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京城之后,沿着南方延伸开去的道路一片平坦开阔,仿佛一条没有尽头的绸带铺展在大地之上。尽管这里并非官道,但来来往往的过客却络绎不绝。
就这样,远福镖局的队伍已经连续三天安然无恙地前行着,这对于他们而言无疑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正当正午时分刚刚过去不久,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镖师开始呼唤那些正在路边休憩的镖局伙计们起身收拾行装,准备继续踏上旅途。而此时,王鹤翔与武白圭二人正骑着高头大马并肩而行,低声商议着接下来的行程安排。
按照原计划,从京城前往宁州大概需要耗费整整一个月的时间。然而,如果在途中改变路线改走水路的话,倒是能够节省大约十天左右的工夫。
这是无数宁州商队上京的最佳路线,然而走水路这笔开销并不是远福镖局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镖局能负担的起的。
不过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武白圭兴奋的转头看向王鹤翔说道:“不如我们就在晨渔渡口登上船只,顺着白江一路南下直接抵达宁州,然后在柏安下船如何?”
听到这话,王鹤翔皱起眉头略微思索了一番后回应道:“虽说走水路确实可以缩短行程时间,但相应的费用也要高出许多啊……”
一直以来,王鹤翔都是个主张节俭、能省则省的人,因此对于这笔额外的开销心中难免有些犹豫。不过一想到前不久徐新秋刚刚慷慨地给予了他们一大笔丰厚的酬金,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也罢,既然如此那便依你所言吧。早点完成这次押镖任务回到家中,大家也能早些安心。就当是奢侈一回好了!”
武白圭宣布行程之后,整个队伍上上下下都弥漫着一股难以抑制的兴奋之情。然而,与这充满活力的氛围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队伍中的另一群人。
这群人的情绪显得格外低落,其中最为引人注目的当属陈松成。只见他无精打采地瘫坐在路边的一块大石头上,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灵魂一般,眼神空洞无神,呆呆地望着远方,宛如一具失去生机的行尸走肉。
就在这时,徐新秋走到了陈松成身边。他看着眼前这个萎靡不振的人,心中不禁涌起一丝不满。徐新秋皱起眉头,用力地将手中的水壶递到陈松成面前,苦笑道:“白公子,咱们这才刚刚开始呢!你瞧瞧大家都是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你怎么能这样死气沉沉的?快打起精神来吧!”
如果陈松成不是皇帝,徐新秋甚至有一种冲动,想要将水壶里的水全都浇在陈松成的头上,好让他清醒清醒。
这三天以来,起初的时候,陈松成内心确实充盈着刚刚踏出京城时那股难以抑制的兴奋劲儿。一路上,他满心欢喜地憧憬着此次南巡将会带来的种种新奇体验和刺激冒险。
然而,随着行程的推进,当他逐渐察觉到真实的走江湖生活与自己原先脑海中所构想的场景大相径庭之时,那份最初的热情就如同被戳破的气球一般,迅速地瘪了下去。
遥想当年年少之际,那时的陈松成也曾满怀壮志豪情,立下过要云游四海、仗剑天涯的宏伟志向。可命运弄人,最终他还是登上了那象征着无上权力的皇位。自那一刻起,曾经心心念念的江湖世界便成为了他心中一个遥远而又美好的梦乡,只能偶尔在繁忙政务之余的片刻闲暇时光里,于思绪深处轻轻触碰一下。
尽管身为一国之君,日理万机,但每当忙里偷得浮生半日闲时,陈松成总会忍不住活动活动筋骨,扎扎马步,练练那些最为基本的功夫招式。每一次挥拳踢腿之间,仿佛都能感受到宫墙之外那广阔天地间自由的气息扑面而来。
然而,残酷的现实却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无情地告诉他:真正的江湖远没有他想象中的那般充满刀光剑影和恩怨情仇,甚至连一点小小的麻烦事儿似乎都很少见。
此刻,身旁的徐新秋看着明显已经开始走神儿的陈松成,无奈之下只得强行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苦笑,轻声说道:“白公子,咱们快些赶路吧!这里可是京畿地区,乃是天子脚下啊!自然不会有太多像打家劫舍这般恶劣之事发生。这恰恰说明您治理有方,天下太平呀!”说罢,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轻轻地推了推依旧沉浸在自己思绪之中的陈松成,希望能够将其从那缥缈的幻想中拉回到眼前的现实中来。
“没想到啊,你啥时候变得这么油腔滑调了?”徐新秋的话刚出口,他那即将触碰到陈松成的手就僵在了半空中。
只见陈松成脸上迅速绽放出一抹温和的笑容,然而这看似无害的笑容,落在徐新秋眼中,却仿佛是来自死神的狰狞冷笑一般,令他不由得心中一紧。
徐新秋一边陪着笑脸,心里头却是把陈松成和曹清萸给狠狠地咒骂了个遍。这个陈松成,表面上装疯卖傻的,暗地里居然还不忘记时不时地敲打自己一下。
而那个曹清萸更是过分,之前明明说好要一起分担压力、吸引注意力的,结果倒好,一转眼的功夫竟然跟王鹤翔打得火热,成为好朋友不说,对自己这边完全就是不闻不问!
就在这时,武白圭骑着一匹高大威猛的骏马缓缓来到二人跟前,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徐新秋和陈松成,大声说道:“我说你们二位啊,休息得也差不多了吧?咱们可得抓紧时间赶路喽!”听到这话,徐新秋赶忙应声道:“武大哥说得太对啦,咱们这就出发!”说着,她迅速转身开始整理行装。
与此同时,曹清萸也牵着马匹走了过来。经过徐新秋身边时,压低声音快速说道:“我刚才观察过了,前面那个村子感觉有些不太对劲。一路上都看不到有行人在那儿逗留歇息。虽说目前还不清楚具体是什么原因,但依我之见,咱们还是尽量别去当那个冒尖儿的出头鸟。”