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淮之后将雪块整齐地堆在路边,形成一道矮墙。
之后他又看向为首那汉子,“李大壮,这雪墙留着有用,能挡风。”
“好!大人!”
之后他又指向街头,“那边低洼,得先挖条导流沟,免得化雪时淹了民宅。”
“是!大人!”
姜淮下令后,李大壮立刻带着几个年轻人,扛着镐头往指定地点跑去。
铁镐扬起落下,冻土飞溅,很快开出一条浅沟。
姜淮蹲下身,用手指丈量沟渠的坡度,又调整了几处走向。
此刻,城南的空地上,三十多名妇女老人,还有寡妇,带着半大孩子挖渠。
一旁梁远见状,“刘家嫂子,天这么冷,孩子就别挖了,让孩子去烤烤火吧。”
他解下自己的手套。
那刘氏连连摆手:“使不得,梁大人!俺们领了官府的粮,就得卖力气干活。”
梁远将手套塞给那妇人:“你若冻伤了手,明日谁来干活?孩子谁看?”
那寡妇听了,只好收了。
“谢谢梁大人了。”
此刻城北的房屋修缮处,贺礼群带着老木匠陈老汉,和十几个徒弟,正给倒塌的房梁打榫头。
刨花飞舞间,新木的清香混着松脂气味飘散开。
此刻姜淮也饶有兴趣的凑近观察榫卯结构。
还得是老祖宗啊。
这陈木匠虽然指节粗糙,但手灵巧自如,一块寻常的榆木疙瘩经他拿着刨刀的手一番游走,木料表面便泛起光泽。
榫卯相接时,他拿着小锤轻轻一敲,两块木头便严丝合缝地咬合在一起。
连最薄的刀刃都插不进去。
姜淮看着看着,忍不住赞叹:“陈工匠,好手艺!这能抗八级风吧!”
陈老汉眯起眼睛:“大人也懂木工?”
姜淮摇摇头,“不懂。”
只是他前世看了许多榫卯相关视频,不得不感叹古人木工工艺智慧的精妙。
之后姜淮继续看着,日头渐高,此刻劳作声传遍全城。
街道上的车轮辘辘,都是载满积雪的,这些板车往返于城门与街道之间。
锤子叮叮当当,一座座新屋在废墟上重新立起。
姜淮时而观看,时而搭手帮忙。
午时,炊烟在各处灾民营升起。
百姓们在临时搭建的草棚里围着,煮着粥,吃着腌菜、分享平时干活儿的趣事儿。
之后姜淮又让衙役的厨娘做了些黍米糕。
等衙役们抬来时,众人纷纷鼓掌欢呼。
“竟然是黍米糕!”
“啧啧啧,这不得甜的跟蜜似的!”
“是啊!”
有小孩子眼巴巴望着金黄的米糕,不敢伸手。
姜淮拿了一块递过去,“吃吧!”
“大家都来吃吧,每人一块,今日出过力干过活儿的都有!”姜淮嚷道。
“好嘞!”
很快众人都到桶边拿糕点吃。
姜淮自己也从旁拿了半块粗粮饼,对百姓道,“今日沟渠挖了三百丈,超额完成,下午咱们重点疏通城东的淤塞河道。”
那些百姓拿着米糕,嘴里边嚼边高声应道,“好嘞!钦差大人要我们做什么就做什么!”
众人正吃着,那木匠陈老汉捧着热汤凑过来:“姜大人,老朽发现几处官仓运来的木料遭了虫蛀...”
“虫蛀?还能用吗?”
“用是能用,就是怕不稳。”
“行!“姜淮点点头,”那就把虫蛀过的全部挑出来,我另拨银钱购买,灾民屋子马虎不得。”
“好!”
“他从怀中取出册子记下,问,“瓦片可还够用?”
陈老汉点点头,“勉强够修三十户,还差得远。”
“行!”之后姜淮拿出城内地形图。
“西门外的废弃窑厂是不是还没开用?”
“是!”
“那可以重启,到时可以就地取土烧瓦省运费。”
“也行!”
“陈工匠可有熟悉的窑工?”
“有。”
“那行,你到时找几个好手,到时领着来我这里登记!”
“成!”
两人正说着。
一个百姓匆匆跑过来,“姜大人,你快去城外的田里看看吧!”
“怎么了?”
“土太湿,地犁不开!”
之后姜淮只好往城外走去。
到了一处田埂。
一个老农站在那里,捏着一撮土,“大人,往年这时候,咱们都开始种冬麦了。”
姜淮抬头望去,就见田野里零星有几个农夫在尝试翻地,耕牛拉着木犁艰难前行,发出沉闷的声响。
更远处,几块田地完全被积雪压垮的草棚覆盖,显然灾后还没清理完毕。
“种子准备得如何?”姜淮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转向随行的一个衙役。
之前的丁师爷被抓了,没有新的师爷。
姜淮只好向一个衙役打听本地之事。
这个衙役已经在知府衙门干了多年,对这里的情况更了解。
卫易擦了擦额头的汗:“回大人,府衙粮仓的存种在雪灾中损毁许多,剩下的...恐怕不够五成农户使用。”
“不够五成农户使用?”
姜淮听完心头一紧,这说明有一半的农户可能明年没饭吃。
没有种子,错过春耕,就意味着明年秋天颗粒无收,届时饥荒将比雪灾更严重。
“带我去粮仓看看。”姜淮声音低沉了几分。
粮仓位于府城西侧,半面屋顶被积雪压塌,虽然已经用茅草临时修补,但里面潮湿阴冷。
原本应该堆满种子的仓廪现在空空荡荡,只有角落里堆着几十袋受潮的麦种,散发着淡淡的霉味。
姜淮觉得情况有点严重,以为处理了吴文焕和师爷,发放完赈灾粮款便算完成任务,没想到现在又面临种子的问题。
没办法,既然出问题了,就解决吧。
毕竟灾民的善后工作要做好,不然就是功亏一篑。
之后姜淮解开一袋粮种,又抓起几粒麦种放在鼻前嗅了嗅,又用牙齿轻轻咬开一粒,麦仁已经发软,显然不能用了。
“其他种子呢?豆种、谷种?”
卫易支支吾吾:“都、都差不多这个情况...”
姜淮眯起眼睛,看来当务之急是解决种子问题。
他大步走出粮仓,“传我命令,贴出告示,有愿出售余种的农户,官府按市价收购。”
“是!大人!”
回到府衙后院,姜淮连夜翻阅历年田亩册籍。
烛光下,他面容格外严肃,时不时提笔记录。
梁远端来的饭也已凉透。
“大人!无论如何,您多少要吃点!”
“梁远,明天随我去一趟临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