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明未明时，小诺被保镖护送上了一辆不起眼的灰色轿车。车窗上凝结着薄薄的雾气，她用手指在上面无意识地划着tL两个字母，又迅速擦去。
\"林小姐，我们去哪？\"司机低声询问。
小诺攥紧了藏在口袋里的芯片。程远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八个小时，但她已经等不了了。每当闭上眼睛，弟弟被电流贯穿身体的痛苦就会顺着血脉传来，像无数根烧红的针扎进骨髓。
\"去城东老工业区。\"她声音嘶哑，\"但在三公里外停下。\"
保镖猛地回头：\"这太冒险了！\"
\"不是现在行动。\"小诺点开手机地图，放大苏氏医疗中心周边区域，\"我需要先确认地形和守卫情况。程总派来的特种部队不会熟悉内部构造，而我弟弟......\"她喉咙发紧，\"他可能撑不到晚上。\"
车子在晨雾中穿行。小诺额头抵着冰凉的车窗，忽然感到一阵尖锐的刺痛从太阳穴直插后脑。她闷哼一声，眼前闪过片段画面：弟弟被推进核磁共振仪，穿着白大褂的人们围在显示屏前指指点点，苏婉鲜红的指甲划过弟弟苍白的脸颊......
\"开快点。\"小诺咬破了下唇，铁锈味在口腔里蔓延，\"他们在扫描他的大脑。\"
医疗中心外围的废弃工厂里，小诺用望远镜观察着高墙内的动静。这座建筑表面是普通的医药研发中心，但地下三层的窗户全部被封死，入口处站着四个持枪警卫。
\"至少二十个监控探头。\"保镖递给她一份手绘的布防图，\"地下层需要指纹和虹膜双重认证，苏婉本人的。\"
小诺的指尖在图纸上游走，突然停在西北角的通风系统上：\"这个管道直径多少？\"
\"约六十厘米，但通风格栅带电，而且......\"保镖的话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是李妍发来的加密视频。
画面里程远站在密室中，脸色苍白但眼神锐利。他举起一张泛黄的照片，上面是年轻时的程渊抱着两个婴儿，背后印着双子星计划的标志。
\"小诺，\"程远的声音通过变声器显得有些失真，\"我们发现苏家计划在今晚七点引爆老宅。你必须带着弟弟在六点前赶到密室，装置启动需要至少一小时。\"画面切换到一个三维立体图，显示dNA验证装置内部有复杂的机械结构，\"这不是简单的指纹识别，它会提取你们的造血干细胞进行基因比对。\"
视频戛然而止。最后闪过的一帧画面上，小诺隐约看到程远腰间藏着什么金属物件，形状像是......一把手枪？
远处传来引擎轰鸣声。保镖一把将她拉到掩体后，三辆黑色越野车驶入医疗中心地下车库。小诺的瞳孔骤然收缩——中间那辆车的后窗半开，露出弟弟毫无生气的侧脸。
\"他情况不对。\"小诺抓住保镖的手臂，指甲深深掐进对方肌肉，\"他们给他注射了镇静剂，但不止是镇静剂......\"那种奇异的感应又来了，她看到弟弟的静脉里流淌着某种荧光绿色液体，而苏婉正对着耳麦说\"激活序列\"。
保镖的卫星电话突然亮起红灯。接听后，他的表情变得异常凝重：\"林小姐，程总要求您立即撤离。苏家刚刚发布了对您的公开通缉令，所有出城路口都有他们的人。\"
小诺却盯着医疗中心楼顶突然亮起的红灯。一阵刺骨的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她太熟悉这种红色了——在第三实验室的资料照片上，这是生化泄漏警报。
\"不对......\"她踉跄着后退两步，\"他们不是在研究他，是在改造他。\"那些闪回的片段突然串联起来：弟弟脊椎被植入的微型芯片、血液中的纳米机器人、苏婉说的\"激活序列\"......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猜想，地面突然传来轻微震动。医疗中心地下车库的卷帘门轰然落下，所有出口在三十秒内全部封闭。警报声响彻云霄，但奇怪的是，警卫们没有采取任何应急措施，反而整齐列队走向地下入口。
小诺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未知号码发来一段十秒视频：弟弟被束缚在特制座椅上，眼睛变成了不自然的灰绿色。视频最后定格在他嘴角诡异的微笑上，下方有一行小字：来找我，姐姐。
\"这是个陷阱。\"保镖拔出手枪，\"我们必须立刻离开。\"
小诺却像被钉在原地。视频最后一帧放大后，她看清了弟弟座椅扶手上的编号：tL-1123。这不是随机的实验编号，而是精确到分钟的出生时间——11月23日，正是她的生日。
\"调头。\"她突然说，\"去程家老宅。\"
保镖难以置信：\"现在？\"
\"他们根本不想从我弟弟嘴里问出密室位置。\"小诺的声音轻得像是自言自语，\"他们早就知道了。苏婉要的不是密室，是要我和弟弟同时出现在那里。\"
车子向程家老宅疾驰途中，小诺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弟弟的意识时断时续地与她连接，传递来的画面让她浑身发冷：苏婉的实验室里有一整面墙的监控屏，其中一个画面清晰显示着程远在密室中的一举一动；另一个屏幕上则是程家老宅的立体结构图，红点标注的位置正是假山密室。
最令人不安的是第三个画面——李妍站在苏氏集团总部大厅，与苏婉的助理握手交谈。
芯片在口袋里发烫。小诺想起父亲纸条上那句\"痛苦是密码\"，突然明白了什么。她掏出怀表再次检查，果然在夹层边缘发现一行微雕文字：当血脉相连的痛苦超越死亡，真相自现。
黄昏时分，程家老宅笼罩在血色的夕阳中。小诺让保镖留在外围接应，自己翻墙潜入。后院的假山已经被移开，露出黑洞洞的入口。她刚踏下台阶，就听见密室里传来激烈的打斗声。
\"程远！\"她冲进去，却被眼前的场景震住——程远满身是血地靠在dNA装置旁，而站在他对面的，竟是双眼泛着灰绿色幽光的弟弟。
\"小诺别过来！\"程远厉声警告，\"他被控制了！\"
弟弟歪着头打量她，那个眼神陌生得让人心碎。他举起右手，腕上的条形码泛着红光：\"姐姐，我们终于见面了。\"声音还是那个声音，却带着机械般的冰冷质感，\"父亲为我们准备了什么礼物？让我们一起来看看。\"
他一步步逼近，小诺却注意到他的左手指尖在微微颤抖，像是在与某种力量抗争。当两人距离不足一米时，她突然感到一阵熟悉的头痛——弟弟正在用尽全力向她传递信息：苏婉在李妍体内植入了监听器，特种部队是诱饵，真正的杀手埋伏在密室夹层......
\"我知道。\"小诺轻声说，突然扑上去抱住弟弟。这个拥抱让两个人都剧烈颤抖起来，二十五年的分离化作血脉中奔涌的电流。她贴着弟弟的耳朵飞快地说：\"相信我，父亲留下的密码是痛苦。\"
下一秒，她毫不犹豫地抓住弟弟手腕上的条形码，狠狠撕下一层皮肤。鲜血涌出的瞬间，弟弟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但那灰绿色的眼睛终于恢复了一丝清明。
\"姐姐......\"他虚弱地喘息着，\"装置需要......两个人的血......\"
程远挣扎着爬起来，用身体挡在他们与入口之间：\"快！苏婉的人马上就到！\"
小诺拉着弟弟冲向dNA装置。就在他们同时将流血的手腕按在掌印凹槽上时，密室顶部突然打开，五个全副武装的黑衣人索降而下。程远开枪击倒两人，自己也被子弹击中腹部。
鲜血顺着装置上的纹路流淌，机械运转声越来越响。弟弟突然剧烈抽搐起来，皮肤下浮现出诡异的荧光纹路。\"他们启动了清除程序......\"他艰难地说，\"我的身体里......有纳米炸弹......\"
小诺死死抓着他的手不放。装置屏幕闪烁着一行警告：基因匹配度不足，无法验证。
\"不可能！\"小诺看向弟弟，后者眼中浮现出深深的哀伤。
\"姐姐，\"他声音轻得像叹息，\"我们的父亲不是同一个人。\"
密室的暗门在这时轰然开启。苏婉踩着高跟鞋走进来，手中把玩着那枚红宝石戒指：\"多么感人的重逢啊。\"她微笑着按下戒指上的机关，弟弟立刻痛苦地蜷缩起来，\"程渊和苏曼的女儿，程渊和林微的儿子，真是一出好戏。\"
小诺如遭雷击。林微——这是母亲的名字。但父亲明明是程渊，为什么......
\"时间到。\"苏婉突然冷下脸，举起一个遥控器，\"和你们的父亲一样，变成灰烬吧。\"
程远在千钧一发之际扑向苏婉。枪声与爆炸声同时响起，dNA装置突然射出刺目的蓝光，将小诺和弟弟笼罩其中。一个全息投影自动播放起来，画面里程渊满身是血地抱着两个婴儿：
\"如果你们看到这段录像，说明苏婉已经找到了你们。小诺，你不是我的亲生女儿，但你母亲苏曼是我此生挚爱。你的生父是......\"
录像突然中断。密室开始坍塌，弟弟用尽最后力气将小诺推向程远：\"带她走......\"他皮肤下的荧光已经蔓延到胸口，\"告诉世界......双子星计划的真相......\"
巨大的爆炸声中，程远拖着重伤的身体将小诺拽出密室。在他们身后，弟弟站在漫天火光里，最后一次对小诺露出微笑。他的嘴唇动了动，虽然没有声音，但小诺清楚地听懂了那句话：
\"姐姐，生日快乐。\"
当夜，苏氏医疗中心地下三层的某个培养舱里，一个与弟弟长相完全相同的少年睁开了眼睛。舱体上的标签写着：tL-1123 二代原型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