满末日预言的古老音节。几十个低阶魔兵匍匐在地,额头紧贴着冰冷潮湿的岩石,浑浊的黄眼睛里充满了对祭坛上那“灭世凶物”的极致恐惧和对骨卜大人“洞悉天机”的无上敬畏。
苏小棠抱着她的保温杯,捏着那半包“罪证”,孤零零地杵在这片狂热的中心。死鱼眼空洞地望着眼前这幕魔幻现实主义大戏,内心只剩下狂风过境后的极致荒芜。
累了。真的。毁灭吧。
骨卜的“通灵之舞”终于在一个高难度的、差点把自己老腰闪断的旋转后达到了高潮。他猛地停下,镶嵌兽颅的骨杖重重顿地,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震得祭坛上的白骨都簌簌抖动。
“天启已至!” 骨卜的声音嘶哑而亢奋,带着一种耗尽生命的透支感,“此凶物…蕴含灭世之机!非魔宫深处…万魔之尊…无以定夺其归宿!” 他浑浊的白眼珠猛地转向苏小棠,枯指如钩,“速将此‘毒源化身’…连同凶物…押送…万魔殿!面呈…寒渊魔尊!!!”
“谨遵骨卜大人法旨!” 疤脸头目第一个从地上弹起来,脸上带着一种执行神圣使命的狂热与恐惧交织的复杂表情。他大手一挥,“来啊!给这…这位‘毒源’…上缚魔索!小心!千万别碰她身上任何东西!尤其是那个…那个容器(指保温杯)和那包凶物!”
几个魔兵战战兢兢地爬起来,从腰间解下几根用某种坚韧魔物筋腱搓成的、散发着腥气的黑色绳索。他们如同靠近一颗随时会爆炸的魔晶炸弹,隔着老远,用骨矛小心翼翼地将绳索套向苏小棠的脖子和手腕,动作僵硬得如同提线木偶。绳索勒紧,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滑腻感和束缚力。
苏小棠没有挣扎,甚至没有多余的表情。死鱼眼麻木地任由那腥臭的绳索捆住自己。她现在只想找个地方洗个澡,然后睡到天荒地老。至于被当成什么“毒源化身”押去魔宫?呵,债多了不愁,咸鱼摆烂。
她唯一的动作,是将那半包辣条死死攥在没被捆住的手里(魔兵们不敢碰),另一只手则更紧地抱住了怀里的保温杯——杯兄虽然不靠谱,但好歹是唯一的“亲人”(?)。
**【可视化弹幕:**
**【押送小队:神圣(且恐惧)的使命!】**
**【状态:距离‘毒源’保持安全距离(三丈开外)】**
就这样,苏小棠被一群如临大敌、却又带着诡异虔诚的魔兵,“簇拥”着离开了这个弥漫着辣条“灭世”气息的洞穴。疤脸头目亲自在前方开路,神情肃穆得如同护送国宝(国难?)。队伍在昏暗曲折、如同迷宫般的矿道中穿行。
越往外走,空气里的腐臭味和血腥气越浓。洞壁逐渐变得开阔,人工开凿的痕迹增多,粗糙的石壁上开始出现一些用暗红色矿石涂抹的、扭曲怪异的图腾和符号。偶尔能看到一些同样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低阶魔物在矿道中麻木地搬运着矿石或骸骨,看到这支押送“毒源”的队伍,无不惊恐地避让到角落,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
苏小棠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浑身污秽不堪,被绳索捆着的手臂摩擦得生疼,胃里的饥饿感如同钝刀在割。怀里的保温杯似乎感应到她的低落和环境的恶劣,杯壁深处那点黯淡的金芒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传递出一个模糊的意念:
**“…饿…困…闷…”**
闷?大概是嫌弃这魔界污浊的空气吧?苏小棠麻木地想。她下意识地紧了紧手臂,试图安抚一下这个同样倒霉的难兄难弟。就是这个轻微的动作,加上矿道地面的颠簸——
杯口那没有完全拧紧的杯盖,极其轻微地…**松动了那么一丝丝**。
一股极其微弱、但在魔界这充斥着硫磺血腥的污浊空气里却显得如此突兀、如此格格不入的…**清新气息**,悄然从杯盖的缝隙中逸散出来!
那气息,混合着晒干后的枸杞的微甜,一丝丝若有若无的菊花清香,还有…隔夜白开水的寡淡。是苏小棠保温杯里最后的、杯兄嫌弃无比的…**隔夜枸杞菊花茶**的残余气息!
这股微弱到近乎可以忽略的“养生”气息,如同投入滚油的一滴水,瞬间在押送队伍中炸开了锅!
“嗯?!” 走在苏小棠侧后方、嗅觉异常灵敏的骨刺棍魔兵猛地抽了抽鼻子,浑浊的黄眼睛瞬间瞪圆,脸上露出极度惊恐的表情,尖叫道:“毒!毒气!新的毒气!从那个容器里漏出来了!快闭气!!!”
这一嗓子如同平地惊雷!
“什么?!”
“毒气?!”
“天啊!快跑!”
整个押送队伍瞬间大乱!原本就离苏小棠三丈远的魔兵们如同惊弓之鸟,尖叫着、推搡着,连滚带爬地向后猛退!疤脸头目吓得一个趔趄,差点被自己绊倒!就连前面开路的几个魔兵也惊恐地回头,仿佛苏小棠怀里抱着的不是保温杯,而是一个随时会喷发毒云的魔界火山口!
苏小棠:“……” 她甚至能清晰地闻到那丝微弱的枸杞菊花茶味。看着周围瞬间空出一大片、如同躲避瘟疫般的魔兵,死鱼眼彻底失去了最后一丝波澜。
行吧。你们开心就好。
混乱中,一个魔兵过于惊恐,脚下被碎石一绊,手中的骨矛脱手飞出,不偏不倚,矛尖“嗤”的一声,擦着苏小棠手臂上被地狱犬口水腐蚀过的、裸露的皮肤划过!
刺痛传来!苏小棠手臂一抖!
“哐当!”
怀里的保温杯,连同她死死攥着的那半包辣条,在这一颠簸和惊吓下,竟然…**脱手掉了出去**!
保温杯砸在坚硬的岩石地面上,发出一声清脆的撞击声!杯盖被彻底震开!里面残余的那一点点浑浊的、带着几颗泡发枸杞和菊花的隔夜茶水,连同杯底的一点水渍,泼洒在了冰冷乌黑的地面上,迅速被吸收,只留下一小片深色的湿痕和几颗孤零零的枸杞。
而那半包辣条,则滚落在一旁,油亮的包装袋在昏暗光线下反射着诡异的光。
整个矿道,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魔兵的目光,都死死盯在地上那两样东西上——那个还在微微滚动、杯口冒着最后一丝“毒气”(枸杞味)的保温杯,以及那半包敞着口、露出里面红彤彤“灭世凶物”的辣条。
恐惧,达到了顶点!
“凶…凶物落地!大凶之兆!” 骨卜不知何时也跟了上来(大概是怕错过“历史性时刻”),看到这一幕,枯瘦的脸瞬间煞白(如果灰绿色能白的话),发出凄厉的尖叫,“快!快捡起来!用…用最纯净的魔渊寒铁盒封印!绝不能…让毒气继续扩散!快啊!”
疤脸头目脸都绿了(更绿了),看着地上那两样东西,如同看着烫手的魔芋。最终,对“骨卜大人”的敬畏压倒了对“毒源”的恐惧。他咬了咬牙,从怀里哆哆嗦嗦掏出一个巴掌大小、锈迹斑斑的粗糙铁盒(大概是他最值钱的家当),又命令一个手下脱下相对“干净”的外袍。
在几十双惊恐目光的注视下,疤脸头目用外袍裹住手,如同拆弹专家般,屏住呼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抄起地上的保温杯和辣条,塞进铁盒,然后“啪”地一声死死扣上!做完这一切,他整个人如同虚脱般,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快走!快走!此地毒气弥漫!不宜久留!速速押送…呃…毒源…面见魔尊!” 骨卜的声音带着哭腔,仿佛下一秒魔界就要毁灭。
队伍再次启程,气氛比之前更加凝重和诡异。疤脸头目亲自捧着那个封印着“绝世双凶”的寒铁盒,如同捧着整个魔界的存亡,手臂僵硬得如同石雕。魔兵们离苏小棠更远了,看她的眼神如同在看行走的瘟疫之源。苏小棠则被两个魔兵用骨矛远远地“架”着走,绳索勒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不知走了多久,穿过无数条岔道,爬过陡峭的石阶,前方的景象豁然开朗。
巨大的、看不到穹顶的黑暗空间。脚下是平整光滑、如同墨玉般的巨大石板。空间中央,是一座拔地而起、由无数巨大漆黑骸骨和狰狞黑曜石垒砌而成的巍峨宫殿——万魔殿。宫殿造型狰狞扭曲,无数尖锐的骨刺和嶙峋的黑曜石棱角刺破黑暗,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压迫感。宫殿大门敞开着,门内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如同巨兽张开的獠牙大口。
宫殿门口,矗立着两排身着漆黑重甲、身形高大、气息凶戾、如同雕塑般的魔宫守卫。他们头盔下的眼睛闪烁着冰冷的红光,对疤脸头目这支狼狈的队伍投来毫无感情的注视。
疤脸头目捧着铁盒,在魔宫守卫冰冷的目光下,腿肚子都在打颤。他深吸一口气(吸进一鼻子硫磺味),努力挺直腰板,对着宫殿深处,用尽全身力气,带着哭腔和一种殉道般的悲壮,嘶声高喊:
“碎骨部落…巡逻队长…骨槌!有…有十万火急、关乎魔界存亡之要事…求见…寒渊魔尊!!!”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殿前广场回荡,带着无尽的惶恐和一丝…**被选中的荣光**(?)。
死寂。
宫殿深处,只有一片吞噬光线的黑暗。
就在疤脸头目几乎要绝望时——
一股难以形容的、冰冷、死寂、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恐怖威压,如同无形的潮水,缓缓从宫殿深处弥漫开来!
空气瞬间变得粘稠、沉重!光线似乎都被这威压扭曲、吞噬!两排魔宫守卫瞬间单膝跪地,头颅深埋,如同最虔诚的仆从迎接他们的主宰。
苏小棠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呼吸困难!怀里的保温杯(被重新塞回她手上)也传递出一丝极其微弱、混杂着警惕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熟悉感**的意念波动。
黑暗中,两点猩红的光芒缓缓亮起。
如同深渊中睁开的魔眼。
紧接着,一个身影,从吞噬光线的黑暗中,一步步走了出来。
高大,挺拔,裹在一件仿佛由最深沉夜色织就的宽大黑袍中。黑袍的边缘,用暗金色的丝线勾勒出繁复而古老的魔纹,随着他的步伐,如同流淌的熔金。兜帽的阴影遮蔽了他大半面容,只能看到线条冷硬、如同刀削斧凿般的下颌,和一双…**猩红如血、不含丝毫人类情感的冰冷魔瞳**!
他仅仅是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那股冻结万物、凌驾众生的恐怖魔威,便如同实质般碾压着在场每一个生灵的神经!
厉寒渊!魔界至尊!
疤脸头目“噗通”一声,五体投地,额头死死抵在冰冷的墨玉地面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尊…尊上!碎骨部落…于遗骨矿道…发现…发现仙界投放之…绝世凶物!更有…毒源化身…携凶物潜入!此物…触之蚀骨!嗅之焚魂!乃…灭界之毒啊!骨卜大人…已…已验明正身!属下…特来…献…献于尊上!请…请尊上…定夺魔界存亡!!!”
他几乎是哭着喊完这段话,然后双手颤抖着,将那个封印着保温杯和辣条的寒铁盒,高高举过头顶。
厉寒渊那双冰冷的猩红魔瞳,缓缓扫过五体投地的疤脸头目,扫过远处被架着、浑身污秽、死鱼眼空洞的苏小棠,最终…落在了那个被举起的、锈迹斑斑的寒铁盒上。
他没有任何言语。只是微微抬了抬手指。
一股无形的力量托起那个寒铁盒,稳稳地飞到了他摊开的、戴着漆黑金属手套的掌心。
所有魔兵,包括骨槌,都屏住了呼吸,心脏狂跳,等待着魔尊对这“灭世凶物”的最终裁决。
厉寒渊冰冷的目光落在铁盒上。指尖微动。
“咔哒。”
一声轻响,锈迹斑斑的铁盒盖子,被无形的力量…**掀开了**。
盒内景象暴露在魔尊猩红的视线下:
左边,是半包敞着口、油亮亮红彤彤、散发着霸道奇异香气的辣条。
右边,是一个造型朴实无华(在魔界看来极其古怪)、杯口敞开、杯壁残留着水渍和几颗暗红色小果子(枸杞)的…金属圆筒(保温杯)。
厉寒渊的视线,首先在那半包辣条上停留了一瞬。猩红的魔瞳里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嫌恶**?如同看到什么肮脏的垃圾。随即,他的目光便移开,落在了那个保温杯上。
当他的目光触及杯壁上那几颗残留的、被水泡得发胀的暗红色枸杞时——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一股比之前更加恐怖、更加暴戾、仿佛能冻结灵魂、碾碎万物的冰冷杀意,毫无征兆地、如同沉寂亿万年的火山般,从厉寒渊身上轰然爆发!!!
“轰——!!!”
以他为中心,无形的魔威风暴瞬间席卷整个殿前广场!坚硬如墨玉的地面寸寸龟裂!跪伏在地的魔宫守卫和骨槌等人,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闷哼一声,口鼻溢血,身体被死死压在地面,动弹不得!
苏小棠更是感觉如坠冰窟,五脏六腑都被冻僵,连思维都几乎停滞!怀里的保温杯传递出前所未有的、尖锐的警报意念:“…危!!!”
厉寒渊猩红的魔瞳,死死锁定在那个保温杯上,里面翻涌着滔天的怒火、刻骨的憎恶、以及一种…**仿佛被触及了最深层禁忌的暴戾**!他缓缓抬起了另一只手。
那只手,修长、有力,戴着漆黑的金属手套。此刻,手套表面凝结出肉眼可见的、散发着恐怖寒气的灰白色冰晶!
他无视了那半包“灭世凶物”辣条,目标精准地…**捏住了那个保温杯的杯身**!
冰冷、死寂、仿佛能冻结时空的魔元力,从他指尖汹涌而出!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如同万年玄冰碎裂的脆响,在死寂的广场上炸开!
在苏小棠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的死鱼眼注视下,在她怀中保温杯传递出的、绝望而尖锐的悲鸣意念中——
那个陪伴她穿越异界、历经雷劈、粪池浸泡、地狱犬口水洗礼、装过枸杞菊花茶、承载了她咸鱼灵魂最后慰藉的…**保温杯**!
那个朴实无华、此刻却显得如此脆弱的金属杯身,在厉寒渊戴着金属手套的、蕴含着恐怖冰寒魔元力的手指下…
**如同脆弱的蛋壳般…**
**寸寸…**
**碎裂!!!**
无数细小的、带着冰冷寒气的金属碎片,混合着里面残留的几颗湿漉漉的枸杞,从厉寒渊的指缝间…**簌簌落下**!
杯壁深处那点微弱挣扎的暗红金芒,如同风中残烛,在碎裂的瞬间…**骤然熄灭**!
时间仿佛被拉长。
苏小棠的瞳孔里,倒映着那簌簌落下的碎片,倒映着厉寒渊那冰冷无情的猩红魔瞳,倒映着他薄唇轻启,吐出的一句如同九幽寒风般、带着刻骨憎恶与无尽嘲弄的话语:
**“…养·生·党?”**
**“…本尊…最·恨·养·生·党!”**
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冰碴的刀子,狠狠扎进苏小棠瞬间空白的大脑!
碎片落地,发出细微的叮当声响,如同敲响了丧钟。
怀里的感应,彻底消失。那点微弱的、时而暴躁时而贪吃、是她在这操蛋异界唯一“羁绊”的意念…**断了**。
碎了。
她的杯兄…没了。
被眼前这个…**因为几颗枸杞…就捏碎它的…神经病魔尊**…捏碎了!
一股冰冷刺骨、却又带着焚尽一切怒焰的洪流,猛地冲垮了苏小棠脑中名为理智的最后一道堤坝!咸鱼终焉的怒火,混合着失去“亲人”的剧痛,在她空洞的死鱼眼底…**轰然点燃**!
她甚至忘记了恐惧,忘记了身处魔宫,忘记了眼前是能轻易捏死她的魔界至尊!
被绳索捆住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她猛地抬起头,死鱼眼里燃烧着从未有过的、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火焰,死死盯住高台上那个捏碎了她最后慰藉的黑色身影,用尽全身力气,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嘶哑到变形的、穿透灵魂的咆哮:
**“…你…赔…我…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