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一处把手机倒扣在茶几上，屏幕还亮着那条匿名论坛的留言：“守夜人07”说城西旧工业区的地底下，埋着百年前初代魔法师协会的试验场。他盯着那行字看了三秒，然后抬手揉了揉眉心——刚才虞媚儿说“水在哭”的时候，他以为是错觉，可现在连系统探查界面都弹出了微弱但持续的能量波动提示，坐标正对着城西那片荒废厂区。
“不是巧合。”他低声说。
虞媚儿坐在沙发另一头，指尖还在轻轻发颤。她没说话，只是把一张泛黄的符纸夹进笔记本里。那是她在图书馆翻到《都市异闻录》时顺手拓下来的残符，纹路歪歪扭扭，像被谁用指甲匆忙刻上去的。刚才她试着用感知去触碰它，结果一股冰凉的潮气顺着指缝钻进手腕，让她差点打了个寒战。
“这地方……以前真有人搞过魔法实验？”她问。
“不止是实验。”吴一处站起身，拉开客厅储物柜，从一堆杂物底下抽出个黑色布包，“玛法大陆那边，这种遗迹叫‘源点’，专门用来接引天地元素。要是这地方真是当年留下的，说不定还能挖出点纯度高的魔法材料。”
他说着，解开布包，里面是一套轻便护甲、几瓶药剂和一块拳头大的水晶。水晶表面有些裂痕，但在灯光下仍能看见内部流动的微光。这是他在玛法大陆打高级副本时攒下的探测装备，一直舍不得用，就等着哪天碰上真正值钱的地方。
虞媚儿看着他熟练地把东西往背包里塞，忍不住提醒：“咱们就这么去？连地图都没有。”
“有系统呢。”吴一处拍了拍背包带，咧嘴一笑，“再说了，你忘了咱俩现在可不是新人玩家了？一个会压缩火球，一个能听懂水说话，就算里面藏着个看门老头，咱也能跟他讲两句道理。”
虞媚儿白了他一眼：“你就不能正经点？”
“我超正经。”他拉上背包拉链，顺手把探测水晶塞进外袋，“你看我这动作多利索，一点多余表情都没有，标准探险者脸。”
她没忍住笑出来。
两人换了外套出门，天色已经暗下来，街灯一盏盏亮起。他们坐地铁转公交，一路往城西走。车厢里人不多，吴一处靠窗坐着，时不时打开系统界面扫一眼前方能量分布。越靠近目的地，那股波动就越清晰，像是有人在地下轻轻敲鼓。
“等会儿别乱碰东西。”下车后，虞媚儿忽然拽住他的袖子，“要是真有遗留阵法，触发了可能直接传送到哪儿都不知道。”
“那你负责记录，我负责踩雷。”吴一处眨眨眼，“万一我消失了，你就写本《我的男友被魔法阵吃了》，肯定畅销。”
“你想得美。”
工厂区比想象中还破。铁丝网倒了一大片，锈得像干枯的藤蔓缠在地上。远处几栋厂房塌了半边，窗户黑洞洞的，墙皮剥落得露出红砖。风穿过空廊，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他们沿着一条杂草丛生的小路往前走，脚底踩碎了不少玻璃渣。吴一处一边走一边开着系统探查，屏幕上绿色光点逐渐密集，最终汇聚成一片稳定的信号源——就在前方三十米处，地面有个被碎石半掩着的斜坡入口，像是通往地下的通道。
“到了。”他说。
虞媚儿蹲下身，伸手拨开一块松动的水泥板。下面露出一段金属台阶，边缘刻着模糊的纹路，和她笔记本里的残符有点像。她掏出一张空白符纸贴上去，轻轻念了句口诀。符纸微微泛蓝，随即又熄灭。
“还有反应。”她抬头，“虽然很弱，但阵法没完全死。”
吴一处摸出探测水晶，握在手里走了两步。水晶内部的光流突然加快，指向台阶深处。“下面有东西在呼吸。”
“你说什么？”
“我说——”他回头，正要笑，却见虞媚儿脸色变了。
她猛地抓住他手臂：“你听。”
他立刻闭嘴。
风停了。
四周安静得连虫鸣都没有。只有地下通道里，传来一种极轻微的、规律性的震动，像是某种机械在缓慢运转，又像是心跳。
吴一处低头看向探测水晶，发现里面的光芒正在变成暗红色。
“不是魔法阵。”他声音压低，“是活的。”
虞媚儿慢慢站起身，指尖重新开始发烫。她没说话，只是把手伸进背包，摸到了那支刚做好的感知增幅笔。笔尖是用月长石磨的，沾了点她的血，能放大对元素波动的捕捉能力。
“你还记得老者说的吗？”她忽然开口，“要和元素建立信任。”
“记得。”吴一处点头，“所以咱现在就得问问它，愿不愿意让我们进去。”
“那就别站着。”
她迈出一步，踩上第一级台阶。
吴一处紧随其后。两人一步步往下走，通道越来越窄，空气变得潮湿。墙壁上的符文偶尔闪一下微光，像是睡梦中抽搐的眼皮。
走到一半时，吴一处忽然停下。
“怎么了？”虞媚儿问。
他没回答，而是抬起左手，掌心那道银色纹路正微微发亮。他记得老者说过，这印记不是伤疤，是钥匙。
“我在想。”他轻声说，“也许咱们不是第一个来的。”
“什么意思？”
“你看这些符文。”他指着墙上一处断裂的线条，“被人补过。手法很糙，像是临时应急用的。而且……”他顿了顿，“补的位置，刚好避开了最关键的三个节点。”
虞媚儿凑近看了看，忽然皱眉：“这不是修补，是封锁。有人故意让阵法半死不活，既不让它彻底失效，也不让它恢复运转。”
“聪明。”吴一处冷笑，“留个后门，等自己回来取货。”
他话音刚落，脚下的震动忽然停了。
整个通道陷入死寂。
紧接着，探测水晶“啪”地一声裂开一道缝，内部光芒瞬间消失。
“坏了？”虞媚儿问。
吴一处摇头，眼神凝重：“不是坏了。是它不想让我们再往前了。”
两人对视一眼。
前方黑暗依旧，但那种被注视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吴一处深吸一口气，把手伸进背包，悄悄摸到了一瓶恢复药剂。他知道，接下来每一步都可能是陷阱，但他也清楚——
瓶颈已经卡住他们太久。
火球压缩到极限时的滞涩感，虞媚儿每次尝试共鸣时传来的刺痛，还有那声“水在哭”的悲鸣……这一切都在逼他们走出来。
“你还记得第一次施展出火球那天吗？”他忽然问。
“当然。”虞媚儿笑了下，“你像个傻子一样大喊‘我操’。”
“那时候我以为魔法就是打架用的。”他握紧药剂瓶，“现在我知道，它是条路。通向更深的地方。”
“那就走吧。”她举起增幅笔，笔尖泛起淡淡银光，“看看这条路，到底通向什么。”
他们继续向下。
台阶尽头是一扇金属门，表面布满凹凸的符文锁。吴一处伸手推了推，纹丝不动。他正要退后，忽然感觉掌心一热。
那道银色纹路自动蔓延开来，像蛛网般爬满整只手掌。
门上的符文随之亮起，一道接一道，从底部缓缓向上点亮。
咔哒。
锁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